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小姑子领着庭庭在我的房子门前。
“庭,庭,叫妈妈,爸爸。”
庭庭小手拍着门叫着:“妈妈,妈妈!”
我被叫醒了,推着惠匿说:“快去开门,叫孩子进来。”
“哦,我去开门。”惠匿开了门。说:“让我睡一会都不行,你不会看一会孩子吗?”
“孩子要找俺嫂子那!”小姑子强辩说。
“庭庭,来。”我叫着已经自己跑到床边的孩子。
“妈妈,咯咯!”小庭庭看着躺着的我,撒娇的叫着。
我坐起来把孩子抱上床,脱掉鞋子,放进被窝。问孩子:“庭庭,今晚跟妈妈睡。好不好?”
惠匿捣乱的说:“妈妈今晚要跟爸爸睡,庭庭自己睡,好吗?”
“好。”孩子哑哑的声音。
“让他滚蛋,妈妈搂着庭庭睡啊!不理他。”
我把孩子抱到床的中心,给他一个小玩具,庭庭自己玩着。
惠匿说:“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让我去当兵?你还是嫌我是个农民,将来没有工作,当兵回来起码好找工作,就摆脱掉农民的泥巴气啦!我当初就害怕你把我甩了,我也输不起!我最恐惧被人看笑场。还是跟明月姑打了一个赌。这才把你娶回来的。莞,你永远都是我的。”
我听着听着突然一惊,瞪大了眼睛,我慢慢的摇着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瞪着他,问道:“打赌!什么赌?说—”
“你可别发脾气啊,明月说你永远不可能嫁给我,说你把我耍够了就会一脚踢开。后来我们结婚了,她就傻眼了,说我就是有手段!”惠匿自豪的说。
“你有什么手段,难道是……你这个畜生,是不是你有意识的让我怀孕的,我打死你!”我抓住惠匿的衣服就朝他的背部砸去。惠匿吓得赶紧躲开,他使劲掰我的手,逃出了房间。
“哇啊——”庭庭吓的哭叫着:“爷爷——”
我都被惠匿气晕了,我赶紧抱住庭庭,哄着:“庭庭,别哭,听话,唉!你爸爸不是个东西,他是个畜生!”
惠匿利用让我怀孕而娶了我,给我造成了极坏的印象,如果是无意中,爱之所至,那么我也就认了,但如果是惠匿玩了心眼,故意让我怀孕来达到他的目的,这个能让我恨他一辈子,不!是千古恨!是无法原谅的!
因为这不仅不能使孩子幸福,也不能使我幸福,同时也害了他自己。
“一个打赌,天公啊!惠匿,你这个小人,无耻!”我气愤的流着泪说着。
庭庭哭着哭着睡着了,躺在我的怀里。我看着孩子,用手抹去庭庭小脸上的泪水,说道:“可怜的庭庭,妈妈不能让你生活在城市,却在这农村里长大。”我放下孩子,发誓要赶紧把孩子接到城里,因为明年庭庭就三岁了。俗话说,三岁定型,在庭庭三岁前,我一定要接他到城里住。不能把孩子搁在农村荒废了,唉!
半夜里,惠匿偷偷溜进来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惠匿的臂弯里。而惠匿睡的呼呼的。我把他的胳膊甩开,给孩子掖了掖被子。准备下床。
惠匿突然抓住我,哀求着:“莞,你别生我气啦!我昨晚上被爸骂了好长时间,他说我不干事,你在厂里上班那么辛苦,说我放个男人不如你一个女人!我再不要脸,可是我心疼你呀!就是当初我为了得到你和明月姑打赢了赌,这些就是我再混蛋,就说明一个问题,…”
我甩开他的手,坐在床边,背对着他,听着他惠匿还能说些什么。
惠匿继续躺着说着,此时的声音有些潮湿:“我是真的爱你,想爱你一辈子的人,就想跟你白头偕老。莞,你如果爱我的话,你难道就不能心疼一下我,体谅一下我的苦衷吗?不是我干不了事,只是你不愿意我离开你,我听你的话没去w市,这能全怪我吗?”
“就算你爱我,你也不能为了一个赌来害我终身啊!你这不是害孩子吗?现在我们什么都没有,住在农村,怎么让孩子接受好的教育,你说!”
“我想干事,我想让我心爱的的媳妇和儿子过上无忧的日子,可我现在是高不能低不就,小钱我看不上,大钱我挣不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莞,你别离开我,原谅我!想想我们相爱时的艰难,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啦,不能再分开,莞,莞!”
