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千钧带回敌军斥候俘虏，乌蛟国大军到达的前两天，江柳召集手下，商议防御事宜。上次为了争取出击机会而争执不休的李晋和智瑜，竟然同时推举梁佐为防御总指挥。梁佐也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其他几个队长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一向谁也不服的许寒这次竟然罕见地闭口不言。江柳根据几人的表现，断定梁佐的防御水平应为几人中最高的，于是果断下令梁佐为防御总指挥，全权负责阵地防御和临阵指挥。

        敌人大军刚刚到达，还在扎营过程中，就有军队前来进攻。江柳既然把指挥权交给了梁佐，而且防御阵地的各种布置自己实在没有看明白如何使用，就登上望楼，准备好好学习一下。

        看到敌人的第一波进攻至少有一营士兵，在这一营士兵后面明显还有千余人的预备队，江柳微微有些紧张。他向左右看了看，在他两边站着智瑜和李晋，两人平静如水，江柳也就放心下来。因为他深知二人的谨慎小心，有一丝纰漏和危险，二人都不会如此镇定。

        第一批进攻的敌人从两处栅栏的缺口攻进来之后，很自然的分走两边，变成两支队伍。因为在中间，锐锋营挖掘了一道陷坑，有几人掉入陷坑之后，进攻的敌军就自然地远离了中间地带。

        可是梁佐为敌人安排的两条路线，是逐渐远离的，也就是说，两边进攻的敌军越往前走，相距越远，也就不能互相支援。

        很快，两支敌军分别碰到了一道障碍，这道障碍是一堵矮墙，高度只到人的胸口。攻击的士兵很容易翻过矮墙，可恨的是矮墙后面是个大坑。最先落入大坑的士兵以为是很深的陷马坑，没想到只是一人多高的普通壕沟，壕沟后面有一个不算陡峭的上坡，越往前走越浅，很容易就能离开壕沟，攻击到前面的敌军。

        攻击部队士气高昂，到目前为止几乎没有损失，嗷嗷叫着，一个个越过矮墙，跳入壕沟，顺着斜坡向前猛冲，打算一举击溃对面的敌军。斜坡顶端也是一道矮墙，高度也只到胸口。当冲到最前面的攻击士兵距离矮墙还有不到十步远的地方，矮墙后突然伸出了二三十个人头，每人手中都端着上好弦的弩弓，弩弓前端是闪烁着金属光芒的弩箭箭镞。

        一阵箭雨过后，进攻的士兵倒下一片，尤其是那几个光着上身的猛士，全都倒在地上，身上插满弩箭。一阵弩箭不能阻止敢死营士兵的疯狂，后续的士兵不断跳过矮墙，拼命顺着坡道往上冲。

        又是一阵箭雨落下，又倒下一片，紧接着，箭雨不断。原来，每位弩弓手身后，都有三位帮着上弦的助手，保证前面的弩弓手可以连续不断地射击。弩弓手前面的斜坡设计得很巧妙，这道斜坡的坡度和长度，既让攻击的士兵觉得有希望快速爬上去，又使得他们的移动速度不能够攻击到弩弓手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什么盾牌，什么铠甲，都挡不住弩箭的冲击。于是望楼上的江柳看到了一场屠杀。这不是战斗，只是单方面的屠杀。因为有那道矮墙挡着，后面的攻击部队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只看到一个个士兵跳过去，以为攻击很顺利，也跟着一个个进入这个屠场。

        当进攻的敌人只有二十人左右的时候，梁佐下令弩弓手撤退。江柳疑惑不解，转头看向智瑜，智瑜说，“是我跟梁队长说的，要让新兵见见血。”

        最后跳入壕沟的进攻士兵们看到满地的尸体，胆战心惊，可是当他们看到弩弓手撤退之后，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也就硬着头皮冲上斜坡，翻过下一道矮墙。

        矮墙后是密密麻麻的两排士兵，均手执长矛，长矛斜向前指，如同密林的树枝。在进攻的士兵眼中，手持长矛的士兵如同铁人一般，从头到脚披挂着铁甲，脸上还覆着面甲，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进攻的敌人一时愣在那里，知道进攻这样密集的军阵就是送死。可是他们不动，长矛军阵却在一阵阵哨声中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这军阵走得是如此整齐，让他们一瞬间产生了错觉，这不是数十人组成的军阵，而是一个人在行动。

        长矛军阵越来越近，进攻的敌军不得不举起手中的兵器，可惜他们的攻击是徒劳的。对面的铁人可以完全不顾他们的攻击，只是将长矛刺过来，很快就将这二十余人全部杀死在矮墙后。

        杀死所有敌军之后，军阵中传来了一阵阵呕吐声和难闻的气味，他们中的大部分人竟然吐在了面甲里。这队长矛兵，正是智瑜训练的那些农夫，头一次上战场杀人，血腥的场面让他们无法适应。有人第一个呕吐，几乎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江柳在望楼上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呵呵笑出声。原来从正面看，这些长矛兵都是铁人，从后面看，却片甲不着。这是在出发之前，智瑜建议江柳改造了近百副铁甲，只有身体前面半幅，专门给这些农夫兵使用。这种防御战中，农夫兵结阵只需要对付面前的敌人，完全不用防御后背。如果他们要转身逃跑，后背有没有铁甲覆盖都没什么意义了。正面防护得力，敌人无法攻破农夫兵的长矛阵，就拿这些长矛兵没有办法。这些农夫兵也会因为身体前面防御厚实，伤亡减少而保持士气。

        江柳发现梁佐的防御阵地布置得很简单，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仔细一琢磨，奇妙无穷。那么，这种简单并不是自己看起来的那种简单，而是经过千思万想和无数次生死搏杀得到的经验。

        此次敌军进攻，投入一个营四百余人，全军覆没，锐锋营竟然无一伤亡。不错，不但没有死人，连受伤的都没有。

        奚关上很快有人到来，是朱校尉的亲兵队长，询问江柳战况如何？江柳对这位亲兵队长说，“锐锋营杀退敌人的一次进攻，杀伤一百余人，我营伤亡三十余人。消耗箭矢甚多，请校尉补充箭矢。战况报告和立功将士名单，最晚明天午时之前，王蔷主簿入关呈禀校尉大人。”亲兵队长返回奚关禀报朱校尉。

        听到江柳如此汇报，李晋面露疑惑之色，智瑜主动询问，“都尉大人为何如此？”

        “我自有打算，你们悄悄传令下去，不得泄露我营伤亡人数，违令者斩。”有些事情他还不想对李晋和智瑜说，邹先生如果带他走，他想带走锐锋营的一些人。他哪里知道李晋、智瑜等几人原来是得花和尚的部下，他们本来就会追随江柳。

        此时，在阵地上，梁佐已经让众人收拾好了战场，准备迎接敌军的下一波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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