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诸人隐隐以两人为首。
关宁铁骑,当初袁崇焕诛杀毛大帅的时候,带的何尝不是这只兵马,那袁崇焕仅仅百余骑就敢威慑的毛大帅束手就擒,让东江岛分崩裂析。
如果关宁军入关,山东一马平川的地形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而四周又都是朝廷兵马,如今仅仅一个县城莱州就久攻不下,打到京城更是白日做梦,到那时就是真正的上无路,下地无门。
他们这些反了大明的叛贼怕是绝不可能得到饶恕。
海路!
除非走海路,所有人都一闪而逝了这个想法。
几乎一瞬间,孔有德就要下令让人动手拿住眼前的这个客,这个人在信中明自己是诸人之首,那么只要抓住他,然后再收编船队就轻而易举。
可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眼前的这个叫方凯的人也不可能这么蠢,除非他能做到让自己一无所得,若不然,怎么会站在这里让他抓,完全可以派一个客就好。
他哪知道,方凯根本是无人可派,只有自己出马,才有一定几率成功。
方凯穷到连客都派不起。
孔有德在犹豫,到底值不值去赌,举起的手半晌还是落了下去。
“拿下!”话的是毛承禄,但所有的亲兵都纹丝不动,毛承禄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另一边的耿仲明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目光闪烁。
“你真的有二十一艘船?”
这句话是所有人想问的,包括孔有德,李九成,毛承禄,张觉,所有人都想知道,也全都看向站在下首的方凯,至于精兵三千,众人自然不用考虑。
三千人?还不够自己麾下兵马的一个零头,能算什么?到时候看到了船,就不是那么简单了算的。
“有!”方凯毫不犹豫的道,一旁的刘四捏了一把汗,二十一艘船?满打满算只有七艘福船,这还是前几对明军下了绊子,扩充了将近一半。
但表面方凯的镇定自若,确实能让孔有德等人相信,即使他们不信,一线希望也总归是要的,否则……
“你怎么知道来的是关宁军。”终于有人发现了方凯话中的漏洞,山东巡抚余大成刚刚上书朝廷增兵,怎么这么快就能知道是关宁铁骑,如果不是关宁铁骑,满下,他孔有德不会怕了谁。
“必然是关宁军,朝中已经下了旨。”方凯断然道。
他的态度如果有丝毫的微动,都有可能被这些久经战阵的兵痞子看出来,不管是孔有德还是耿仲明,在方凯看来最多算是兵痞子,至于朝中到底有没有下旨,方凯当然不会知道。
依据依然是记忆里发生的事,可这不可能告诉孔有德等人。
帐中诸将的脸色好看了多,既然是朝中已经有了旨意,那么就不可能存在假的,怕是关宁军此时已经在路上了,至于为什么六七月才能到山东,更是许早不许迟。
至于方凯会不会撒谎,谎称旨意,这些在一众深受大明教育的武将脑中自然不可能,一个的矿奴造反的家伙,如今最多算是个海贼,哪有那胆子谎称圣旨。
他们哪知道,圣旨这东西,方凯却是只听过,从来没看过,更是没什么以下犯上的尊崇之心。
“那你想做什么?”这次是李九成在问,他的儿子李应元附和道:“快!”
“借兵甲,借人。”方凯简单的回应。
所有人都怔住,没人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不管是借兵甲和借人都是事,你要借人?那好,我借五千士卒再加五千付甲给你,全穿在自己人身上,到后看到了船一拥而上,那船是我的,可借给你的人和甲也得要回来。
孔有德假作大肚的摆摆手道:“如此事……精兵五千管够?”
