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园回来后几日,爆竹瞧着二夫人时越发觉得有些心虚。
擅自答应了安宁今后代替她照顾老夫人的承诺,若是被二夫人知道。
怕是要拎着她的耳朵将她推到案板上宰了下锅。
原本以为姜氏失子一事,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不曾想,她一直隐隐担忧之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那日下午她刚从前院厢房和单衡相约而归,就被辛姑姑拦在了半路。
“带她走!”
辛姑姑眼皮不抬一下,差着两个下人粗鲁的推她到了西园。
“辛姑姑这是有何事,一声不吭的将我绑到西园来,怕是不太妥吧?”
爆竹瞧着南园的大门就在不远处,心中顿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绑?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绑你了?”
辛姑姑头也不回道。
“不管有什么事,都应该先与南园打过招呼才算合适吧?”
“南园?你不要以为自己傍上了二夫人,就春风得意,在我们西园门口也敢提什么南园!”
“为何不能?难不成,在辛姑姑眼中,这恒府后院的园子,向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我不曾说过,你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是南园大丫鬟,无论是审是罚都应该先吱会二夫人才是!”
“怎么?就连老爷吩咐的也不成?你是要骑到谁的头上撒野?”
辛姑姑转过头来,厉声责问。
“老爷?”爆竹吃了一惊,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瞧着爆竹一脸恍惚,辛姑姑得意的勾起了嘴角。
“我知道你不服大夫人,更加不服我,但是这件事乃老爷亲自应允的,由不得你叽喳个不停!
带走!”辛姑姑手一挥,爆竹便被两个下人架进了西园。
昭西阁中,大夫人正在喝茶,脸色比前些日子瞧着顺眼了不少。
“夫人,人带到了!”
辛姑姑站在门口。
“让她进来……”
大夫人淡淡的命令。
“是!”
一声令下,爆竹被辛姑姑恶意的大力一推。
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
“哎呦,你是南园的大丫鬟,不必在我西园行此大礼的。”
站在门口看热闹的风月借机讽刺道。
她可还记得上次在后院是怎么被二夫人她们几个羞辱的,在那失了面子不说,回来又被辛姑姑当成了出气的物件抽了好一顿鞭子。
凤榕更是被鞭挞了一顿撵出了府去。
“缝好你自个的嘴便罢了,不必操心我。”
爆竹头也不回,她可是半分亏也不会让西园这些小贱人占了去。
“你们先退下吧……”
大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因为她不懂礼数而动气。
“不知大夫人唤奴婢来有何事?”
爆竹站在一旁,不卑不亢。
还记得她上次这般面对她,是成念溪想要置她于死地时。
“你心里不必疙瘩着,我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成念溪的话中听不出情绪。
“大夫人请讲……”
“姜姨娘前些日子滑了胎。”
“奴婢知道……”爆竹心中隐隐不安。
“她身边的丫鬟,指认你们夫人是下了毒。”
“我们夫人?”
她诧异的抬起头来。
“姜姨娘拖着小产未愈的身子,带着那个丫鬟去前院好一顿控诉,说的有鼻子有眼。
真让人不得不信呢!”大夫人冷冷的勾起嘴角。
“若说起定罪,不是只靠单凭一张嘴,要是大家伙都没有脑子,难辨是非。
那便也见怪不怪了……”爆竹跟着勾起嘴角,嘲讽的一笑。
“你以为我听不出你话中带刺?我做事向来不曾感情用事,这次也是一样。
若谈起情谊,我与戚妹妹感情更深些,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偏袒她的理由……”
“奴婢怎敢对大夫人有疑议?大夫人乃这后院最”行端坐正”之人!”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差点呕出半碗饭来。
成念溪听了这话,盯着她半晌没出声,就在爆竹思虑着她是不是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时。
头顶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我,当年没有查清珠雀被杀的真相,差点冤枉了你不是?”
呵!究竟是没有查清,还是找人替死,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爆竹白眼一翻。
“我时常也在想,若是当初没那档子事,你现在会不会在我身边,为我所用。
就像你对戚妹妹那般忠心?事事为她排忧解难,保她逢凶化吉?”
