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决在花厅上蹿下跳躲避江潋的飞刀,杜若宁喝着茶袖手旁观,守在外面的莫南进来叫了一声:“小姐,姑爷,夫人来了。”
几个人忙收了嬉笑,正襟危坐,仿佛方才的鸡飞狗跳都不曾发生。
云氏带着一群仆从进来,把饭菜一一摆上,招呼几个人到饭厅用饭。
江潋和沈决恭恭敬敬地应了声,和杜若宁一起往饭厅走。
沈决走到前面,江潋和杜若宁走在后面,趁左右没人,悄悄凑到杜若宁耳边问:“方才莫南叫我什么?”
“叫什么?”杜若宁愣了下,“我没留意,不是叫督公吗?”
“不是。”江潋眼睛亮亮带着些许笑意,“他好像叫我姑爷。”
“所以呢?”杜若宁侧首看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你们府里的人私下都是这样称呼我的吗?”江潋问。
杜若宁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没关系,我就随口一问。”江潋郁闷地闭了嘴。
到了饭桌前,云氏招手把他往主位让,又吩咐下人:“还不端水来给姑爷净手。”
随即就有人端了洒着花瓣的温水过来,恭恭敬敬道:“姑爷请。”
江潋那点小郁闷便立即烟消云散了,极力抿着唇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
杜若宁想起江潋方才刻意问过他,以为他不习惯,便对云氏道:“这个称呼不好,以后还是叫督公大人吧!”
江潋:“……”
“怎么不好,又没叫错,我觉得这样挺亲切的。”云氏说着又去问江潋,“你说是吧姑爷?”
江潋忙又将身子坐端正了些,正色道:“不过是个称呼,夫人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叫,无所谓的。”
云氏得了他的允许,得意地冲杜若宁递了个“就你事多”的眼神。
杜若宁表示无语,反正不是叫她,爱咋咋地吧!
杜关山过来后,云氏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讲,便带着仆从们离开了,临走吩咐杜关山好好招待姑爷。
又是女婿又是姑爷的,少不了又被杜关山调侃一番。
房门关上,莫南守在外面,几个人边吃饭边说起了正事。
杜若宁道:“皇上把五皇子关在宗人府,显然不是为了惩罚他,而是为了保护他,五皇子必然也明白这点,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的野心,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利用他的野心和他谈条件,只要他愿意揭发宋悯,我们就放他一条生路。”
“他未必会同意,毕竟我们今天的表现明显是站在太子一边的。”沈决道,“而且他和宋悯已经合作了那么久,彼此之间应该有默契,没准他还等着宋悯去救他呢!”
“所以就要趁着皇上卧病之际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宋悯那边只要太子的禁令不除,他就只能待在家里。”杜若宁道,“陆朝宗又不傻,他知道该怎么对付宋悯,我们赶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她说到这里停下来看江潋:“宗人府那里,你应该有办法吧?”
“有。”江潋道,“这事交给望春去办,他最擅长心理战,不出意外的话最迟明晚会有结果。”
“还要小心提防宋悯,他不会就此罢休,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打翻身仗。”杜关山道,“他这人诡计多端,陆朝宗不一定是他的对手,你们也要留意别中了他的阴招被他牵制。”
“……”江潋和杜若宁对视一眼,便明白杜若宁还没有把血咒的事告诉杜关山。
沈决正要说,见他们这样,便也及时闭了嘴。
现在宋悯手里最大的筹码应该就是血咒,只是不知道血咒除了动情会发作之外,还会不会受别的因素影响。
所以他们要尽快拿到五皇子的供词,再去和宋悯谈条件,要么为他们解除血咒,要么他们就把供词交给嘉和帝。
自己最信任的臣子却背叛了自己,多疑又要强的嘉和帝肯定受不了这个打击,到时候在丹药里加点料,让他一病不起或者一命呜呼,大权就会落到太子手上,太子初掌大权必定有很多人不服,趁着他稳固权利时出手,事情就要简单得多。
如果宋悯选择妥协,愿意为他们解咒,五皇子的供词便就此作废,放他出来和太子斗个两败俱伤,他们一样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总之不管怎么着,都要保证自己这方有利可图。
大家商量好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又完善了一下各处的细节,时近三更,江潋和沈决才起身告辞。
云氏居然还没睡,听说他们要走,亲自过来相送,问江潋菜式合不合口味。
江潋只顾着说正事,其实并没有吃多少,仍笑着应了一句:“好吃,都是我喜欢吃的。”
云氏听了很开心,让人把今天的菜名一一记下,等姑爷下次来了再做。
待要亲自送两人到府门,被杜若宁拦住:“阿娘忙了一晚上,早些歇息去吧,人我来送就好了。”
云氏道:“左右都熬到了现在,不差这点时间,我送完再睡不迟。”
“你不睡我还要睡呢,我也忙一天了。”杜关山不由分说将人拉走,“近日天气转冷,你来帮我加床被子,他们两个便让宁儿去送吧!”
“哎……”云氏还有话没说完,便被强行拉走了。
杜若宁掩嘴笑,和江潋沈决一起向外走去。
出了院子,沈决突然大叫一声:“糟了,我约了如醉楼的小娘子品新酒,一忙起来竟给忘了,佳人之约不可辜负,我先撤了哈。”
说着不等两人做出反应,一阵风似的走远了。
夜风送来他最后的叮咛:“姓江的你可悠着点,别忘了景先生的话。”
江潋:“……”
周遭安静下来,花草树木都在如墨的夜色中沉沉睡着,点着灯笼的青石路上只剩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伴着心跳的节奏响起,空气中氤氲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两人并肩走着,一时都没有开口。
这样的时刻,一开口便是思念,可是思念却令人心痛。
眼看着离大门口越来越近,许是觉得好不容易见一面,如果就这样分开的话很不划算,两人转头看向对方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好。”
“不好。”
“怎么不好,是又疼了吗?”江潋问。
“没有。”杜若宁摇头,“因为见不到你,所以不好。”
江潋的心都碎了。
“那我以后每天给你写信,你看到信就当是看到我。”
“信又不能抱。”杜若宁说,“我想抱你。”
“可是……”
“我知道。”杜若宁打断他,伸出小手指去勾他的小手指,“这样应该可以吧?”
江潋默不作声,将所有的思念都寄托在那一根手指上,与她的手指紧紧交缠。
“疼吗?”杜若宁问。
江潋摇摇头:“不疼,你呢?”
“我也不疼。”杜若宁说。
两人忍着心头隐约的刺痛慢慢向前走。
“景先生的老友什么时候回来?”杜若宁问。
江潋算了下时间:“应该就这一两天。”
“这次你一定要通知我。”杜若宁很严肃地警告他,“你要是再像上次那样瞒着我,我就真不理你了。”
“好。”江潋应了一声,看着已然在望的大门停下脚步,“如果只是一下下的话,应该没事吧?”
“什么?”杜若宁仰头看他。
江潋低下头,在她送来的樱唇上飞快啄了一下,又飞快撤回。
杜若宁先是愕然,继而又笑:“干嘛,攻其不备吗?”
“嗯。”江潋一本正经道,“趁心不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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