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蔓这才死了心,转过头去看着簇簇跳动着的火苗,想必是因为白天里太过奔波劳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一些不堪重负,所以,不一会儿,她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藤蔓上那个白色的身影突然轻轻地跃起,落在地面上,看了一眼沉睡着的顾青蔓,然后循着那吹奏的声音想要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他刚刚举步,那时断时续的乐声便已经停止了,想必对方也是要睡了吧?
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赶路,又走了大半天,总算到了良宴口中说的那个小集镇。
镇子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凤凰镇,虽然不大,但是却很繁华,是个各族人杂居的地方,也有不少汉人在此生活,因为地处在偏僻的关外,倒也是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
镇子上有一条很热闹的街道,街道两边商户林立,酒旗招展,此时正值正午,餐馆里的生意很好,有一家汉人开的酒楼尤其漂亮,两层木质的小楼,飞檐翘壁,金色的招牌上写着“德胜楼”三个闪闪发亮的大字。
良宴知道赶了这两天的路,顾青蔓早就已经累坏了,于是,领着她进了德胜楼,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好,然后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
顾青蔓看了看楼上,知道那上面有雅间,不过,良宴没有说上去,她也只好看看作罢,跟着他坐在安静的一角。
不一会儿,菜便已经端了上来,两样素菜,一碗清汤,几个馒头,原本以为可以大吃一顿的顾青蔓看得傻了眼,自从她生病以后,就一直没有沾过荤腥了,在山上的时候,每日里都是清粥小菜,下了山,吃些野果喝点山泉,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酒楼,明明别人的桌子上摆着大鱼大肉,可是他们依旧是这几样清淡的菜色。
“我们一定要吃这些吗?”顾青蔓拿着筷子,抱怨道:“其实我有银子,我们可以吃得好一点的。”
“鱼生火,肉生痰,对你的病不利。”良宴面无表情地“解释”着,也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顾青蔓知道他就是这样固执冷淡的人,和他争论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来,于是,满不情愿地扒拉着饭粒,吃得漫不经心,一双眸子,不住地往周围的食客身上瞟。
周围的人都显得十分悠闲,一边喝着酒,一边高淡阔论,聊的都是顾青蔓不感兴趣的话题,听一会儿,也便没了兴趣。
哎,早知道和良宴一路同行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无聊,这才两天的时间,她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闷坏了。
以前在山庄的时候,虽然她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是,能够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啊,现在到了这里,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闷啊——
一位穿着青绿色汉服的姑娘抱着琵琶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拉二胡的老人,两人显然是来卖唱的父女。
顾青蔓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因为那位卖唱的姑娘生得有几分姿色。
这苦寒的关口,虽然有汉人久居,可是,生得如此白净娇嫩得却不多见,因为日夜的温差和夹杂着沙砾的大风,将他们的皮肤磨砺得粗糙黝黑,可是,这位姑娘,却白嫩得像是水豆腐一般,忍不住想让人伸手掐一把。
顾青蔓注意到这父女两人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原本大声聊天的人也停了下来,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那卖唱的姑娘脸有些微微地红,抱住琵琶的小手微微地收紧了,倒是她身后的老汉,领着她走到一张桌子面前,客客气气地冲着那桌的客人作了一个揖:
“这位客官,这是我的女儿香云,我们父女俩是从关内初来此地,想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无奈身无长物,只能靠卖唱为生,所幸小女还能够唱几句入客官的耳,所以,请您点个曲子,随便打发我们几个子儿吧!”
顾青蔓这才知道,原来这父女俩是才来到这里的,想必也是有什么难处,才会流落至此吧!
