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师兄是真的怕蒋莽,她直到现在都不敢说“杀蒋莽”这三个字。每次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女师兄总是含糊而过,完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状态。
不过这也无所谓,女师兄怕蒋莽越狠,她想活下去和想反抗的心才会越重。
就像现在,女师兄一听杀蒋莽好像无望,立马就急眼了。
可是我也没有骗女师兄,那个察息蟲确实不能死,因为它死了以后确实能再生出无数个察息蟲。到时候别说杀蒋莽的人和蒋莽本人,整个方圆十里地之内,恐怕都不会有活口。
这确实是个麻烦事,虽然我有心杀蒋莽,但是有察息蟲护着他,的确是要费一番大功夫才能做成此事。
女师兄问我是不是在耍她,问完之后就一直死盯着我看。
我当然不是耍女师兄,但是,如果我提不出一个好办法杀掉被察息蟲保护的蒋莽,那女师兄肯定认为我在耍她。
就在这时,玄清道长突然开口了:
“察息蟲,或许我有办法灭它。”
玄清道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
那是一种意有所指的看,玄清道长好像要让我知道点什么,或者明白点什么。但是仅凭一个在女师兄眼前不能有太多表露的眼神,我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我有点吃惊玄清道长也认得察息蟲:
“原来伯公认得察息蟲?”
玄清道长点点头:
“你爹的驱鬼册书上记载过这东西,我看过。但是我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东西。”
其实我也没想到世上会有察息蟲,我从第一次见蒋莽,就发现他的太阳穴上卧着那条肥蚕似的青筋。但是打死我也想不到,那就是只会出现在书册上和传说中的察息蟲。
当时我还以为那是他自己的体筋,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暴长出来一点,没想到竟然是他在用自己的身体养察息蟲。
直到刚才,察息蟲破开蒋莽的皮肤,昂头直立,并且能瞬间飞扑并食人血肉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被记载在驱鬼册书上的察息蟲。
可是,既然玄清道长也知道察息蟲,那他就应该知道,这个察息蟲可以一身死,万身生,它是不可能被杀死的。
“伯公,察息蟲接阴通阳,是极有灵性的东西。我虽然知道没了察息蟲,蒋莽肯定会死。但是怎么让察息蟲没了,我……真不知道。”
我给玄清道长说话,但是女师兄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女师兄在气恨我,察息蟲不会死,蒋莽也就不会死,所以女师兄肯定觉得我说要杀蒋莽,有可能是在耍她。
不过,女师兄只是瞪我而没有对我上刑,这并不是说她知道我在耍她,却没有生气。实在是刚才玄清道长说他有办法对付察息蟲,这才让女师兄忍了给我动刑的心。
“师弟,既然你有办法对付察息蟲,那就快说来听听吧。”
玄清道长没有立刻回答女师兄的话,而是指着胡为民说:
“我这办法一旦说出来,那肯定是可以的。不过,在我说这个办法前,你得先给我那个老侄一杯水喝。”
玄清道长真是有心人,竟然还记得胡为民刚才在要水喝。
可是,玄清道长仅仅是想让胡为民喝水吗?
不,玄清道长是想让胡为民把水符人放进水杯里,杀掉女师兄罢了。
可能在玄清道长眼里,这个杀师父的女师兄才是眼下最该死的人。而蒋莽的死,可以往后面放一放。
女师兄不知道玄清道长的心思,她以为只要有我和胡为民这两个累赘东西在手,她就可以拿捏玄清道长。
即便我现在正在策反女师兄和我们一起,她也觉得自己是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
女师兄让人端来了水,然后……那杯水就到了我的手上。
胡为民的两条胳膊不算是废了,但是这会肯定是抬不起来。所以这水,必须得我一点点喂进胡为民的嘴里才行。
现在,水符人在我手里,水也在我手里,女师兄还转身背对着我,问玄清道长可以用什么办法杀察息蟲。
这真是天赐的良机啊,只要我偷偷把写有女师兄名字的水符人放进水杯里,那女师兄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是我却拿着水杯迟迟没有动手,我陷入了杀女师兄,还是杀蒋莽的两难中。
其实我刚才没说实话,察息蟲不是不能杀,但是唯一能让察息蟲死的人,只有女师兄。
可能蒋莽也没有想到,他把女师兄定为下一个被察息蟲吃掉的人。但是恰恰是这个被察息蟲吃掉的人,才有机会杀了察息蟲。
女师兄杀察息蟲这话,我不是不想说。但是,我没办法当着女师兄的面说。
因为女师兄一旦杀了察息蟲,她自己也必死无疑。
所以这让我怎么说?
我让女师兄起了杀蒋莽的心,但是真正想杀掉蒋莽,就必须她先死……女师兄又不是傻子,这样的事她怎么可能去做?
