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门被打开，十几个孩子连成一串跑了出来。他们围到景宥身边，小的在内圈，大的在外圈，一个个都眨着崇拜的眼睛。

        “景老师，你是怎么做到的？”

        “能不能教教我们！”

        ……

        恐惧和麻木从他们脸上褪去，属于他们年纪的表情回归到他们脸上。

        景宥蹲下身，将自己放低到和身旁的孩子们同样的高度。

        “我什么都没做。”他说。

        “老师骗人！”

        “我不信！”

        ……

        孩子们纷纷表示质疑。

        “如果非——”

        “你们在做什么！”尖利的叫声从景宥身后传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景宥看到他面前的孩子表情惊恐了一瞬，又很快扬起灿烂的笑脸。

        “院长！”

        他们呼啦啦地散开。

        景宥不紧不慢站起来，转过身。

        面容扭曲的院长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她喘着粗气，身体起起伏伏，双手一会是白骨，一会又是正常的手。

        孩子们全部退到了景宥身后。

        “院长，我就带着孩子们做游戏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做游戏？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院长的声音像是锯木头的声音一般刺挠着人的耳朵和大脑。

        “现在是什么时候？”景宥问。

        “你不知道吗？”看着他过于平静的面庞，院长也冷静了一些，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没有出现妄图夺走她的孩子的家伙。

        “怎么会……不应该啊……他们本该出现的……”院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的神情。

        “院长，你究竟在说什么？”景宥适时表现出一点不解。

        “为什么……”院长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他们明明应该……邪恶的家伙……出现……为什么没有？”

        景宥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院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带他们去收拾餐盘了。”

        “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

        院长的身影在空中闪烁两下，下一秒，她直接出现在景宥面前，她的双手像钳子一般紧紧夹住他的双肩。

        剧烈的疼痛。

        景宥依旧面不改色，他的眼神飘向房间的方向：“院长，要不我们进去坐下来好好说？现在我根本不明白你想叫我回答什么。”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给余梦与拖延时间。

        “坐下来，好，坐下来。”

        肩部的禁锢骤然放松，景宥几乎感受不到自己上肢的存在，他的脸色和唇色几近苍白。

        “院长，走吧。”他露出笑容，“还有大家一起进来吧，在外面很危险。”

        “我总觉得不安心。”

        余梦与的心一直慌慌地，好像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你赶紧把这边弄完了回去，就安心了。”A说道。

        咳，咳，咳。

        又是那仿佛要把肺吐出来的咳嗽声。

        这次，没有突然出现的院长阻拦，余梦与很顺利地离那道声音越来越近，直到一个门窗紧锁的小房子前。

        厚厚的窗帘遮蔽了窗户，掩盖里面的场景。

        可它阻挡不了声音。

        一阵咳嗽声过去，是像要断气一般的呼吸声。

        余梦与时间很紧，所以她选择——

        “黑桃A。”

        卡牌落在门锁上，小小的黑桃虚影出现。

        ——把它炸了。

        门锁和部分门的碎片落在地上。

        “谁？”

        房间内的人发出疑问。

        “她是——”A惊呼。

        “我知道。”

        虽然很虚弱，但余梦与能听出她的声音。

        是院长。

        古怪的气味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浮肿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人躺在床上，仿佛要和床融为一体。

        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逐渐死亡、腐烂。

        “竟然会有客人找到这里，抱歉以我的身体，没办法招待你们。”

        说完这一大段话，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在被子之下的胸脯的起伏几乎要停止。

        她缓了好一会，才看向站在床边的余梦与：“是我眼睛也不行了吗？我刚刚明明听见了两个人的声音。”

        余梦与并不打算和她纠结这个问题，直击重点：“院长，你在这里，那外面的人是谁？为什么会有两个你？”

        “是啊，两个我。寄托了我所有愿望的另一个我，代替我生活在阳光下，陪伴孩子们成长。而我，就在这里等待我的归宿。”

        两行清泪从院长的眼角流出。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一个人离开就是你的愿望吗？就算那些你爱的也爱你的孩子们永远不知道也没关系吗？”余梦与问道。

        “没关系的。”院长的眼泪如泄洪的水一般涌出，“只要我的愿望……”

        余梦与直接打断她的话：“你的愿望已经被扭曲了。如果你能走出去看看，就知道你的孩子过着怎样水深火热的生活。”

        院长翻了个身，背对着余梦与：“抱歉，你走吧，我不会出去的，我……我相信另一个我在心底是真正爱着孩子们的。”

        虚掩着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来迎接带来光明与希望的小爷吧！”荀野展开双臂。

        他身旁的小野默默远离了他。

        余梦与双手抱胸：“舍得出来了？”

        荀野尴尬地笑笑，四处张望：“这房间还真不错啊，哈哈。”

        余梦与：……

        “无论你们有几个人，我都不会——”院长转回身体，“小野，你怎么……”

        荀野的眼睛里尽是哀伤，他刚想抬起脚走过去，可他身旁有一个身影更快闪了过去。

        小野扑到床上，他极力克制着声音中的哭腔：“院长妈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那个怪物对你做了什么？”

        荀野收回了脚。

        他现在早就不是小野了。

        沉默的荀野，沉默的院长，流泪的小野。

        余梦与看着他们三个人，她知道现在这里不是她能掺和进的事了。

        “这里交给你了，我回景宥那边看看。”和荀野交代完，她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野回过头，红着眼睛看向荀野：“你不是有特殊能力吗？快救救院长妈妈呀！”

        荀野恍然想起曾经祈求奇迹的自己，如果当初能拥有特殊的能力，该有多好。

        “小野，你长大了啊。”

        院长的目光，落在了荀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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