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宿舍楼下三三五五皆是归来的倩影。

        “晓昕师姐。”

        一声呼唤阻住了她抬起的脚步，回过头，竟是一张稚嫩不已的脸。

        “陈可。”明晓昕顿了一下，“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就是……”

        小萝莉这话欲出又止，漂亮的脸蛋映现出一丝的羞涩。她嘴角的微笑一直保持着，耐心等待着看似很是紧迫的事。陈可收紧攥着双肩包肩带的拳头，一鼓作气：“你和古淳师兄是男女朋友了吗？”

        “还不算是，但……”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陈可便当是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硬是截断了她的犹豫：“那就是你们没有在一起，只是很要好的朋友，是吗？”

        “目前是的，只是……”

        陈可再一次心急地把自己想听的话听进了耳朵，道了一声“谢谢师姐！”，便一蹦一跳离开了。

        在台灯的白光下，明晓昕打开了JK送给他们俩的酒红色锦盒，掏出的竟是一个精巧的手环，环身纹路是两朵互相缠绕的玫瑰。她打开了另一个锦盒，是同样的一个手环，只是尺寸是男士的。看着合在一起的两个手环，她的脑海里连续放映出JK说的每一句话，让她充满了好奇和不安。远在上海的Forgetting?Bar和那一位风华绝代的老板娘，何以会送了一对情侣手环给他们呢？

        课堂上，老师的讲课是一番滔滔直入江水，甚是精彩。她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望出窗外，正是晌午。她心里自是明白，昨天夜里陈可想问的是什么。她也知道，陈可并未真正了解到她的迟疑和话里的意思，抑或是陈可自己拒绝了。而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和他之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关系，恐怕越是多说越是招致揣测。对于他身边的爱慕者，此时的她有更多的必要去多加阻挡吗？

        图书馆一楼的架空层，陈可正低头看着地面，往日的活泼隐没在左右摇晃的眼神里。古淳沿着图书馆一楼的走廊走来，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看着像一朵待放的花蕾，垂着头的小师妹，他俯下腰身，凑到了她的眼前：“在发什么愣呢？”

        陈可把头压得更低，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他反射性地弹开了，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肃穆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的小女孩。

        “古淳师兄，我喜欢你。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小女孩一鼓作气把肚子里的话说完了，攥着拳头在原地翘首期盼。

        “小可。”他顿了一下，“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只要你愿意，我会和他分手的。”

        他的心里是疑惑的，值得吗？为了他，放弃多年经营的感情。或许，这个一直被宠着的小女孩，从未想过经营，也未曾经营。

        “你的男朋友对你不好吗？”他试探性地问。

        “不是。他对我很好。”她答。

        “你们吵架了？”他再问。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陈可的手攥得更紧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着一种和他在一起，没有的幸福。”

        原来，这并不是一种放弃，只是一种衡量。

        “这是幸福吗？”古淳的脑海里闪过了一张稚嫩的面孔，“小可，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当你是个小妹妹，从来都没有想过男女之间的事。”

        “现在想也可以的，只要你不讨厌我，我们就可以试着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你会喜欢上我的。”她执拗地以为。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是那么地狠绝，不给她丁点的希望。

        “为什么你不可以喜欢我？有那么多的男生都喜欢我，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你就不能像那些男生一样喜欢我？”晶亮的泪水涌上她的眼眶，散发出一个小女孩的楚楚可怜的气息。

        “尊重并珍惜你已经拥有的感情。太过轻言放弃，每一段感情都不会长久的。”他迟疑了一下，“而且，我已经有非常喜欢的人了。”

        “晓昕师姐吗？”

        “是的。”

        “可晓昕师姐说你们不是男女朋友。”

        “只是现在不是。”

        陈可的眼里满溢楚楚可怜的泪水，“只是……”，那句明晓昕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是她心中的自欺欺人。当在缤纷吧看到他搂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心有所属。也许，自己是在天真地期盼着他能在犹疑中还能看到她胜过那一个女人。

        待陈可的背景缩成了一个原点，他似乎有所意识地驱动了自己的脚步。刚跑出架空层，差点撞上了侧面走来的明晓昕。不待做些解释，他抓起她的手，跑向前方。陈可拼了劲地往前跑，没有方向，泪花在空中飘舞，耳边荡漾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的真情流露：“我深深地爱着她。除了她，我不会再爱上其他的女人了。”

        一路上，她静静地跟在他的身边，跟着他寻找的目光，扫视经过的每一个角落。不出所料，在院系楼侧边的小山坡上，她看见了那一对人儿的身影。她拉住了他的脚步，指了指小山坡。他看着小山坡数秒，深情地看着她，微笑地说：“我们回去。”

        她点头会意。几步之后的回头一眼，她似乎看到了张瑞谦也在看着他们。方才躲在图书馆架空层楼梯旁窥探的背影，她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他们停在了桥中央，俯视湖水在静静地流淌，偶尔荡起涟漪。

        “你都不想问问我刚才在找谁吗？”他问道。

        “刚才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她反问道。

        “不问问我是因为什么事吗？”他再问道。

        她“嗯”了好一会，认真地看着他说：“你想要告诉我吗？”

        他笑着试探道：“不想知道吗？”

        她又“嗯”了好一会，又一次认真地看着他说：“如果你觉得我需要知道就告诉我。如果不需要，那就不用。”

        他又一次笑着试探道：“我找的人是陈可，你就不会觉得不安吗？”

        “会啊。”她毫不迟疑地接了话，稍顿了一下，“我不会把每一件事都告诉你，所以你也不需要的。如果这一件事的‘不告知’并不会对我们的关系有什么影响，我觉得这是你的自由。”

        他轻轻地把她眉梢的发丝拂到了耳后，托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认真地说：“只要是和女人有关的，会涉及到暧昧的，我都会告诉你。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让我们之间有任何的芥蒂和缝隙。”

        她的眼里泛起了闪烁的泪光，心里流淌着感恩的暖流。他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的事告诉了她，更吐露了一直隐藏的心声：“对我来说，陈可就像曾经的蔡妍一样。”

        她的嘴角露出了宁谧的微笑，偷偷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伸出手环抱着他的腰，偎在他的胸前，陪着他一起看着桥底下的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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