我没有说实话,但是在场的还有一个人没有说实话,那个人就是玄清道长。
我在玄清道长要女师兄拿水给胡为民的时候,就知道玄清道长根本没有办法杀察息蟲。
因为他要女师兄给胡为民水,是为了要女师兄的命。如果他知道能杀死察息蟲的人只有女师兄,他就不会先要了女师兄的命。
也是到了这一刻,我才突然反应过来玄清道长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玄清道长没有办法杀察息蟲,他只是用这个借口拖延了一点时间,好让女师兄拿水给胡为民,然后让我有机会杀女师兄而已。
现在,最头疼欲裂的人是我。
因为我没办法让胡为民和玄清道长知道,能杀察息蟲的人只有女师兄,而胡为民和玄清道长却只想让女师兄先死。
我拿着水杯,再次一动不动起来。
杀女师兄的机会可以说是转瞬即逝,表面上看似镇定的玄清道长,心里肯定急的要死。他没有看我,但是我知道他已经恨不得立刻扑过来,亲手把水符人放进水杯里。
因为玄清道长想替师父报仇,想除掉女师兄这个祸害。
胡为民在我旁边也是脸红脖子粗,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胳膊在疼,只有我知道,胡为民和玄清道长一样,都恨不得抢了我手里的水杯和水符人,赶紧送女师兄上路。
我端着水杯的手也在发抖,杀蒋莽,还是杀女师兄,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终于,女师兄发现了我的异常之举:
“为什么不给他喝水?”
我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不知道怎么给女师兄说。
就在这时,胡为民突然忍着胳膊疼抢过水杯,然后一仰头,一杯水就全进了他的嘴里。
女师兄犹疑着看了一眼我和胡为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她觉得这只是一件关于喝水的小事,既然胡为民把水喝了,那就没什么事了,于是又转身背对着我和胡为民,去问玄清道长杀察息蟲的办法了。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胡为民趁着女师兄转身的功夫,突然就掰开我的手,拿走写了女师兄名字的水符人,用极快的速度塞进嘴里。
胡为民给嘴里留了一点水,他就着那点水,把水符人吞进了肚子里。
胡为民应该是恨死了女师兄,恨她对自己用刑,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女师兄去死。
可我的眼前却晃起一片黑影……
女师兄被水符人杀死,那蒋莽这个祸害,就要被留下了。
女师兄该死,但是,蒋莽更该死。
因为女师兄最多是杀了我和胡为民,再把白云观的人牵连进来。
但是蒋莽一旦活过来,他就会造反。到时候死的可是无数的大禹国百姓啊。
我不怪胡为民鲁莽,因为这里面的情况太复杂了,而且我们之间又没有交流和说话的机会,谁也不明白对方的心思,更分辨不来事情的轻重缓急。
而且,胡为民和玄清道长,他们两个从头到尾的目的都没有变,都是奔着女师兄去的。
只有我是因为蒋莽和察息蟲的突然出现,改变了我们原来的目的,这才让大家的行动不能一致。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胡为民喝水吞了水符人,女师兄必死无疑。
至于蒋莽……他不会死,他的察息蟲吃不了女师兄,还会有下一个人可以吃。
最不济的,如果蒋莽一时找不到像女师兄那样的人,再给他找活命的秘术,他只要让察息蟲吃一些护卫那样的人,也可以一直苟延他的性命。
胡为民吞了水符人后,他自己和玄清道长都明显的放松了神情。两个人都一副静等好事发生的模样,轻轻松松地看着女师兄。
女师兄还在追问玄清道长,如何让一身死,万身生的察息蟲真正死掉。
玄清道长为了拖延时间,嘴里东扯西扯。单说察息蟲体内的阴阳两气,几乎就扯到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去。
女师兄虽然叛出师门,但是对玄清道长还是有一点敬重。可能她也觉得玄清道长说着一些废话,但还是忍着性子在听。
不经意间,我又看到玄清道长在看我。
还是那种意有所指的眼神,但是这次,我完全糊涂了。
水符人已经被胡为民吞了,玄清道长想杀女师兄的心愿已经达成。所以我不知道玄清道长这时候还这么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又仔细地去看玄清道长的眼神,才发现他老人家看的好像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胡为民。
我也忍不住扭头去看胡为民,可是胡为民的样子却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他似乎正在承受着一种极大的痛苦,整个人的五官都扭曲的变形了,身子也弓成了虾米。
怎么回事?胡为民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他这大半天一直在我身边,又没有护卫对他动刑,除了刚才喝了点水吞了水符人……慢着,难道是水符人让他这么痛苦?
我慌了,玄清道长也没说过,这水和水符人能不能放在人身体里。更没有说过,这样做到底能不能杀死女师兄,还是说会害了胡为民?
我握着胡为民已经全是冷汗的手问他怎么了,胡为民咬着牙涨红着脸说:
“憋不住……想拉肚子。”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胡为民只是想拉肚子,这点小问题应该要不了他的命。
我扶着胡为民准备站起来:
“人生大三急,上茅厕应该是第一个。走吧大哥,我扶你出去。”
我使了点力气去扶胡为民,但是胡为民却沉着身子不起来,甚至有点乞求地朝我摇了摇头。
我惊呆了,胡为民要干什么啊?难道他要就地解决?
虽然说女师兄怎么看也不像个女人,但是……胡为民也不能当着她的面解决这种事情吧?
我还想扶胡为民起来,胡为民还是满脸乞色地看着我摇头。
就在我纳闷胡为民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站在玄清道长对面的女师兄突然就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女师兄本来就声粗气壮,她突然扯着嗓子哀嚎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胡为民五官也不扭曲了,脸也不涨红了,一副轻松舒适的表情。
我看看女师兄,又看看胡为民,整个人都傻掉了。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我这是见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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