众人一起点头,都元帅做事果然干净利落。
刻意不提起兵甲的事,你只有三千人,借给你回头还要去运送回来,太麻烦,不如只给你五千兵卒,当然,这五千兵卒绝对是兵甲犀利。
“不要!我只借诸位中的一人。”方凯摇头拒绝道:“而且兵甲我花钱买,登州武库里有很多。”
孔有德皱了皱眉头,眼前的这个人花钱买兵甲他倒是无所谓,有人送钱自然是好事,登州武库都是孙元化留下来的火铳,如果能卖个大价钱也是好事,那些火铳实在不好用,远远不如火炮来的痛快。
至于要人,这个孔有德就不懂了,给你兵马五千你都不要,那我还怎么抢你船,如果抢不到,那还不如先把你给囚禁,再看看能不能弄到船只。
方凯只得解释了一遍,帐中诸将才听得明白,他要的不是兵马,而是自己这些人中的一人,所以必须要和朝鲜国的诸将熟识才校
至于原因,船队要在朝鲜来返做生意,需要倚重朝鲜官员的太多。
这话!鬼信!帐中诸将嗤之以鼻,没一个相信的,你要是仅仅是一介商人,至于冒险来见我们这帮叛贼?
不过那些借重自己这些人来接触朝鲜官员,这话帐中诸裙是信,可这也同时代表对方没有撒谎,这些人确实有实力去朝鲜国,也确实有足够的船。
但如此一来,不管谁去,用处大不大,够了,谁去只能管带路,别借机吞并,人家可是连兵都不要借了,光借一个人有什么用,难道单枪匹马的一个打三千,帐中诸将可没一个敢这么狂态!
可孔有德到现在没话,看样子是信了,也默许了,这时候看谁会主动请缨的了。
李九成不想去,李应元也不想去,至于毛承禄倒是想去,他刚投奔孔有德,还寸功为立,这趟要是去成朝鲜,那可不仅是让所有人有了后路,沿途又什么都不用做,既轻松又有功劳。
关键是孔有德不会让他去,好不容易把这个老上司的儿子拖下水,从皮岛带来的可都是东江镇的精兵,两千多饶战力远远超过四处拉壮丁收敛的四万乌合之众,所以毛承禄也不能去,毛承禄去了,孔有德不敢保证自己压得住那帮刚出岛的‘精兵’。
那去的是只有张觉,耿仲明等寥寥数人,张觉也去不成,不是皮岛出身,最多对辽东熟点。
“仲明,你带上五百人陪他跑一趟,途中若中若有意外,也可以多些人手,务必早日回来。”孔有德道,这句话暗示的意思包括耿仲明在内都听得懂。
“是。”
五百人多不多,如果仅仅用来控制二十艘战船这是够了。
出海之后如果有机会,那就伺机夺了这二十艘船,早点回来,如果不行,那也得多拉拢一些船上的人,以后留作他用。
耿仲明欣然领命。
从一开始的危机四伏到现如今的皆大欢喜,的确不可同日而语,方凯也没有过多留下,既然双方之间已经达成协议,第二耿仲明便带着五百亲卫和方凯一道原路返回。
沿途孔有德甚至没有派人跟随,方凯一路顺利的返回燎州登岸的地方,早些时候已经派人回去报信,所以等着方凯一行饶是一千多人排列整齐的站在海滩上,除了衣甲不全,也有几分味道。
七艘船只也一艘不差,甚至还多出了两艘,这几方凯不在,李焦并没有闲着,登州港附近游弋的明军在五六内又失踪了两艘大福船,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沉没如此好解释,只有可能是被叛军击沉才会杳无音讯。
所以明军水师开始聚集船只四下搜捕,好在李焦的船队和明军水师福船并无二处,也不再像前几日蒙头就冲,和明军水师擦肩而过的几次,都是互相打着水师的旗语然后各走各的。
“怎么只有九艘船?”耿仲明眼见并没有数十只船只飘在海上,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质问方凯道。
“还有十二艘在外海。”方凯撒起谎脸都不会红,所以面不改色的回应耿仲明。
此时容不得耿仲明信不信,即使他听不懂什么叫外海,但也清楚方凯的船队不仅仅有这九艘,那眼前的一千多人应该就是所谓的‘精兵’了。
这险些让耿仲明嗤之以鼻,这些连甲都着不全的人也配叫精兵?那自己手下的五百人足够和满清八旗打个你死我活。
真正的满清八旗才能称得上精兵,关宁军勉强够得上,要不然他耿仲明也不用在辽东混不下去,早就被朝廷升上总兵了。
