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良宴在屋顶喝了一夜的酒,吹了一夜的风,等到天一亮,便去往名剑山庄动词找颜司明了。
“你说什么?即时便要去百里山庄?”颜司明看着酒意未除的良宴,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妻子,所以才会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不过,在他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虽然说自己这边已经集结了各方的力量,随时候可以讨伐魔头,不过,此战必须精心筹划才可以得成,他是个小心仔细的人,万万不可轻率:“此时只怕未必是好的时机啊。”
“我不管,我要见到青蔓,我必须要见到她。”良宴重重地一拍桌子,贵重的红木桌上摆放着的茶碗都“叮”的一声跳了起来:“就是现在。”
颜司明低着头思虑了一下,外门已经有探子来报,那人在颜司明耳边低语了几句,但见他的眉间豁然开阔了起来。
“这样看来,当真是好时机了。”颜司明看向良宴:“我派去的人回报,说百里山庄有大批弟子被派出了庄,正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啊。”
良宴的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现在便可以出发了吧?”
颜司明按下他的手:“别急,再怎么样,也得等到明天,所有帮派派出的人手都到齐之后,才能够同行吧?”
明天?
良宴心急如焚,这短短的一天对他来说便如同一生那样的漫长。
是夜,百里山庄万籁俱寂。
顾青蔓睡睡醒醒,总觉得有些不安稳,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是,她却出了一身的汗,想必是屋子里燃的炭火太足的缘故吧?她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将要明了,这一夜又将要过去。来到百里山庄的这些日子里,她总是睡不好觉,每一日对她来说都像是煎熬。
她试过想要逃出去,以前在百里山庄的时候,她便时常翻墙溜出去玩,可是,现在她却发现百里山庄早已经不似从前了,它守备森严,固若金汤,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杜一泓对弟子们定下的规矩,几乎可以算是严酷,所以说这些人一个个恪尽职守,无人敢懈怠。
她就好像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金丝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逃离。而且,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她的肚子里还怀着良宴的孩子,再过几个月,孩子就会出生,她怎么可以让他出生在这里?
好想、好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微微的天光里,顾青蔓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带着沉重的喘息,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暗黑的角落里走了出来,顾青蔓就好像没有看到似的,继续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杜一涨这种神出鬼没的出场方式,所以已经不觉得惊讶了。
“怎么又病了呢?”杜一泓轻轻地叹息着,声音里有着悲悯与无奈,他从袖子里掏出良宴给的那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丸倒了两粒出来,递到了顾青蔓的面前。
顾青蔓捂着胸口,轻轻地摇了摇头,良宴的药很好,不过,她现在已经做妈妈了,轻易不能吃药的常识她还是懂的。
“怎么?怕伤到孩子?你就这么在意这个孩子吗?”杜一泓轻哧一声:“连良的药都不敢吃了吗?”
“我——我觉得好多了,所以不需要药了。”顾青蔓穿上鞋,起身故作镇定地当着他的面将外衣披上,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就算背对着杜一泓,她依旧能够感觉到那束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后背瞧。
“那怎么可以呢?”杜一泓突然就来到了她的身后,伸出双臂轻轻地搂住了顾青蔓的腰,他的手轻轻地往上,尖硬的指甲游走在她的小腹间:“这个孩子,虽然不是我的,可是,出生之后,却是要叫我父亲的,你不忍心伤他,我一样也不会忍心的。”
他的话,让人听不出真假!
顾青蔓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阵阵地发着冷,隔着厚实的中衣,她感受得到杜一泓的指甲划过自己的肚皮,仿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会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的杜一泓,简直是太可怕了,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兽性大发,顾青蔓不敢保证,他目前的宽容还能够维持多久的时间。
“请你放开我吧!”顾青蔓声音微微地颤抖着。
“为什么和我说话变得这样生疏了?你不是应该叫我一泓的吗?”杜一泓没有松手,反而更紧地抱住了她:“我喜欢你这么叫我。”
虽然很别扭,不过,顾青蔓不想惹他不悦,还是叫了他一声。
“这才乖嘛!”杜一泓看看外面的天光,突然道:“或者,这几天你便会看到那个你最想要见到的人。”
顾青蔓心中一惊,转过头来,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别激动嘛!”杜一泓用带着粗茧的手,轻轻地划过顾青蔓细嫩的脸庞:“我只是猜想,你来百里山庄这么久了,可是,良宴却没有一点动静,这才未免太不寻常了一点,可能他是在等一个时机吧?”