我的心也变得潮湿了,想想惠匿也挺可怜的,他至少是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既然都这样啦,再追究下去,只会让别人看笑场,唉!我不再质问了。起身出去了。
下午吃过饭已是五点多了,我拿起包在庭庭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说道:“听爷爷的话,跟爸爸在家,妈妈上班,给庭庭挣钱去!”
“妈妈,寨(再)见!”小庭庭咬字还不清楚。
惠匿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在门口挡个车坐到城里就行啦。”我说。
惠匿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挡住了去县里的公交车,我临上车,他却拉住我的手说:“莞,别生气啦,你小心点啊!”
我看了看他,说:“知道了。”
我晚上住在父亲的单位里,早上坐国营厂的大轿子车,然后徒步两公里路到厂里。赶上8点上班。
在去奥蓝建材厂的坡下两公里处,是一个大型的国有企业。这个企业属于航天业,占地面积相当大,企业管理相当规范,员工上班服装统一,企业文化也很好,由于离县城远,该企业配有专车,接送职工。我就是搭这趟车去的。
厂办。
办公室其他人都在一起闲聊,而我不太善于和大家聊天,显得很孤立。有时候,我一走进办公室,几个老家伙就不说话啦。我想他们都在小声嘀咕什么?贾宽厚有一个小权力,那就是管着职工食堂,也安排干部吃饭,每次来人他只开一张菜单,就可以啦,平日里,他没事就经常和“小脚勤”小聚一下。
我自认是一个正直的人,从不搞这些小动作,所以有时就难免被贾宽厚给蹿个板子,好在吴厂长很器重我,他也就无计可施。但他可以跟其他人说,这给我的工作带来了一些小阻力。
在厂部二楼的人事科,就有一位笑面虎,这个人表面见你说话是冠冕堂皇,但背地里什么话都说的出来,我每次去人事科办事,他们都会刁难一下。他叫张矮。
这天,办公室发个人劳保用品都是四样,就给我发了两件,我问贾宽厚:“贾主任,为什么我就少两件呀?这不公平吧!”
“那这个,我不知道,你看这是名单,不行,你自己去问人事科去。”贾宽厚回答。
“我去问?谁去领来的这些东西吗?人事科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不解的反问。
“这是吕添印领的,要不你问他去?”贾宽厚说。
“我直接去问人事科!”我说完转身就走。
“劳保用品嘛,就这事啦,没有就算啦,看你还认真的。”这时贾宽厚嘟囔起来。
我听见了他的话,但没理会,就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人事科,我看着张矮坐在那,正在和另一个办事员姚建设诡秘的说着什么。我走到桌子跟前,毫无表情的问道:“张科长,我来问一下,这个月我的劳保怎么比别人的少两件,不给我发无所谓,我得知道是什么原因。”
张矮沉着脸说:“那你意思还要给你补上?”
“我没有那意思,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固执的说。
“那有啥理由,发了你就拿上,没法就是没有,你要什么理由!”张矮说话掖的我不知道怎么再和他继续谈下去。我看看桌子另一边的姚建设。他这会也沉着一张脸。
我这时被气火了,心想,我礼貌的问你们,而你们却对我如此恶毒,念你们是长辈,不想跟你们喊叫。但是,今天我就这样悻悻的下去了,以后还不被你们刁难咋了!于是,我大声说道:“没有理由,那就是克扣,这是不合理的,难道你们自己拿了?!”
张矮突然瞪起了他那双小眼睛,看样子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
姚建设惊恐的瞪着一双大眼,他看看张矮,然后一本正经的给我说:“你这个情况,我给你说是这样子,你在厂办那个月,不够满月,给你发了一个月的劳保,这次等于扣除啦,一般不够满月只发一半,明白了吗?”
我狠狠的瞪了一眼姚建设,又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张矮,然后气冲冲的走下楼去。我走到办公桌前,把那两件劳保拿着回宿舍了。小脚勤吕添印看了看贾宽厚,那种滑稽的眼神,笑了笑,他们都不服气我这个年轻的女子。
几天后,吴常盛从南州回来了。
天黑了,吴常盛办公室。
我坐在沙发上,吴常盛从里间房子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漂亮的塑料袋,递给我,说道:“你看看,喜欢不?”
我双手接过来问:“什么呀?”
“风衣啊!你看看,试试怎么样?”吴常盛高兴的说。
我掏出一件叠着的衣服,慢慢打开,惊喜的说道:“银灰色的,好漂亮哦!”然后我穿在身上,试了试。
吴常盛看着高兴的说:“嗯,你穿上真漂亮!”
