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帆看了怒火冲天的局长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明晃晃地写着，既然你知道还问我？

        局长一噎，没脾气了。他拉开椅子坐下，手指敲着报纸版面，道，“纪云帆，报纸的事情我就不追究责任了，但是接近年关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面上有些不好看！”

        “期限是多久？”纪云帆没有顺着局长的意思接话，而是直接说出了局长的最终来意。

        果然，局长一副你这样我很没面子的表情，他清了清嗓子，道，“省厅的领导特别生气，咱们A市是省会，代表的可是省厅的脸面！所以，”说道这里，局长起身，一脸肃然地盯着纪云帆，“重案组纪云帆队长，命你七日内侦破此案。”

        纪云帆跟着起身，庄严敬礼，接过命令文件，“保证完成任务！”

        一周的时间怎么算都挤的不行，然而再怎么挤，重案组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破案。

        尽管他们现在只对凶手的职业范围走了一个大致的定位，连被害人的身份都一无所知！

        林涵东正在进行尸体重组的工作，而许兆的凶手排查也进行的如火如荼。纪云帆拉着林芷一起窝在地图边，对圈出的三个抛尸点内的区域一一做排查。

        林芷看着平面图，脑子里脑补凶手抛尸的画面与路线，她闭上眼睛，思索了许久，猛然睁开眼睛，清澈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水光一样，“东林商业大楼后边是不是有一个住宅区？”

        纪云帆眼睛一亮，拿起电话给东环路的片警去了电话，让他们对东林商业大楼后的住宅区进行布控。

        半小时后，重案组抵达东环路十七号街道。

        住宅区各个路口都被警察封锁，进出人员都需要出示身份证明。

        东林商业大楼背后这片住宅区也只是外表的装修看起来干净整洁了，就像是初高中的宿舍楼，外表看起来崭新锃亮，内里却破破烂烂的。

        林芷二人刚踏进一栋十八楼高的楼房，一大块墙体掉了下来，险些砸到林芷头上。

        挨家挨户做人口登记，重案组成员秒变人口普查工作人员无压力。

        然而他们跑完住宅区，都没有发现住户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最后逮着一个在房间里偷偷摸摸神色闪躲的男子，却是趁着这家住户外出旅游不在家，来入室盗窃的。

        一众人灰头土脑地回到警局，重新用三点交叉排除法对凶手藏匿点进行排查。

        小黑板都快被擦烂了，不论他们怎么排查，最后的地点都是定在东林商业大楼后的居民住宅里。

        林芷看着周身的气息越来越阴沉，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一副清晰的案件分析图。

        从王启来报案说有人用开山斧头砸门，到发现冰雪里的血迹和人体组织，再到滨江公园人工湖里打捞的肉酱，最后凶手光明正大将人骨放在警局……

        林芷猛然睁开双眼，清澈的眸子里闪动着惊人的光芒，她明亮的眸子看向纪云帆，“你说，”她刚出声，纪云帆便扭过头看着她，林芷才继续道，“我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纪云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林芷接受到他鼓励的眼神，胸腔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来。

        她拿了马克笔，将小黑板上纪云帆最后一次估算的凶手藏匿低调抹掉，在小黑板上写了一行字，边道，“最开始发现人体组织，是在华南街，这是一个误差点。”

        “人体组织是道路抢修工人铲雪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而且就这么一点血迹和碎肉，就在华南街那一段路，出去就没了……”

        她话还没有说完，纪云帆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抹幽光，他接过话头，“你的意思是，华南街路口的血迹是凶手故意留下的？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林芷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她继续道，“凶手把握那么到位，他的藏匿地点必然距离华南街道是不远的，不过……”

        林芷在小黑板上边分别写了警局大门和滨江公园，在两者中间距离相等的位置写下华南街道附近几个字。

        最后，她在一个角落画了个圈，圈里点了一个问好，这才继续道，“我一直在想，既然三点交叉法能找出凶手自以为的安全藏匿点范围，那么之前你的估算是不可能有错的，所以……”

        “所以有问题的就是一开始我们以为的抛尸点！”纪云帆一针见血，他眸子里幽光闪烁，继续道，“第一个抛尸地点按同等距离来算，应该是这里，德瑞花园！”

        警笛声响彻了A市的半边天空，乌云黑漆漆的压了下来，让人心里产生难以言喻的烦闷感。

        德瑞花园被警方以最快的速度封锁起来，警犬被拉出来在花园里到处走，四处闻。终于在两个小时候，警犬在一家小型超市门口的大树下卧倒，一脸无辜地望着来往的行人。

        纪云帆亲自挥舞着铲子，一铲铲地挖了几斤半个小时，埋在地下的黑色垃圾袋才完整地露出来。

        勘察队勘察现场记录发现尸体的位置并进行一系列的标记后，纪云帆也懒得去看袋子里装了什么，点了支烟单手插兜斜斜靠在树干上。

        有了之前的教训，林芷也没有傻愣愣地走过去看口袋里的尸体是什么形态，跟着纪云帆立在一边。

        她看着灰蒙黑沉的天空，觉得周遭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更冷了些。她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搓了搓胳膊，开口道，“我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想不明白。”

        纪云帆听她这么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头，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烟灰飘飘扬扬最后落在干燥的地砖上。

        “说说看。”他转过脸，侧脸对着林芷，高到恰到好处的鼻梁，显得无关更加深邃迷人。

        林芷看得呆了，纪云帆时不时的朝她展示自己的魅力，实在是太犯规了！

        好不容易从愣神间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有些艰难的扯了扯唇角，“你说，这些人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过错呢？就算他们真的犯下滔天罪行，自有法律来公正，凶手有什么资格来处理他们，替天行道吗？”

        林芷出入警局也将近一年了，这一年来她一直不停地刷新自己的三观，不止一次地感受到那种被深渊凝视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她恐惧，让她不知所措。

        纪云帆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抬眼凝视着远方，许久才道，“有的人三观至始至终都是扭曲的，他们将自己比做正义的使者，天生就是清道夫。”

        林芷惊悚了，她瞪着眼睛，“清道夫？”清道夫是一种鱼的种类，它专门清扫鱼缸里的垃圾，很多爱好养鱼的人都会在鱼缸里养上一两只清道夫。

        纪云帆轻轻颔首，“没错，清道夫。他们将自己认为的对社会没用的人，都当做社会的污垢和垃圾，他们觉得自己有那个清理垃圾的责任与义务！”

        这简直是不能再恐怖了！林芷瞪着眼睛，心里充满了复杂。她扭头看向纪云帆，正打算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余光猛然捕捉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纪云帆，那个人……”她不动声色地挪动步子，扯了把他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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