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纵然守卫森严,可进来的人一般心中都明白,自己是绝对出不去的,因而几百年来并无人劫狱,一向安生。一到夜间,外边儿唯有零星几个守卫守着,里头狱卒除却轮班行行走走,再无多少人清醒。
君庭轩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不悦,堂堂皇府最高层次的监狱,守卫居然这般,还不如他一个南阳王府。
自然,这些只是听他的手下所说。
手下换上一身太监服饰,早已在白日就已经混了起来,随即就除了一个狱卒,随即顶替了他的身份。幸好在这天牢狱卒众多,谁也不认识谁。
手下除了替君庭轩端来饭食之外,甚至主动请缨守在他的房门之前,刀疤也没有过多阻拦。一般这种活,旁人都是避之不及,现在终于有了个人愿意过来,他当然高兴。刀疤一边勾着手下的肩膀,一边还试探着他是不是想要升官发财,二人“呵呵”笑着,不一会儿就熟络了些。
一近子时,刀疤便拉着徒弟以及其余几个兄弟在一块儿喝酒,没半个时辰,就已经喝得东倒西歪。
巡逻的狱卒与守卫一看他们这般,心里顿时不大平衡起来。
凭什么他们醉生梦死,自己却要在这儿拼死拼活?而最后,还要把所有的功劳算到他们的身上!
所谓弱肉强食,就是如此。
一个一个皆是撇着嘴,让君庭轩的手下有机可乘。
“兄弟,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手下手中还握着一柄该有的宽刀,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可众人一看他是个陌生面儿,哪里愿意搭理?
“关你屁事儿!”其中一个狱卒破口大骂道,抬起手就使劲儿地指住了他的鼻子。“你给我好好在这儿守着,要是出了岔子,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小的就在这儿守着,这不是瞧见你们几个……”
“给我闭嘴!”
那狱卒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欺压新人,哪会那么容易放弃呢?
“是,是!”手下不敢顶撞,生怕自个儿的身份暴露,便是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好在平日为了保护在君庭轩身边,伪装过各式各样的身份,他早已经习惯。
“你倒是聪明,知道要奉承我们!”那狱卒缓缓靠近,一下就扯住了他的肩膀,“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呢?刀疤让你守在这儿?”
“一个废王而已,有什么好守的?”
一旁的狱卒忍不住嗤笑出声。
一时之间,这条廊道里满是带着嘲讽的笑声。
“不是,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刀疤这是防止有人来杀了南阳王!”手下故作神秘地探过了脑袋,轻轻地在那狱卒耳边呢喃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那狱卒打了一下脑袋。
“就你知道得多?”那狱卒趾高气扬地说着,脚下的靴子被他踱得“哐哐”直响。
那些个狱卒又是一齐笑了出声。
“哈哈哈,小兄弟,不懂就不要乱说,什么有人杀了他啊,现在凭他的身份,谁会来杀?”
“不是,你们仔细想想啊,昨天晚上,皇后娘娘不是还来过吗?你说,万一是皇后娘娘要把季妃和南阳王给救出去呢?”
“鬼话连篇!”
领头的狱卒往边上啐了一口,极其不屑地看着他。
而牢间里的君庭轩一直靠在房门边偷听着他们的话。如果他没有想错的话,自个儿的手下应当可以在今夜将他给救出去。
呵,天牢而已,能耐他何?
虽说今后在这南秦过不上好日子,可他不信,在周围小族之中隐姓埋名还能被君凌烨他们给挖出来。
“对啊,对啊,怎么可能!皇后娘娘这般温柔,怎么可能回想着劫狱一事!”一个小狱卒忙是反驳着,话刚说完,便被领头者瞪了一眼。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那小狱卒心头一颤,忙是拼命地“呸”了几声。
“我说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啊?”
“我知晓你们所说都是对的!”手下窃窃地凑近他们,一脸痞样,与他们并无差别,因而一时之间,他们也将他当做了同道中人,只不过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同道中人罢了。
“但是,你们听说了吗?这季妃当初被打入冷宫二十年,一直好好活着,为什么?那就是有陛下的庇护啊!而南阳王,一个母妃都成了废妃的皇子,居然被封作王爷,是不是很不合乎常理?”手下一个劲儿地煽动人心。
正是夜晚,一道又一道的火把“呲呲”地冒着火星子,将他的话语衬得愈发诡谲。
众多狱卒面面相觑,噤声不言。
“我说你可拉倒吧,什么话不好说,说这个!”领头之人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像是瞧着一个疯癫之人一般。
眼见一行人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待他们缓缓走远,手下的脸色也没有难看,反倒是在夜色当中显得愈发清澈。
“刷拉”一声,他掂量着手中一大串的钥匙,暗自冷笑。
摸透了轮班的时间点,半个时辰后,一列狱卒又走过了他的面前,并没有任何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时间不多了!