我左右看看,说:“这衣服样子挺时髦的,我都穿不出去。”
“等出去的时候穿吧!”吴常盛说。
“嗯,那就谢谢您啦!”我羞涩的说。
吴常盛笑着瞥了我一眼说:“谢什么呀!我专门给你买的。也算是对你晚上加班写材料的犒劳!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把衣服装进塑料袋里。说:“吴厂长,您今天还回去吗?”
“我今天不回了,一会就会有人来找我汇报工作。”吴常盛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道。
“哦,那我就先过去了。”我说着站起来。
“嗯,你先去吧。”吴常盛说。
我提了袋子,出了门,回到宿舍,把床底下的木头箱子拉出来,把衣服放进去,锁上。又把箱子推进去。
第二天,厂办。我早早来到办公室,开了门,然后打扫卫生,抹了桌子。直到我打扫完了,大家都陆续上班了。
贾宽厚来了,他看大家都到齐了,就说:“咱早上开个会,你看今天江蔓莞来的很早,把办公室的卫生打扫的这么干净,以后每个人都要打扫,每天有一个人值班,等会我排一下名字,希望大家都自觉执行,哦!”
连心结笑了笑说:“行嘛!”
小脚勤说:“同意同意!”
女广播员说:“贾主任,就不要排我的名字啦,我要打扫广播室,还有打印机等。”
“哦,你就把你广播室的卫生打扫好就行啦!”贾宽厚说。
贾宽厚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想严格起来,但凡有人提出异议,他就会松口,这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在我对待劳保这件事上有他的看法,但那时他的价值观,别想强加在我身上。
我坐在旁边没说话。
这时,吴厂长进来啦,连心结坐在门口,她很有颜色的赶忙站起来说:“吴厂长,你坐。”吴厂长坐下说:“老贾,你通知一下,班子几个领导开个会,到三楼会议室,你做记录。”
“哦,我马上通知。”贾宽厚说完又给小脚勤安排:“你赶紧去把三楼会议室卫生打扫一下。”小脚勤应了声“马上就去”,就走了。
半小时后,贾宽厚通知的几个领导一前一后的上了三楼,他带了会议记录也跟着上了三楼会议室。
两小时后,会议开完了,贾宽厚回到办公室,他说:“大家都在,说个事啊!还有一个月就到国庆节了,今年县委要在工人俱乐部举办一个全县大合唱比赛,我们主管上级工委要求我们厂必须代表工委参加这个比赛,那么我们厂里,吴厂长说了,要组织一个合唱团,所以要抽出一些人,我们办公室也要抽几个人出来,专门排练。”
“大合唱!原来在学校参加过,没想到企业也要组织合唱团?”我很惊讶的说。
“哎,江蔓莞,你去参加吧,你年轻人要多参加这类活动。”贾宽厚说。
“我不想去!”我不喜欢文艺,不想参加就说了出来。
“哎,咱办公室就你和广播员最年轻了,你不去,让我这老头子去呀!啊,你要去!”贾宽厚说。“而且这次参加大合唱是政治任务,到时给一人买一身衣服,就不收了。男女统一都是白衬衣,女的是黑裙子。男的黑裤子。所以这次大家都要认真对待。另外,连心结,小脚勤都去参加!”
