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涯心挣开了双眼。
柳古沐和柳古珊都在旁边侍候。
柳涯心欲要起身,两人赶忙去扶
“古云呢?”这是柳涯心醒来的第一句话。
“他忙得不可开交,特意从执堂调了十来个人帮他。”柳古沐慌忙说道。
“应该,应该。”柳涯心边说着,边点着头。
“他没用铸堂的人?”“用了,但效率不是很高。”
果然让恶之源说中了吗?柳涯心叹口气。
“古烈呢?”
“早就醒了,在闭门思过。”柳古珊回答道。
“现在?在最需要他干活儿的时候?”柳涯心气得要站起来。
现在铸堂百废待兴,正是缺人的时候,这种至关重要的关键点,柳古烈怎么能使小性子呢?
猛一站起,柳涯心的头竟有些晕眩,幸好柳古珊二人一直在扶着。
“古沐,你去通知柳问世和诸位长老,马上去大堂开会!”
“是,少爷!”柳古沐拱手鞠躬,便回身离开。
“古珊,扶着我,咱们先去找古烈。”“是。”
……
柳古云此刻面前摆着堆积如山的资料。
他的精神已经高度集中了一个月了,几乎达到了一个疲倦的极点。
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接近过强制休眠。
即使是在雪怒城那次濒临死亡,也没有让自己如此痛苦。
但这是少爷交代的,而且就连柳玺都交付给了自己。
自己的牺牲,真不是什么大事。
只怕自己会昏厥过去,耽误少爷的大事。
铸堂的失败,少爷的怒火,这一切决不能在执堂重复!
“柳少爷有令,铸堂家主以及所有长老,听到此令后立即前往大堂开会。”
柳古沐刚踏进门,就大喊一声,柳古云没有抬头,他快要连自己的眼皮甚至都要抬不起来了。
“古云大哥,我替你一会吧。”柳古沐走了过来,看到柳古云那僵死般惨白的脸,心里也有一丝同情。
“不……不,”柳古云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小若飞蚊。
“我……我拿过了柳玺,就应该尽心尽力,还不到……还不到我休息的时候。”
柳古云的气息已经虚弱得断断续续,弱似游丝。
柳古沐看到周围的人都慌忙去大堂了,不得疑问道:“古云大哥,你不是从执堂调十几个人吗?他们哪去了。”
“他们……”
“一会在大堂的大会,要不你也去吧,让少爷好好嘉奖嘉奖你。”柳古沐忽然笑道。
可他忽然发现柳古云没有回话,便低头去看。
只见柳古云趴在桌子上,双眼已然闭上,右手里还握着笔,左手放在双膝上,紧紧抓着柳玺。
“古云大哥?古云大哥?醒醒……”柳古沐急忙晃动柳古云的身躯。
……
一条古朴的长廊,柳涯心就走在其中。
他左手边是一个方形小池塘,上面种得有清丽的荷花,里面有几尾珍贵的宝鱼。
在这片干燥的沙漠中,这里就像一颗摇曳的珍珠。
“古珊,你估计一下,这个池塘,价值几何?”
柳涯心一边走,一边打发时间地问道。
“少爷,价值是有数的,但价钱可能不是这个数。”柳古珊诚实的回道。
“什么意思?”柳涯心配合的往下问。
“铸堂的所有建筑,都是任家所建,而且借着柳家之名,所有价钱,至少打了对折。”
柳涯心颤了一下,停住了脚步,柳古珊也随之停下。
“那这铸堂占地将近千里,这无数建筑……”“少爷,正如你想的那样。”
“这算不算一宗罪呢?”柳涯心不禁抬头思考。
铸堂如此安心享用柳家名号带来的福利,却不遵柳家的规矩。
算了算了,柳涯心叹口气,铸堂已经沦落到这样了,多宗罪不如少宗罪。
“古珊,你先给记上,”柳涯心说道:“借着柳家之名,穷侈极奢。”
“是,少爷。”柳古珊应答道。
可以不罚,但不能不记。
柳涯心继续往前走,走到长廊的尽头,有条右拐的小路。
小路的尽头,便是铸堂的图书馆。
虽比不上书堂的垓闻楼,但也算是藏书万种。
不约而同的是,铸堂的图书馆也是建在地下。
可能是怕西域燥热的气候影响了书籍的保存,柳古珊如此想到。
西域地表有种剧烈的热风,所经之处的书本等物会直接燃烧殆尽。
柳涯心一步一步下了楼梯,此刻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灯,所以没有光。
原本是有照明设备的,但柳涯心一声令下,所有设备都停下来了。
对黑暗感到不适的柳涯心,立马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整个图书馆的一楼刹那之间变得亮堂堂的。
鼻子微微抽动,这里没有人的气味,看来还要往下继续走。
没有霉味,看来平常就有人打扫。
柳涯心一直下到第八层地下图书室。
又一次响指,又一次照亮。
整齐的书柜尽头,盘坐着一个壮硕的背影。
大约是与柳古云相同甚至略小的年龄,可肩宽却是柳古云的两倍!
粗壮的手臂,即使是放松状态,那红青交接的血筋也清晰可见。
那正是柳古烈。
柳涯心缓缓的往那里走着,柳古珊紧随其后,脚步保持一致,让人听不出是两个人。
“我来了,你也不迎接一下,”柳涯心走近后,先笑了出来,身子靠在书柜之上,说道:“这也是一种无礼吧。”
“少爷,我已经重罪在身了,多一罪少一罪又有何异呢?”