即便那狱卒发觉钥匙没了,也不会想到是被人偷了,而且,为了防止被刀疤责罚,他应当是在暗中一路寻找。
手下这般猜测着,“咔嚓”一下将房门给推开了!
“废王,该喝药了!”随口唤了一句,以免正巧有人过来,心中起疑。
正是眯着眼睛的君庭轩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刷拉拉”的铁链声尤为刺耳。
房门被合上,唯有一道细细的月光从窗子透了进来,好在手下练就了在夜间视物的本事,这才能够迅速地将束缚着他的手链、脚链齐齐打开。
“主子,外头守卫不多,你赶紧换上属下替你找的狱卒的衣服!”
衣服是之前手下带进来的,正是压在那厚重的稻草之下,君庭轩噙着笑意,速速地将衣衫给换了下来。可随即,手下却也在不停地脱衣服。
“你做什么?”
“主子,咱们的时间不多,以防待会儿有太监来视监,属下先假装是主子,应付一下那些人,不然,季妃在这牢中,很容易出事!”
手下考虑自然是周到,可是……
君庭轩自以为,手下已然取来一套衣衫,那么他们可以一起出去,这才答应他的做法,可现在,以一换一,他心中着实有些忐忑。
“主子,南阳王府已经被抄,但是暗卫仍在,暗卫大多集中在清水楼中,只要主子与凤小姐会合,救出季妃是水到渠成之时,还望主子莫要犹豫!”手下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颇有一种他不答应,自己就不再起来的姿态。
“那你自己小心!”君庭轩满身皆是干涸的鲜血,一头乌发早已凌乱不堪,好半晌儿才将其塞进狱卒帽子之中。
说着,手下连连点头,却已然视死如归。
只要能够替君庭轩多争取时间,一切都是值了!
君庭轩换上衣服后,垂着脑袋缓缓走了出去,房门“轰”的一声被他给合了上。
“嘿,兄弟,刚才说话的时候,你看到我的钥匙了吗?”
君庭轩刚一走出,之前同手下说话的狱卒便是偷偷挪了过来,声音怯怯。
“什么钥匙?”
“就是那一串,管理着很多房门的钥匙,之前还挂在我的腰封上呢,真是奇了怪了。”狱卒摩挲着帽子,十分不解。他一边紧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君庭轩的长相,再加上没有巡逻狱卒的火把的映照,廊道中昏暗得紧,他一点儿也看不清君庭轩的模样。
君庭轩捏紧了藏在手掌里的钥匙,假装匆匆忙忙帮他在寻找,随即转眼间又从地上的稻草间将钥匙取了出来:“是这个吗?”
钥匙在他的手指间晃着,冰冷的光泽不停闪烁。
就是这一把钥匙,掌管了半个天牢之中犯人的性命。
呵,君庭轩还是还是第一次觉得命如蝼蚁是一件如此可悲的事情。
“对,就是这个,兄弟,可真是谢谢你了!”得了钥匙的狱卒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脸,忙是扯过他的手又拍又揉。“兄弟你在这儿小心守着,我就连去把钥匙给上交了!”
“兄弟你可不要出卖我啊!”
直至看到君庭轩点头,他才屁颠屁颠地笑着、
狱卒临走之际还拼命地亲吻着手中的钥匙,尚且不知眼前早已经是换了人。
要知晓,若是被人发现他丢了钥匙,这可断然是死罪啊!
守了好一会儿,君庭轩感觉已然是子时过半,这才将手中的大刀换了一个位置,随即迈步走出了天牢。
天牢的守卫照例对他的身份进行检验,但天色已晚,众人昏昏欲睡,一见他是狱卒服饰,倒也没有多加阻拦。
君庭轩从未想过自个儿能这么容易地从牢房里走出来。
浑身的伤口在月光的铺洒下像是更加疼痛了,君庭轩走到一片树林间,“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圆月,畅快地喘着粗气。
可他若是知晓,皇帝早已命人抓了南阳王府上下一百多个下人,更是当场处死,他当下哪里还庆幸得出来呢?
正当他失神片刻,耳边突然传来了破风的声音,他浑身神经一紧,还未来得及起身,自个儿的脖子就已经被人从后给勒了住。
不会那么巧,自个儿一出来就被人给发现了吧?
君庭轩的心顿时七上八下,双手紧握着腰间的刀,一刻也不敢放松。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