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乌蛟国的攻击就到了。江柳看着营地前敌人的阵势，这次他可真的担忧了。营地前的敌军分成了五队，依次排好，准备进攻。在这五队后面，是数不清的预备队。敌军不会无故浪费士兵的宝贵体力，既然把这些人拉出营房，就有可能投入进攻。

        江柳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位曲长，发现这两位曲长的脸色如常，跟昨天相比没有什么变化。江柳心里犯了嘀咕，“难道你们没发现今天敌军第一波投入的攻击兵力就达到千人了吗？难道你们没发现在后面至少还有两千人的预备队吗？而我们的守营部队，算上辎重兵，都不到五百人。准确来说是四百六十七人。”

        李晋仿佛看出了江柳的担心，郑重地向江柳拱手道，“都尉大人尽管放心，这是小阵仗，比这凶险十倍的境况，梁队长都面临过，他知道如何应对。”直到此时，江柳忽然怀疑起这几个人的身份来，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晋的心神不禁飘向了百余年前的那一战，他派梁佐带领五百人去守御一处险隘。本来不应该只给梁佐这么点人，但是当时他手下确实已经无兵可调。而且这五百人中还有三百余人是没上过战场的“雏”。

        本来以为梁佐将面对两千敌军的进攻，没想到情报有误，梁佐面对的不是两千人，而是两万人的猛攻。等到李晋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隘口仍在，梁佐出发前带领的五百人只剩下五个人。从此以后，说起进攻，大家互不服气，但是说起防守，所有人公推梁佐第一。

        “这位杜小将军真是倒霉啊！他不知道他面对的是全天下，没错，就是全天下，守御第一的大将。”李晋心中暗想。

        号角声响起，敌军开始进攻了。这一进攻就是一整天，从天明到天黑。敌军的攻击不断，如大海涨潮，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绝。可惜这些潮水拍上来又落回去，再拍上来又落回去，小小营地仿佛海边的巨岩，无论海浪如何拍打，就是岿然不动。

        站在望楼之上的杜峦有些怀疑人生，这营地难道是元婴大修士布下的阵法不成？或者在这营地里，并不只有数百士兵，而是几万敌军？杜峦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么多兵力的舍命进攻，为什么无法撼动这么一个小小营地？前线大将不得不督促士兵死命进攻，因为杜峦已经在阵前斩首了三位督战不力的大将。

        同样怀疑人生的还有站在奚关城头的朱校尉。远远看到敌军的架势，他认为江柳撑不过一个上午。所以他让城中的部下做好敌军随时兵临城下的准备，让关城后面的预备队也做好准备，能够随时进入奚关，上城头抵御敌军的进攻。

        他等待着江柳的求援，然后心中做好了冷酷拒绝的准备。这是王长史在出发前暗示他的，要让锐锋营合理合法的消失。江柳的求援很快到了，但是请求的都是箭矢、兵器、粮草等物资，并没有要求兵力支持。作为主将，旁边这么多手下看着，他自然不能切断前线物资的供应，只好挥手示意手下给江柳补充物资。

        他一直在焦急地等待着前营被攻破，等待着锐锋营全军覆没或者是溃败，那样他就可以紧闭关门，让幸存的锐锋营士兵被敌军杀死在城下。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渐暗，锐锋营的营地仍然矗立在那里，敌军不得寸进。他甚至怀疑锐锋营在和敌军打假仗，因此他派出了亲兵队长去前线查看。亲兵队长带回了前线敌军尸体堆积如山的报告，他不得不相信小小锐锋营四百余人确实挡住了数千敌军的疯狂进攻。

        夜幕落下，敌军不得不暂停了攻击，收兵回营，战场上一下子变得安静，到处弥漫着死人的气味。江柳看了一整天，感觉目眩神驰。本来他是想学一学梁佐的防御手段，没想到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很快就跟不上梁佐的思路，只有后来回想一下才明白，梁佐当时为什么做出那样的指挥决策。

        走下望楼，他赶紧让李晋去查看战损。李晋很快回报战死三十六人，受伤退出战斗的十八人，估计杀死杀伤敌军超过九百人。敌军的伤亡只能估计，因为很多敌军的尸体和受伤的人员被敌军抢回。

        江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们是防御作战，但是伤亡比例如此悬殊，大大出乎江柳的预料。李晋还说，梁佐报告，因为是第一天防御，好多士兵战术动作不熟练，再加上有许多刚上战场的民夫士兵，所以伤亡较大。明天如果敌人还是同样的进攻，伤亡会更小。

        回到大帐的杜峦斥退了所有手下，独自坐在大帐内，他甚至没有让手下汇报伤亡数字，因为每支部队进攻受阻返回时，他都会快速估算返回部队的人数。因此，在他心中已经清楚了知道了今天的伤亡人数，他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他只有五天时间，没错，五天时间他就可以打光所有的部队。真是可笑，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坐在那里，杜峦整夜没睡也没动。

        第二天一早，进攻又开始了，还是一波接着一波，冲上去又退回来，再冲上去再退回来。这次的狂潮没有持续一整天，不到午时就结束了。杜峦下达了停止进攻的命令，因为他发现半天时间损失的人数已经与昨天一整天相当，这样打下去，他连五天都支撑不住，就会全军覆没。

        敌军退去之后，梁佐很快汇报了锐锋营的战损，只有五人战死，验证了梁佐昨天的说法。现在敌军暂停进攻，有时间了，江柳就向梁佐仔细询问了各种防御设施设置的原因，使用的方法，兵力的调配，出击的时机等等问题。梁佐带着江柳巡视整个防御阵地，结合各种防御设施以及刚才的战况，向江柳详细地解释。这让江柳大开眼界，梁佐的防御手段真tm黑，用正面的词语描述就是面面俱到、妙计迭出、出其不意。

        其中一个防御手段让江柳印象深刻。在敌军进攻最猛烈的时候，有数名先天高手带领一大群最勇猛的士兵猛烈攻击阵地的时候，梁佐下令让正面阵地的防御士兵暂时撤离。这是早就做好的准备，士兵通过阵地下的简易地道快速撤离。

        这些敌军猛士越过这道防御阵地后，身后突然烧起了熊熊大火，隔断了后续敌人。然后这群敌军猛士遭到了正面和侧面的弩箭暴雨攻击，其中夹杂着数十道符箓，这些符箓是江柳训练的武夫千钧等人发出的。最后，这些武夫出击，将剩余的几人斩杀。整个过程连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大火很快熄灭，后续的士兵看到这些高手全部死绝，吓得退了回去。

        战术并不复杂，但是梁佐事先就预料到敌人会有这种进攻手段，早早预备了应对措施，所以当敌军采用这种战术的时候，就等于掉进了梁佐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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