“什么时机?”
“他若独自来找我,必定会受制于我,别说见我的面了,就连百里山庄上上下下几百弟子,他根本见不到我,更别说要带走你了,所以,势必要和江湖上那些反对我的人联手,如果是这样,他们必定会挑一个百里山庄最空虚的时候下手,而昨日里,我已经假装调派人手,将大批弟子派下山去,不过,良宴他们一定不知道那些弟子们不过是走走过场,随便便从隐蔽的暗道里回庄了,如果他们趁此机会想要攻我百里山庄,必定会大败而归。”
“你——卑鄙!”顾青蔓忍不住啐了一口:“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阴险狡诈的事情来呢?”
“狡诈?如果他们没有害我之心,又怎么会落入这样的陷阱里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有大批不明身份的人马强行要枚入百里山庄。
“怎么样?不出我的所料吧?”杜一泓得意地转过脸来,看着她:“只是不知道,这当中有没有你的亲亲好夫君啊,要不,你随我去看看如何?”
“我——”顾青蔓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可是,却十分担心良宴的那个境遇,犹豫再三,还未作出回答,杜一泓便已经拉着她的身子,带着她出去了。
杜一泓带着顾青蔓,不紧不慢地一路来到百里山庄最高的一幢楼上,这幢楼原本就建在半山上,站在楼顶,可以俯瞰整个山庄的情形,包括大门口,现在,借着日出东山的明亮朝阳,顾青蔓看到山庄大门出正陷入了一场厮杀里,百里山庄的弟子们身着黑衣,源源不绝地从山庄里往外涌去,像是一波黑色的潮水,让对方明显地处于劣势。
而这一堆混乱的厮杀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颇为勇猛,所到之处,生生地被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一步一步地进了百里山庄,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
那人便是良宴。
顾青蔓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嗓子便哽咽了,他来了,他没有放弃自己,还是一来了。
可是,她却不希望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再次见到良宴的,若想救自己,简直是难如登天,何况杜一泓这是有准备的一招“请君入瓮”,哪里是良宴能够想象得到的凶险?
直觉地,顾青蔓便想要冲下去,可是,被身后的杜一泓一把拽住了:“你要去哪里?到前面去送死吗?我安排你看这出好戏,你就应该乖乖地坐在这里看。”
顾青蔓哪里还坐得住,扭着身子,被杜一泓将双手反剪放在背后,抓牢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杜一泓气定神闲地开口。
厮杀的人群里,到处是金戈相撞的“叮当”声,到处都可以看到百里山庄的弟子,他们穿着统一的服饰,一个个骁勇无比,一看便知道这是一场极有准备的战役。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线报不是说百里山庄的弟子们不在庄中吗?”良宴随手格开一把砍向自己的大刀,大声地质问在他身边不远的颜司明。
颜司明根本就脱不开身来回答他的问题,线报有误,很明显是杜一泓故意为之,没有想到他不仅恶毒还很狡诈,这一次,是存心想要诱敌深入,削弱他们的计划。
远远的,良宴看到了高楼上的一隅,被反剪住双手的顾青蔓——
她的目光那样的急切,想要挣脱身后杜一泓的钳制,可是只能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而杜一泓,正用一种看好戏的目光远远地打量着他们,看着他们狼狈突围。
良宴的心中突然就生出了一股愤怒,他强打精神,一边砍翻了身边好几个黑衣的弟子,便想要往那高楼的方向杀过去。
“不要——”颜司明知道今日他们占不了便宜,为了减少伤亡,他已经决定往回撤,可是,却看到良宴如同发了疯一般,不管不顾地往里冲去,他连忙高喊着:“快回来,里面危险。”
可是良宴哪里还能够听得到他的忠劝?施展轻功,三两下便掠过众人的头顶,往杜一泓所在的方向,轻点足尖,便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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