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为之,她却也不忍心当着他的面醒来。
至少下一刻,不管他将面对如何阴险的敌人,都不会因她而有分毫的分心。
两个人静静对视,下一秒他便将她拥入怀中,正在散着潮热的浴房却因她的到来,反倒有些令他神迷,笑着叹了口气:“你总是能出乎我的意料。”
“出乎意料,才能保持些神秘感,这可是大嫂传授给我的夫妻相处之道。”她任由他紧紧地抱着,双手也附上了他宽厚的背,轻轻拍着,似在安慰,“这可是极高深的学问,我还需要好好研究。”
面对着刚结束的一场无声之战,即使是侥幸胜利的一方,却也只能用这些玩笑话,来掩饰着尚未褪去的心疾与后怕。
关乎生死的争斗,没有人不害怕。
经此一事,他们二人都无睡意,姜寂初夜半而起有些口干舌燥,备好了煮茶的物什之后,凌靖尘才缓缓道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我告诉赫连奕,等到大辰皇后平安诞下嫡子,皇子行冠礼之时,我才会把胥梓牌还给宇文陌。”
“大辰招兵买马,如今还想要回胥梓牌,可见南境安宁不保。”姜寂初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却马上有了新的疑问:“这种事情庭鉴司不会不知道,父皇这时候竟还放心派晋王去南境?而且,南境兵权多数皆在睿王手中,他还真的放任晋王亲近舞家的人?”
炉上轻沸,她正欲提壶洗茶,他便从她手中接过来滚烫的沸水壶。
凌靖尘一边煮茶一边说道:“或许晋王妃原本就没想彻底投靠睿王,或许......”
姜寂初接过他的话继续说:“或许,晋王夫妇貌合神离,并不是一条心?”
滚茶入口尚需功夫,凌靖尘耐心地等待着,“不管晋王夫妇是不是一条心,只要靖渊离开朔安去南境并且接近舞氏的人,睿王与他便不可能相互信任,晋王妃没那么好心,她不会甘心让舞家只做从头至尾的陪衬。”
姜寂初本就是对于言辞颇为敏感的人,她知道,朔安城中的夺嫡势力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是另一番境况,“那你呢?舞家若不做陪衬,晋王若迟早要参与争端,你想怎么做?”
滚茶渐温,凌靖尘率先将清茶递到了她的面前,“你似乎很关心晋王的立场?”
从南境回来,或者说,自从姜贵妃去世,她每每提及晋王的时候,眼神和语气都再不似从前。
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他终究还是捕捉到了。
睿王与晋王迟早要有争斗,与其说她关心晋王的立场,倒不如说,她一直在关心他的立场。
姜寂初的心思就这样被他猜测的十之八九,她却反而豁然看开,浅笑着坚定说道:“不问了。”
凌靖尘还不想停止这个话题,“你今晚无论想问什么,我都会答的。”
“选择未必是遵从本心的,所以答案不重要。”
因为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去接受他的一切选择。
辅臣之路也好,至尊之路也罢,帝都从来就没有孤军奋战,谁还不是被身后的势力推着走呢?
她从前一直都在期待,等到尘埃落定后,他们便回到江湖悠远。
直到在朔安待久了才渐渐发现,抽身而出,全身而退,竟是这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凌靖尘却主动道出:“至尊之位是这天底下第一号枷锁,从前现在将来,我都会这么认为。”
姜寂初知道,睿王或者瑢王任何一人将来得势,宣王一党甚至姜家都是灭顶之灾,今夜他们摊开所有谈论政治,他毫无保留的态度,已足以叫她看清他最终的选择。
“所以你选了晋王,却没选你自己?”
“我选择推着靖渊往上走,选择看着他走进天底下最光耀的牢笼中,你说,他会感激我,还是会恨透了我?”
“我不知道。”姜寂初走过去握住他的手,靠在他肩上说道:“但如果是这样,晋王妃和整个舞家都会顺势跟我们站在一起......”
或者说,只要他们夫妇坚定不移地扶持晋王,晋王妃和舞家都会是他们手中最有用的筹码。
“如此这般,自是最好。”
凌靖尘饮着清茶,眼神怔怔地望着茶案上面飞溅出来的茶渍,“到那时,飞鸟尽良弓藏,我们便可以毫无顾虑的离开朔安,再也不回来。”
窗外落雨渐消,良人心结难消。
凌靖尘并没有说,他连续数个夜晚都在做同一个梦,那梦里的故事却与他推演的将来大相径庭。
在梦中,他的选择完全偏离了她的预设。
就在那最后的一刻,她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毫无半分留恋。
每晚带着浸透寝衣的冷汗醒来,他知道梦是假的,可就是这样一碰即碎的虚假梦境,让他看清了自己内心最深之处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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