柳古烈的语气很平静,像是一摊死水。
“放肆!”柳古珊在后面冷喝,手已经放在腰间的长剑上。
柳涯心抬手示意柳古珊安静,继续说道:“古烈,你坐在这里这么久,在思考什么?”
“回少爷,我在想,您为什么如此糊涂?”
“少爷,请允许我为他行刑!”柳古珊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古珊,你先出去吧,让我跟古烈好好聊聊。”柳涯心则是一脸轻松,摆手说道。
“少爷……”“去吧。”柳涯心的语气柔软而坚定。
柳古珊转身离开,此刻这里仅剩柳涯心和柳古烈二人。
“有什么话,有什么问题,就现在说吧。”柳涯心先开了口。
“少爷,执堂为什么能成为众堂之心?”
柳涯心一愣,这是什么问题?
执堂的职责就是传达、执行主族的指令,这是执堂成立之时就有的规矩。
“因为职责特殊吧。”柳涯心直白地解释道。
“可他们根本对柳家分堂的职责一窍不通,只会高坐云端、侃侃而谈。”
柳涯心用手在地上扫了扫,盘坐在柳古烈的对面,说道:“细说。”
“他们双手不沾阳春水,已经脱离了我们其他分堂,这才是柳家分家的真相。”
柳涯心脸上没有变化,但心里已经翻起滔天巨浪。
这与孟哥分析的不相符合!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你父亲说的。”柳涯心立马问道。
“是我爷爷的遗嘱上说的。”柳古烈也很诚实。
“有什么证据吗?”柳涯心接着问。
柳古烈先是沉默,又深吸一口气。
“分家刚十年,也就是安天历四年。”
此话一出,柳涯心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
爷爷病逝前的最后一个指令,就是分家。
分家之后,父亲才接过家主大旗,那时候的父亲已经四百多岁了。
若是柳涯心按正常的时间继位,那柳梦山将是柳家历代家主中,在位时间最短的人。
这似乎对父亲不太公平,但不学无术的后果,没人替他承受。
分家后三年,柳涯心的爷爷柳寄松便溘然长辞。
他死时,只有柳涯心和柳梦山在场,根据他的生前指令,各个分堂不得擅自办丧事。
柳古烈是说,分家后十年,各家还没适应,那个时候,执堂即使发生什么异常情况也能理解。
柳涯心是如此认为的,分家之后,执堂的压力远超以往,犯点错也属常事。
“少爷,那一年,家主大人可曾下过任何家主令?”柳古烈的语气很平淡,显然这件事他早就耿耿于怀了。
“容我想想,”柳涯心抬头望着天花板,说道:“好像没有。”
“可那一年,执堂却对各堂下了七个家主令,当然,全是矫诏,没有一个有印章或者签名。”
“内容呢?”柳涯心来了兴趣,按道理,这事父亲应该知道,但却从未听其说过。
“第一个家主令,内容就是向执堂上交一份文件——分家之后,分堂的新人员以及业务资料的副本。”
“第二个家主令,内容是往执堂派遣常驻的使者,说白了,就是人质。”
“第三个家主令,内容是要求各分堂之间断绝一切私自往来,一切消息要通过执堂传达。”
“第四个家主令,令各堂遣散一切非柳姓人氏,重新募集长老与学徒。”
“这个令真蠢,”柳涯心插话道:“遣散再召回来不就行了?大不了改名换姓!”
柳涯心相信对比于能在柳家担任长老位的机会,改名换姓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难以接受。
“少爷英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所以各大分堂的长老基本没有变。”柳古烈先是回答了柳涯心的话。
“于是第五个家主令下来了,各个分堂新招的非柳姓长老,全部去执堂集中培训学习,不得有缺。”
高!柳涯心不由得赞叹道,到目前为止,他还依然认为这是正常的,是执堂的正常手段。
柳古烈还是低着头,他的面庞有些消瘦,隆起的颧骨也有些发黑。
眼球也有些浑浊,不像是一个一百六七的大好青年,反倒像是被生活击倒的中年人。
“第六个家主令,各大分堂不得擅自联系主族,欲觐见需事先向执堂报备。”
“是吗?”柳涯心挠挠头:“我记得那年末,问枫叔叔还去找我父亲述职来着。”
“而且每年你家不都是单独向法城派人吗?”柳涯心疑问道:“我记得很清楚,因为每年都不落的只有你们了。”
“其他人都是集合后一起来,只有你家是单独来,我问父亲时,他说西域路远,于是特殊一些。”
“家主大人真是仁慈啊。”柳古烈先是感慨,再转为严肃道:“可少爷,我绝没有说错。”
“接到这张恶令的当天,父亲就让我手抄一份,挂在床头,用来激励自己,不要忘记执堂的罪恶。”
“所以它的内容,我绝不会记错!”
哇!柳涯心的内心泛起一阵恶寒,看来铸堂对执堂的厌恶确实由来已久,柳古烈对柳古云的态度也是事出有因。
“少爷,内容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所有分堂都反对,因为太过极端与激烈,”
“虽然我不知道其他堂如何,我家从一开始,就没一个人愿意执行。”
确实!柳涯心心里有些徘腹执堂,这么多独裁的命令只在一年之间连续颁发,确实难让人接受。
“第七条家主令,于那年十一月二十日到达铸堂,是条绝密令,”柳古烈第一次抬头看着柳涯心,说道:“之后,我铸堂彻底与执堂断绝。”
“内容是什么?”柳涯心好奇道。
“密令我铸堂,再造一个柳玺!”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