“奴婢没那么大本事,只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你能原谅我吗?”大夫人站起身来,踱步到她身边。
“……”
“怎么不说话?”她越靠越近。
爆竹垂着眉,鼻息里全都是她清冷的香气。
“奴婢没有怨过大夫人。”
“你有……”成念溪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恨我。”
“奴婢……”
“当年的确是我不对,急着将珠雀的案子结了,便听信了园子里那些谣传。
只以为是你积怨杀人又自演了一场目睹行凶。”
“奴婢与珠雀不曾结怨……”
“我明白,只是……罢了,当年的事便也就不提了,我一直对你心中有愧。
却不敢明言,只看你见我如见到猛虎一般,让我每每想起便寝食难安。”
“这一番话任谁听了不会动容?好一番主子屈尊降贵向丫鬟道歉的肺腑之言,可惜啊!”
爆竹暗自叹息道:“我知道你的为人,便也是不会心宽半分!”
“想想你初入府时还小,一副怯生生的模样,无助的站在雪地里。
梗着脖子听着戚妹妹大发雷霆,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会是多么倔强。
就犹如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叫人难以驯服,可这个孩子又是多么的可怜啊,小小年纪举目无亲。
被卖进这府中,若不有人照拂,又该如何生存?”
她这番话倒也是也勾起了爆竹的回忆,记起初见大夫人时,她是那般的温柔善意,相比那时尖酸刻薄的二夫人。
跟着大夫人更像是余光中那瓣掉落雪地的梅花,让她的心中生了一丝喜悦。
可惜时过境迁,大夫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雪中之梅。
她也不是小时候的傻姑娘,一切,都回不去了……
“夫人究竟找奴婢来是何事?”
爆竹卷了卷舌头,还是决定不与她纠缠。
“看来,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或许,变的是我……”
成念溪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收回自己的情绪,再次睁开眼,她便又恢复了冷漠。
“你跟在戚妹妹身边的时候最长,我知道,就算这次将你带来,也问不出什么。”
“那大夫人究竟……”
“只不过,我想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爷对这件事很是动怒,若是真抓到了凶手。
怕是你们这些下人也不会跟着好过……”
“奴婢不明白,抓到了凶手与我有何干系?这件事本就与我们南园并无关系!”
“有无关系,不是我说了算,更不是你说了算。”
“奴婢打小一直以为,清者自清,方可避嫌,但渐渐久了才发现,在这后园里,清者只能自清而已……”
“自己没做过,脏水自然泼不到你头上,做过了,那就不是脏水,是索命水。”
大夫人坐回椅子上:“叫你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的靠山空了,回到西园,我依然会好好待你。”
“……”
爆竹听闻心中一颤,表面上却波澜不惊。
“没有别的事,奴婢先告退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没再言语。
从西园出来,她的心算是揪到了嗓子眼,刚才成念溪能说出这番话来,想必一定势在必得。
只不过究竟能不能笑到最后,终究还是未知。
回到南园,二夫人也听到了信,正坐在屋子里生闷气。
“好啊这个小贱种,我为了那孩子祈福诵经,她反过来竟然狠狠叼了我一口。”
“夫人别动气,不是咱们做的,自然不必怕她们……”
梨花在一旁端着茶杯安慰道。
“怕是没这么简单……”
爆竹插话道:“这件事,一开始便是冲着二夫人而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夫人坐直了身子。
“梨花,去门外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爆竹说道。
“好!”
梨花痛快的答应了,关了门退了下去。
门外扫地的云鸯本想凑到窗子前,见梨花走了出来,赶紧躲到了一边。
被身后的如玉瞧了个正着,冲梨花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夹住了云鸯。
“两位姐姐……有何事……”
云鸯眼神闪烁,战战兢兢道。
“没什么事,夫人要歇息了,我们闲来无事,找你谈谈心。”
“找我……找我谈什么心?”
云鸯拿着扫把躲闪开来。
“别走啊,平日里门口这块地,不都是巧赫的活吗?何时轮到你干了?”
梨花一只手抓住扫把。
“巧赫,巧赫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
“茅厕?”如玉蹙着眉头:“我刚从茅厕回来,怎么没碰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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