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三千,我之外道也不过其中之一。与本土道统相比,只是显得迥异罢了,若指其本源,却是殊途同归。”
刘学勤随口敷衍,心中却有了一丝怒气。
杨壁有了外心。
不过是被丢出去投石问路的那枚石子,可石子拼命给自己加戏,似乎是要另起炉灶了。
【塞音本经】是这十年间,刘学勤教导弟子们的对话。
与【论语】很相似,主要是内门弟子们在整理,但外门和记名弟子也有参与。
不过大家的称呼略有不同:
内门和外门称老仙为“师”或者“我师”,记名弟子则只敢称“上师”。
【本经】还没正式定稿,杨壁那里之所以有抄本,因为需要请他润色。
不过刘学勤也没禁止弟子们抄阅【本经】,因为内容并没有什么秘而不宣的东西。
比如:
问曰:天地之距几何?日月之距几何?可测得乎?
我师曰:日月之距可测,天地不可测。
某某问曰:何为数,其意如何?
师曰:人有五感,皆可观察世界。长短、面积、重量这些皆可度量,因为所见、所感被赋予定义。
然冷热、雷电、光、磁、力、酸甜、声音等,亦可度量。只要赋予其定义,便可纳入数的范畴。
故而数是世界的普遍法则。
……
诸如此类白话式对话,但可以想见,真有人读进去的话,对其三观是很有冲击力的。
基础的数学、物理、化学的知识都已经被揉进本经里了,还有一些杂学。
修仙内容自然也有,不过都是刘学勤根据前世看的网络小说胡编乱造的。
“朝廷对我教可有什么看法?”
刘学勤试探问道。
“说什么的都有,此事对士林过于震撼。毕竟自天人感应学说起,没人想过天地间事可以说的如此透彻,我走之时,大家尚在懵懂之间。”
傅安手捋胡须,言谈得体,显示出一名使者的精明干练。
如今洪武四大案已经接连发生了三起,人头都砍了十万颗。朝廷诸公如闷罐里的鱼,将死未死。
忽听到有仙人的消息,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不知觉间沉醉进去。
反倒没有出现想象中群起而攻之的情况。
这有些出乎刘学勤的意料,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惴惴。既然惊动京师,那么皇上这会儿定然已经知道塞音教了。
他也不清楚,这次试探的时机对不对。
只是接下来塞音教准备大举扩张,对朝廷的态度不可不察。
“大不了我带着弟子进山打游击!”
刘学勤心中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以塞音教的力量,不可能与朝廷正面硬刚。
现在九大塞王均已上位,各个兵强马壮。
就算随便拎出一队卫所兵,也不是他能抗衡的。
“我朝【大明律】有规定,凡是弥勒佛、白莲社、明教等会,一应左道乱政之术,呵呵,自然是一律禁止。”
傅安没好意思把“为首者绞”说出来,刚才老仙显露了一手神通,他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的。
“咳咳,我直说了罢。贵教到底是何渊薮?万一上头查问起来,我等也好替你开脱一二。”
刘学勤闻言,心中冷笑,“大家不过点水的交情,只怕那会儿你们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吧?”
心中腹诽,面上却微微一笑。
“无妨,我在此方世界并无道统。但若说渊薮,或可与道家归为一脉,虽是旁门,绝非左道,你等大可放心。况且我这就是一小小道场,并非什么教会,只为收些弟子,传我道统,泽及乡里罢了,绝无非分之想。”
“那就好,那就好!”
傅安连连称是,他知道朝廷对儒、释、道三教还是比较宽松的,甚至还册封了乌斯藏的活佛为国师。
可见皇上对管不到的,和对自己没危害的宗教还是比较客气的。
但对于那些聚众搞事的,朱元璋也是白莲教和明教的出身,对他们的底细再清楚不过,因此上位之后,对这些教会的打击也是不遗余力的。
你要说他不信神佛,那也未必。
朱元璋曾经为周颠专门做过传(《御制周颠仙人传》),就是【倚天屠龙记】里的那位五散人周颠。
因为这个周颠的神通,朱元璋是亲眼所见的,所以就相信了。
傅安听到刘学勤亲口辩解,而且此人光明磊落,崖岸高峻,给他的观感不似左道,于是心中稍宽,便向他请教此次出行的前景。
“帖木尔国,乃大国也。彼国有不臣之心,你此番西去,恐遭困厄,然而却能峰回路转,化凶为吉。”
他本来是随口一问,当时大明人的世界观,普通人哪里知道帖木尔帝国在哪个犄角旮旯。
想不到老仙立刻便答。
事关自己前途命运,傅安不由得犹疑起来,又接连发问。
这段历史刘学勤恰好知道,当时帖木尔帝国几乎占据了除阿拉伯半岛之外的整个中亚地区。
洪武初年帖木尔帝国之所以向大明称臣纳贡,是因为当时实力还比较弱,可到随着其实力大增,已经有了反噬大明之心。
后来帖木尔的孙子征服了印度,建立了着名的莫卧儿帝国,便是如今印度种姓制度的由来。
但如今中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鬼才知道!
刘学勤只能根据后世的见识,跟他胡诌八扯些那边人的风土人情,反正那边除了波斯人(今伊朗)都是穆斯林。
什么手抓饭,古兰经,男的带白帽子,女的围黑头巾……
傅安和段嗣宗俱都听得津津有味,连连赞叹仙尊“生而知之”。
搞的刘学勤都有些不好意思,搜肠刮肚,把能想起来的都告诉了傅安,想必大差不差吧?
直到无话可说,傅安才想起来正事,替国公爷求问个前程。
要说这会儿的人也很矛盾,又怕被你牵连惹上祸事,但又害怕错过仙缘。
“唔,这个嘛。”
刘学勤闭上眼,煞有介事地掐指算了起来。
许久,方才睁开眼,有些阴晴不定地看着傅安,令对方心里直发毛。
“可有不妥?”
傅安有些心虚,他和颖国公府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哎,罢了,我给你写个字条吧。”
刘学勤手一招,便多了一沓笺纸和炭笔。那笺纸上有塞音三峰的水纹图样,想来是特制的,傅安心中不免称奇。
只见他提笔写下两行字:
儿孙自有儿孙福,将军莫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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