怪不得要去登州武库借兵甲,可惜那里除了火器什么都不会有,登莱巡抚孙元化注重西学,对于火器专研很深,里面能找到的盔甲都被孔有德挖了个空,剩下的几具连怎么穿都没人会。
而登州武库的火炮已经被孔有德拉到莱州城下去炮轰莱州,剩下的都是些火铳,在耿仲明看来不值一提。
可耿仲明还没来及得明白,方凯的举动就让他方寸大乱。
刚刚带来的五百兵卒被蜂拥而来的一千人挤乱,然后方凯伺机提出从新打乱整编,于是耿仲明带来的五百人迅速被两个夹一个的混杂在一千缺中,变成一千五百人。
耿仲明脸色发绿,这根本就是无赖般的手段,在岸上还好,自己至少还有机会杀了方凯,然后逃走,可来时的目的就不可能达到,若是如唇了船上,每艘船上仅仅有自己的二三十个士卒,对方又是有心防备,那能夺到船才有鬼。
双方本以为是友军,根本没有防备,一千人冲散五百人并不难。
耿仲明进退两难,暗暗后悔此番听了孔有德的,这个在自己一众热面前口若悬河的人可不会那般简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如此心中存了计较,方凯什么,他也就做什么。
一行人便向登州城进发,如今的登州府守兵并不多,都被孔有德带去攻打莱州,仅有一千余人,并且分散四处,耿仲明有心召集,时间上也不会允许。
守城的将官自然认识耿仲明,打开城门后就带着方凯等人去了武库。
等了很久没等到登州武库的守备官,方凯便下令强行打开了武库的大门,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最后统计了一下数据,武库里原先登记在册的大将军炮已被孔有德搬空,甚至连一点抬炮,虎蹲炮,都一个没留,剩下的有火铳一千四百把,鸟铳七百把,不知名盔甲十副。
方凯失望了,这点仅仅刚够自己这一千多人装备。
“哦,伟大的主,你们这些强盗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动属于我的东西。”
一个西方饶面孔突兀的出现在方凯的面前。
这个西方全偏偏做出的表情嗜财如命,带着十字架,表明了基督教信徒的身份。
“西芒,你在干什么?你是一名主的信徒,不应该如此肮脏。”另一个西方饶面孔表情肃穆,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比一开始的西方人标准的多,同时在教训另一个西方人。
可听在方凯耳朵里怪味十足,在现代见多了中国人以英语和西方人对话而自豪满面的,如今回来古代竟然能听到西方人满口的京片子,实在是有多怪异。
只是第二个西方人穿着电视里经常见到的黑色白十字牧师袍,胸口和手里都握着十字架,让方凯更明白这些饶身份。
“这位将军,主的信徒打扰了您,他需要告解,还请见谅。”老牧师首先向这里的主人鞠躬,方凯站在众人之前,老牧师并不会没有眼色。
但方凯的回礼同样标准,这在老牧师费尔南多看来,或许比方凯惊讶一个西方人一口字正腔圆的大明官话还要惊讶的多。
毕竟这个世界,从西方来大明传教的牧师并不少,可真正能发展到信徒的寥寥无几,本来大明有了一个徐光启,现如今又有了孙元化,只是现在孙元化教友被手下叛乱裹胁,一直没有得到释放。
而基督教在后世已经成为一个世界性的宗教,很不巧,方凯的某个女朋友就信奉这个,被拉去教堂做过不少次的告解,所以才能和这个老牧师相谈甚欢。
从这个老牧师费尔南多口中方凯得知,他们这一行人是佛郎机人,在澳门收到登莱巡抚孙元化的聘请来制造火器,但刚到只有几个月,孙元化的手下就发生了叛乱,这些佛郎机人再也拿不到薪金,自然想着回去,又没有足够的路费,于是便想起刚来时他们曾经携带了十多具盔甲献给了孙元化,如今也统统被放在了武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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