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陆承启刚刚在垂拱殿坐下,高镐便急匆匆地进来,对陆承启说道:“陛下,有监察司暗报。”
“哦?且拿来!”陆承启疑惑地接过了高镐手中的暗报,这是用一个木匣子装着的,外面漆上火漆,里面的信件也是有火漆。如此双重保护下,若是被拆启过了的书信,一眼能看得出来。当然,谁敢如此明目张胆拆启皇帝的信件,活得不耐烦了?
更别提陆承启要求的,监察司的暗报,一律运用数字记录法,便是拆开了信件,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陆承启规定有十二组书籍,每组有十本之多。按月份来算,每个月份都用不同的书组,再配合随机的一本书,想要破解这样的组合,便是后世也很困难。
这个办法,是陆承启看《连城诀》学到的。宝藏的秘密藏在唐诗选集里,这样的剧情在当时看来,实在是高。现在陆承启照猫画虎,弄出来的情报系统,居然也有天衣无缝的感觉。陆承启估计,这个年头应该没有人能破解得出这样的动态密码,所以火漆什么的,反而显得是无关紧要了。
挥退了高镐,陆承启拆开了暗报,发现信封上写着“四,九”的字样,便起身去到旁边的书架,爬上梯子,拿出了一本《广韵》,乃是官修的一部韵书,由陈彭年、丘雍编修,其全名为《大顺重修广韵》。
韵书是将同韵字编排在一起供写作韵文者查检的字典。中国诗歌起源很早,为写作诗歌服务的韵书产生的时代也比较早。东汉末由于佛教的传入,中国学者在梵文字母悉昙的启发下发明了一种新的注音方法“反切”,这种注音方法的产生为编写韵书创造了条件。陆承启还以为古代没有字典,其实聪明的古人,又哪里会忘记字典这类事情?只不过此时的字典,官修的唤作韵书,民间编纂的唤作《音韵》、《韵略》、《韵英》之类的。陆承启一直打算,将汉字进行部首编纂,配合这种反切音法,再修出一部字典来。毕竟字典只知其音可查,只知其字却不可查,也不方便。繁体字可不同简体字,甚至于陆承启都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文盲,要中书令刘庚在旁做秘书,才能办公。随着陆承启渐渐熟悉了繁体字,也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行草,才开始独自处理政务。
“……一百三十六页第五列第十二个,是个‘乃’字;二十五页第二列第六个,是个‘是’字;二百一十四页第七列第八个,是个‘太’字……”
陆承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对照着暗报,查着数字,然后写在宣纸上。陆承启乐在其中,平日里都是处理直来直去的政务,哪里有动脑解难题的机会?只是这种程度的“难题”对于陆承启来说,根本就不够。但如果是独自查案的话,且不说没有时间,陆承启也自知没有这种能耐。犹记得小时候看柯南,长大了看福尔摩斯,他就没猜对过真正的凶手。在没知道真凶前,也看不出关键的证据,到底有什么用。若是给他去查案,恐怕这幕后黑手早就掩盖好自己,滴水不漏了。
等把所有数字都对上后,陆承启才满意地放下那本《广韵》,定睛一看这宣纸上写下来的话,陆承启呆住了。
“陛下,我等已然查明,太原府尹梁仲文的来往书信,皆从长安太平坊发出,转到最后还是回到太平坊。我等断定,此人乃是太平坊中居住的朝廷官员……”
陆承启看到这,心中冷笑一声:“哼,任你奸猾多取巧,难免荒郊土内藏!”这句话,本是民间口口相传的压言诗,里面富含生活哲理。这句诗的前一句是“人为贪财身先葬,鸟为夺食命早亡”,后一句则是“曲木为直终必弯,养狼当犬看家难”,陆承启借用这句话,摆明了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的道理。
“来人!”
陆承启大喊一声,高镐连忙颠着小碎步,进了垂拱殿,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有何旨意?”
“把许景淳给朕找来!”
听了陆承启这话,高镐哪里敢怠慢,当即说道:“遵旨!”然后便屁颠屁颠地出了垂拱殿。
本来这派人传话的小事,根本用不着他出手。但高镐是什么人,急陆承启所急,忧陆承启所忧,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了。出了宫,高镐跨上从马厩牵来的骏马,便往监察司疾驰而去。
监察司离皇宫并不算太远,仅一刻钟,高镐便到了监察司外。“圣上口谕,宣监察司许景淳即刻入宫觐见!”
许景淳正想着丰乐楼里的夏月茉莉盈头,春满绮陌,皆时妆服,巧笑争妍,凭槛招邀,谓之“卖客”。其实也就是青楼女子,在卖笑而已。进入青楼后,又有小鬟,不呼自至,歌吟强聒,以求支分,称之为“擦坐”。唤来青楼歌妓,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他们这些被称为“赶趁”。
许景淳想得正美之时,一声“圣上口谕”,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滑落。若不是身旁无人,恐怕他此状已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了。赶紧爬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出门单膝跪倒在地,说道:“臣许景淳领旨!”
高镐没好气地说道:“莫要磨蹭,陛下等着呢!”
许景淳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唤人牵来一匹马,与高镐并排骑行在长安城的大街上。
“高公公,陛下怎么特意宣我进宫觐见?”许景淳忍不住开始打探消息了。
高镐低声说道:“陛下收到了你们监察司的暗报,才宣你进宫的。”
“暗报?”许景淳一愣,作为监察司的头头,很多事情连他都插不进去手。换个人,肯定向陆承启抗议了。但他乃是胸无大志的人,只想把这个情报头子的工作做好。闲暇之时,逛逛青楼,寻找一下人生乐趣。再一个是定时托人给战场上死去的同袍家中送去钱银,稍稍慰藉自己内疚的心灵。正是因为心宽,所以许景淳活得很是潇洒。满朝皆敌人,有甚么可惧?许景淳孤家寡人一个,又有当今天子撑腰,谁敢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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