“什么时候开始排练,贾主任!”我问道。
“这几天就开了,各部门先把人抽上来,每天下午两点在饭堂集合,被抽取的人一定要认真练习,不要给厂办丢人。”贾宽厚说。
我觉得这个贾主任,平时就是蔫不出溜的,有时说话呵呵囊囊的,没想到他今天还挺能说的,说了这么多话。看来他很积极,因为他还没有正式提升为厂办主任。
经过一个月的排练、演唱,合唱团终于要去参加全县的比赛啦。十月一日一大早上,我把白衬衣和黑裙子穿好,然后把长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来到饭堂集中。合唱团的女同胞们都在化妆。贾宽厚的老婆也在场,她也参加合唱。
申远会看见我穿着合唱的衣服走过来,就给大家说:“你们看人家江蔓莞穿这裙子多好看,人家娃皮肤白,穿上裙子就是好看。嗯,好看很!”她喜悦的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
财务上几个年轻的女子看看我,有几分嫉妒,瞥了一眼,扭过头去。
申远会说:“江蔓莞,赶紧叫任萌给你化个妆。”
“哦,还要化妆呀!谁给我化妆呀?这么多人,等会吧。”我看看这么些人,就两个人在化妆,也就不往人堆里凑近乎啦。
“我给你化妆。”恒珍笑呵呵地说着,就来到我的面前。
“眼睛闭上,我给你画眉,……”恒珍给我认真的化着妆。
这天,厂里专门雇佣了邻居航天业的大轿子车,把合唱团送到了县工人俱乐部。演出完毕,奥蓝建材厂在台上的出色表演,获得了三等奖。
活动结束,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糟糕的是,我的家里打来了电话,说是庭庭的爷爷病了,让我请几天假,在家照顾孩子。
我正忙着,请假不方便,把这事告诉了吴常盛。吴常盛说:“你目前刚提上来,还要注意你自己的行为,有些人正想抓你的不足,你最好不要请假,可以把孩子带过来。但不要影响工作。”
“哦,我知道,那我就回去一下。”我也觉得吴常盛说的有道理。
“你家里的经济怎么样?”吴常盛问。
“不行,就我一个人上班,我婆婆一个月有点工资。”我低着头说。
“你回去看看吧,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在厂里借点,厂里对每个职工都有帮助的责任。”吴常盛认真的说。
“那谢谢您!吴厂长,我下午就回去啦。”我说着站起来。
“下午让老黄送你回去,然后明天把你和娃接来,就这样吧。哎,记得的给老贾打个招呼,学会圆通。”吴常盛说道,感觉他很关心我的为人处世,在用心的帮助我成长。我内心很感激。
“嗯。”我答应着。
下午,我在办公室给贾宽厚打了招呼,说明情况。其实吴常盛早已给贾宽厚打电话安排了,他怕我为难。
贾宽厚说:“行,那你把老黄叫来。”
我去叫来了黄师傅,贾宽厚说:“老黄,你把江蔓莞送回家,明天早上再接来。你现在就走吧!”
“那好嘛!行,行。”老黄笑哈哈的说。然后马上去开车。
“黄师傅,你去开车,那我去宿舍拿包了。”我跟黄师傅说。
不一会,老化黄把车开到大门口,我上了车。一个多小时后,我到家了。老黄开车走了。
我回到家里,进屋就先去看孩子的爷爷。孩子的爷爷躺在床上,打着吊针。惠厚在旁边坐着照顾着。
我叫了声“爸”。问道:“您这是怎么啦?”
“唉!拌了一下,给把腿摔破了,没多大事。”孩子的爷爷还硬气的说。
“绊倒了,那去骨科医院查了吗?”我问。
“查了,说是要做一下手术,但是爸不让做,说打打吊针就行了。人家医生说这样消了炎可以,到那时会留下后遗症的。他犟的不去,还不是舍不得花钱呀!”惠厚说。
“能花多少钱呀?不能把病耽误了呀!”我说。
“算了,你妈说这两天就回来,这到处花钱,我这把老骨头,糟蹋钱干啥呀?你这下一步还要给孩子上户口,花钱的地方多呀!”孩子的爷爷说。
“唉!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先给你看病要紧,我明天从厂里先借点钱给你拿回来。”我说道。
“不要借厂里的哦,你那点工资啥时候还完啊?”孩子的爷爷阻止道。
“没事,你不管了。惠厚,你哥和孩子呢?”我问。
“在房子吧。”惠厚睁大眼睛说。
“哦,那我回房子看看。”我说。
“看你嫂子吃了没,还有鸡蛋,打两个鸡蛋下些面。”孩子的爷爷给惠厚说。
“爸,你想吃面,我给你下去。”我说。
“我不吃。”孩子的爷爷说。
“嫂子,厨房啥都有,你让群群给你做!”惠厚很尊敬的说。
“我不吃啦,你不用管。”我说。
第二天,我没有带孩子,回厂后,把情况给吴常盛说了,当即就打了一个借条,吴常盛亲自给财务打了一个电话,财务科长谢利川就给拿过来三千元。送回家去。经过做工作,把孩子的爷爷送到当地有名的八里店骨科医院做手术。
我把钱给惠匿说:“这是给咱爸看病用的,你在这儿好好服侍着。我带孩子去上班。你累了,可以惠厚来换你。”
惠匿说:“莞,你真是个好媳妇!”
我临走时领着孩子给孩子的爷爷说:“爸,我带孩子走了。”
“哦。庭庭,听妈妈话啊!”孩子的爷爷说。
“嗯,爷爷,再见。”庭庭奶声奶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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