那桌客人倒也好说话,让那位叫香云的姑娘随便唱一支曲儿来听听,那位姑娘便调动了琴弦,边弹边唱了起来。
琵琶音破空而出,空灵清越,她的嗓门低婉温柔,当真是唱得很好,让在座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顾青蔓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自顾自吃着饭的良宴,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也没有看一眼那对卖唱的父女。
真是个怪人,如此的美人美景,佳音仙乐,却不懂得欣赏,似乎还没有他面前的那几个馒头吸引他。
唱了没多一会儿,就听到楼上“咚咚咚”地走下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一位穿戴得十分讲究,金围玉绕的,想必是在本地有些家世的,身后跟着的一群人,显然都是他的跟班,还有采手和保镖,洋洋洒洒的一大堆。
“喂,那个卖唱的,怎么不到楼上来呢?”一位小跟班叫嚣着打断了香云的曲子:“你来给我们爷好好地唱一曲,爷重重有赏。”
香云的老爹回过头来看到这群人,知道他们不太好惹,只好陪着笑:“这位大爷,请您稍等一下,等我们唱完这支曲子,马上就上楼去伺候您。”
“什么?你敢让大爷我等?”那位脑满肠肥的大爷腆着肚子下了楼,走到了香云父女身边,一脸淫笑着看向面前娇滴滴的姑娘,“唰”的一下打开手里的扇子,托住了香云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着她:“啧啧啧,你生得可真美,何必要卖唱这么辛苦呢?去我家吧,做我的小妾,我包你有离用不完的荣华富贵。”
香云显然没有见过这样阵仗,怕得要命,浑身都哆嗦着,头上簪着的那支步摇也跟着抖啊抖的,逗得那肥痴一阵狂妄的大笑。
“大、大爷,请、请您放、放尊重一点。”
“我很尊重你啊,小娘子,我只是想听你唱唱曲,走,跟我到楼上雅间里去吧,我们可以慢慢唱。”说罢,那人一把抓住了香云的衣袖,将她往楼上拖。
顾青蔓看到这幕,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要站起身来,可是,身子刚一站起来,一道柔和的内衣却将她压回到座位上重新坐好,顾青蔓回头看到良宴的衣袖将似无意地拂过她的身后,自己便无法动弹了,于是,气鼓鼓地对他轻嚷着:“我要去帮那位姑娘,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坏人欺负啊!”
楼梯间,哭泣着的香云正被那伙人连拉带拽地拖上楼去,那老汉也一路哀求着跟了过去,吵吵嚷嚷的这么大动静,满堂的食客竟无一人上前帮忙,可见那人在这一带是称霸惯了的。
良宴轻蔑地瞅了顾青蔓一眼:“你能打得过他们?”
顾青蔓看着那些人消失在楼梯间,哭声渐小,心里无比的郁闷,论身手,她真的打不过那些人。
“我虽然不行,可是,你可以啊。”
良宴将剩下的馒头装进包里,准备留到路上吃。
“我从不管闲事。”
她就知道良宴会这么说,他这个人真的是很冷血,仿佛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和自己无关,这么冷的性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良宴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出了德胜楼,便准备云集市里找一辆马车。
顾青蔓一肚子的不开心,她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突然看到前面有家客栈,于是,停下了脚步,挑衅般地回头看向拉着马的良宴:“我今天晚上要住在这里,不想赶路了。”
良宴一愣:“你不想早一点见到你的一泓大哥了?”
“当然想,不过,我累了,所以要休息一晚。”她就是想和良宴唱反调,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极度不平衡。
可是良宴并没有生气,她的身体尚且需要调息,这几日的奔波的确让她有些辛苦,所以,休息一晚再走也不失是一个好主意。
两个人便在客栈里要了两间房住了下来,这一次,顾青蔓坚持要住上房,良宴也没有反对,只是给自己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他一向简居,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清静就好。
顾青蔓早早地便睡下了,第二天一早便早早地起了床,打开窗户一看,原来她的这间房是临街的,天刚刚亮,这条街道就已经热闹起来了,来来往往的有很多赶集的人,路两边也有摆摊的小贩将要贩卖的商品一一展示了出来,琳琅满目,让人看花了眼儿,顾青蔓觉得新鲜,便趴在窗边看。
太阳初升,突然从远处抬来了一只花轿,奇怪的是,这支迎亲的队伍人也太少了一点,没有锣鼓开道,也没有鞭炮齐鸣,更没有穿着吉服迎亲的队伍,只有一顶花轿是大红色的,而且在花轿前后,簇拥着几位打手模样的人,看样子不像是正经人家娶亲,倒有几分抢亲的样子。
这样古怪的情景引起了顾青蔓的注意,她眼见着花轿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过去,可是,周街面上的那些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当它们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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