刘梦寒见他这样说,就放下心来,笑着道:“也好,免得到处捅篓子,为杨省长造成一些不良影响。”
曹青桦点点头,苦笑道:“要不是汪大姐舍不得孩子,前几年就送出去了,他们那个‘四大公子’,在省城里的名声一向不好。”
刘梦寒添了酒,又和曹青桦碰了杯,笑着道:“曹兄,最近渤海市的动静可不小,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曹青桦微微一笑,把酒杯放下,倒了酒,淡淡地道:“主事的不闹事,闹事的多半不主事,渤海那边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是陈学志在搞鬼。”
刘梦寒哈哈一笑,点头道:“曹兄目光如炬,一猜就中。”
曹青桦有些得意地笑笑,轻声道:“他这人很聪明,在和时间赛跑。”
刘梦寒微微一怔,皱眉道:“怎么说?”
曹青桦夹了口菜,轻描淡写地道:“据说辛国栋书记的身体不大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各方面都要给些照顾,一旦他走了,情况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刘梦寒笑笑,轻声道:“不是还有卢省长吗?”
曹青桦摆了摆手,摇头道:“卢省长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在省府这边有边缘化的趋势,这才抱了黄副书记的大腿,跟着人家的鼓点唱戏,他自身尚且自顾不暇,哪能顾得上陈学志,他们之间,说白了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
刘梦寒微微一笑,摆弄着打火机,含蓄地道:“曹兄,其实陈学志的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喜欢搞些邪门歪道的东西,心思没有放在工作上,这样的人要是得了势,对渤海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曹青桦举起杯子,和刘梦寒轻轻碰了下,喝了一大口后,夹了块鸭肉丢到嘴里,笑着道:“老弟,你可能不太清楚,他老婆是辛国栋书记的三女儿,叫辛融融,辛融融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双腿落下残疾,家里人对她特别疼爱。”
顿了顿,他放下筷子,望着桌上精致的菜肴,沉吟道:“陈学志本来是保姆家的孩子,在上大学时,他就开始疯狂追求辛融融,几乎每周都要写情书,四年下来,两人终于成了正果,而陈学志也谋了个好前程,只可惜,辛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机很深,目的不纯,因此,虽然在外面处处维护他,可在家里,很少有人拿正眼看他。”
刘梦寒又想起那张阴鸷的脸孔,默然道:“听你这样一说,倒觉得这人有些可怜了。”
曹青桦笑笑,不以为然地道:“他可怜什么,靠着一场婚姻,平步青云,轻易得了一身富贵,这种绝佳的机会,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
刘梦寒微微一笑,试探着问道:“曹兄,对于渤海的情况,杨省长是什么态度?”
曹青桦摸起筷子,蘸着白酒,在桌子上写了‘静观其变’四个字,随后笑道:“当然了,他们想在渤海玩测试,尽管去玩,只是要有所节制,不能触碰到底线,否则,就算杨省长不发话,文书记也会出手弹压。”
刘梦寒轻轻点头,知道这里的‘他们’,并不是指的陈学志,而是卢省长和新来的黄副书记,或暗指省里的其他势力,由此可见,渤海的政情,表面上看是一二把手之争,但实际上,也牵涉到了省城大佬间的博弈,陈学志只是一枚棋子。
当然了,这枚不安分的棋子也在伺机而动,希望借机捞取政治资本,但省城的格局都是几位大佬在掌握,其中风高水深,即便是卢省长,想必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陈学志贸然卷入,无疑是在火中取栗,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搞不好,反而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见刘梦寒沉吟不语,曹青桦笑了笑,轻声道:“怎么,有想法了?”
刘梦寒摆摆手,微笑道:“没有,步子太快了,会落人口实。”
曹青桦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是这意思,你的升迁速度,在冀东省内已经是前所未有的了,就算是那些外放的京城太子们,也不过如此了。”
刘梦寒微微皱眉,斜眼望去,见曹青桦一脸平静,并不像是故意在点破什么,就笑着道:“我也觉得奇怪,最近两年像坐了火箭似的上升,搞得我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
曹青桦呵呵一笑,摆手道:“你各方面能力都很强,在单位的口碑也很好,放到下面之后,政绩突出,加上是省里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这样的提拔速度,也不足为奇。”
见他只字未提杨省长的赏识,刘梦寒也不便多问,只好点到为止,接下来,两人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在包间里坐了一个多小时,喝了两瓶五粮液,曹青桦起身接了个电话,就苦笑着道:“老婆大人下了懿旨,速归!”
刘梦寒笑着点点头,送他到了楼下,目送着曹青桦开车驶远,就又拨了电话,不到三十分钟的功夫,督查室一干年轻人就赶了过来,众人在旁边的包厢里摆了两桌,开怀畅饮,极为热闹。
在被众人围攻了一轮之后,刘梦寒见这些家伙的攻势很猛,有些招架不住,赶忙找了借口,溜进洗手间,暂避锋芒。
姚兆新尾随着他走了进去,站在门边,轻声道:“老大,昨儿明珠夜总会给人封了,老板吉明也被市局抓了,外面传言,他好像是得罪大人物了。”
刘梦寒方便完,系了腰带,走到水池边,喷着酒气道:“他没有得罪大人物,倒是得罪我了,小姚,你消息倒是灵通,怎么,想为他说情?”
姚兆新笑了笑,摇头道:“没有,怎么会呢,吉明仗着有杨公子做后盾,平时嚣张惯了,他倒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大要是没消气,咱们把他老婆和女儿请来,单独陪您喝几杯,给您消消火。”
刘梦寒洗了脸,轻声道:“小姚,做事不能太绝了,要留一线余地,他再怎么混蛋,也不能连累到家人,你小子可不许胡来,听到没有?”
姚兆新点点头,微笑道:“知道了。”
刘梦寒走到门口,皱眉道:“既然跳出来了,就别再掉进去了,黑道上的事情,以后不要碰了,免得以后出了麻烦,我还得违心去捞你。”
姚兆新微微动容,轻声道:“好的,老大。”
刘梦寒伸手挠头,总觉得‘老大’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却也极为受用,就叼了一根烟,苦笑着走了出去。
回到包间,屋子里的众人呼啦一下都站了起来,纷纷道:“老大回来了,纪头,轮到你敬酒了,今儿一定要把老大放倒了”
包厢外,姚兆新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面色平静道:“放话出去,国画院那边是禁区,不管本地的,还是过路的,敢在那里踩盘子闹事的,一律打断腿!”
为官日久,刘梦寒总是和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打交道,极少与同龄人一起喝酒放纵,这次机会难得,自然不容错过,他彻底放下了领导的架子,与一众马屁精们打得火热,酒桌上谈笑风生,喝得极为畅快。
快到九点半钟的时候,在众人的围剿之下,刘梦寒终于撑不住了,又喝了一杯酒后,就把杯子丢下,软绵绵地靠在椅子上,身上一阵阵地冒虚汗,餐桌上的菜碟与酒瓶都飞了起来,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耳边传来嘈杂的嗡嗡声,却听不清众人在说些什么。
十几分钟后,他被两个昔日下属架了起来,如同腾云驾雾般向外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刘梦寒想和大家打个招呼,可未曾料到,刚刚转过头去,肚子里的酒气再也压制不住,化成一道笔直的水箭,猛然从嘴里喷了出去,前来送行的众人惊得出一声喊,立时四散奔逃。
“不好意思,喝多了。”刘梦寒抬手抹了下嘴角,无奈地嘟囔一句,就闭上了眼睛,陷入混沌状态,一直到了车上,他才稍微清醒些,转身拉了纪潞城的领口,语无伦次地道:“小纪,你不错,知道吗?”
纪潞城此时也有些过量了,却依旧笑道:“知道,都靠了刘书记的培养。”
刘梦寒眯着眼睛,磕磕巴巴地道:“那当然了,你是我的人。”
纪潞城立时兴奋起来,双眼放光道:“刘书记,您放心,我永远都做你的人,只要您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绝不含糊。”
刘梦寒咧着大嘴笑道:“好,大家是兄弟,你们都好好干,将来咱们全去中南海,一起升官发财!”
纪潞城这下没敢吭声,知道刘书记是真喝多了,就叹了口气,抬头道:“小姚,慢点开。”
姚兆新点点头,微笑着动车子,将小车调过头,向电视台家属楼方向开去,刚刚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就听刘梦寒大声喝道:“停车!”
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车子停在道边,纪潞城扶着刘梦寒走了下去,蹲在电线杆子下面,吐了半晌,才又回到车上,姚兆新皱了皱眉,有些无奈地道:“纪头,不该让老大喝这么多的。”
纪潞城摸出纸巾,帮刘梦寒擦了嘴角,叹息道:“老大太高兴了,这才喝多的,他要是不肯喝,哪个敢再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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