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二愣子、夏瑶等人一直留在金陵城养伤。

        其实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定时定点去医院换药就行，因为龙门商会到医院不远，所以几个人每次都走着去。

        这天也是一样，夏瑶在去医院的路上，还给二愣子打电话，问他晚上想吃什么，最后定了干锅牛蛙。

        想到牛蛙的美味，夏瑶还有些流口水，但刚把电话挂掉，她就觉得不太对劲，身后似乎隐隐有车跟着自己。

        余光一瞟，果然有辆SUV缓缓驶来，速度虽慢，却又渐渐靠近，马上就要到她的身边了。

        路过的车子，绝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知道自己被盯上了，夏瑶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这是一段偏僻的小路，四周也没什么行人，不远处是个巷子口，估摸着对方会在那里动手。

        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甚至还哼着歌，一边拿出手机来给二愣子打电话：“老公，我被人跟踪了，位置在庄门桥这边……”

        挂了电话，夏瑶心下稍安，接下来只要拖延时间就好。

        “嗡——”

        就在这时，身后的汽车突然加速，接着“吱嘎”一声停在夏瑶身边。

        转头一看，果然是到了巷子口。

        “咔——”

        车门猛地被人推开，夏瑶迅速回头，握住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唰”一下狠狠朝对方刺过去。

        “哇——”潘玉书本来想偷袭的，没想到反被对方攻击，眼看就要躲不开了，后脖领子突然被人一抓，身子顿时往后撤去。

        是坐在副驾驶的白润杰及时拉了他一把，终于堪堪躲开这刀。

        看到对方有两个人，夏瑶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迈步就往马路前方奔去，不远处就是路口，那里人就多了。

        “嗡嗡——”

        白润杰再度轰响后门，这次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撞在夏瑶的身上。

        “啊——”

        一声惨叫过后，夏瑶的身子飞出去七八米远，还在地上滚了三四圈，“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剧痛难忍，不知断了几根骨头。

        咬着牙，又撑起双臂，夏瑶努力向前爬去，知道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无论如何不能落在那两个家伙手里。

        “踏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白润杰和潘玉书已经下车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相互抱怨。

        “撞那么狠干嘛啊，伤了、残了多影响接下来的使用体验啊……”

        “不撞行吗，你看她跑多快，一不小心就跟丢了……差不多得了，一次性的东西，还要什么使用体验啊！”

        “这可不能是一次性的，我还想多玩几次呐……温柔点可以吗，多好的女孩子！”

        “你别发神经了！”

        二人说着，便已经来到夏瑶的身前。

        “砰——”

        潘玉书一脚踩在夏瑶的脊背上，笑嘻嘻道：“美女，还记得我不，第一次跟你搭讪，就被你男朋友揍了一顿……好家伙，吓死我了，差点给我弄出阴影！你男朋友在哪呢，让他再出来揍我呗！”

        “行啊，你就在这等着，看他过不过来揍你！”夏瑶动弹不了，咬牙切齿地道，两只眼睛更是喷出怒火。

        “呵呵，就不，我又不是傻子！既然抓到你了，肯定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啊！走吧，跟我们回大理，咱们三个好好玩上几天，包你这辈子不算白活……这么漂亮，死在这里多浪费啊！”潘玉书乐呵呵的，低头去抓她的领子。

        夏瑶却又猛地一个转身，藏在身下的匕首又挥出去。

        白润杰见状不妙，猛地一脚踢出，正中在她手腕上，匕首“当啷”一声飞了出去。

        “哎呦，吓死我了……”潘玉书惊得猛拍胸口，“这妮子好泼辣！天使的面庞，恶魔的心肠，龙门商会的人真是太坏了！”

        “要不是我帮忙，你都被她杀两次了！”白润杰无奈地道。

        “可不是嘛！谢谢五师哥了！”潘玉书拱了拱手，随即又变得凶恶起来，“王八蛋，给脸不要脸了！”

        潘玉书破口大骂，又朝夏瑶的肚子狠狠踹去，直接将其踹得滚过来又滚过去。

        “行了，赶紧把他弄走，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白润杰刚劝了一句，就听“飕”的一声，一个人影突然闪过。

        潘玉书“哎”了一声，发现脚下已经没有人了。

        再抬头看，有人一把抱起夏瑶，疯狂地往前面路口扑去。

        “是龙门商会的艾叶！”只看了一眼，潘玉书便认了出来，“快追！”

        二人立刻“踏踏踏”追了上去。

        艾叶也是去医院换药的，路上正好碰到夏瑶被袭击；如果他早来一分钟，还能和夏瑶一起对付二人；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夏瑶已经重伤，根本没有能力再作战了。

        艾叶一个人也对付不了白润杰、潘玉书，所以只能抱起夏瑶疯狂地跑。

        但他毕竟是抱着一个人，速度肯定没有那两人快，没跑几步身后便挨了好几刀，脊背、肩膀均鲜血淋漓，但他一步都没有停，仍旧努力往前跑着。

        很快，终于来到前面的路口，这里的车和人都多了起来。

        一辆出租车恰好经过。

        艾叶猛地扑了过去。

        “吱嘎——”看到两个血迹斑斑的人，司机吓得停住了车。

        艾叶猛地一拉车门，将夏瑶丢进了后排。

        “你他妈往哪跑！”白润杰和潘玉书分别持刀捅在他的腰间。

        跑不掉了。

        艾叶心里非常清楚，就算自己强行上车，也会被他们给拖下来。

        “叶哥！”似乎知道艾叶要做什么，夏瑶惊慌地喊了一声。

        “告诉渔哥，笑阎罗的事就交给他了……”艾叶强忍着痛苦，冲司机喊了一声，“走！”

        然后“砰”一声把车门关上了。

        紧接着，艾叶猛地回过头去，一手一个紧紧抱住了白润杰和潘玉书。

        “妈的！”二人怒火中烧，再次持刀朝他的肚子狠狠捅去。

        “噗呲——噗呲——噗呲——”

        大量鲜血顺着艾叶的肚子淌下，剧烈的疼痛使其面目狰狞、面露青筋，但他仍旧紧紧抱着二人不肯松手。

        “嗡嗡嗡——”司机吓得不轻，立刻踩着油门加速离开。

        “妈的！”白润杰和潘玉书愈发怒气冲冲，持续一刀又一刀地捅过去。

        周围的车辆和行人都吓傻了，有人远远地躲在一旁，有人加速离开现场，也有人匆忙地报了警……

        艾叶逐渐没什么力气了，就连心脏和呼吸都快停了，眼前一阵阵的眩晕、泛黑，但是看着逐渐远去的出租车，嘴角还是逐渐浮现出了笑容。

        双臂逐渐脱落，人也重重倒了下去，“咣当”一声栽在马路中央。

        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远处还隐隐传来警笛的声音，白润杰和潘玉书只能匆匆逃离。

        ……

        等二愣子和李东赶到现场的时候，艾叶已经死透了。

        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接下来就是封锁现场、调查监控、尸检一条龙。

        夏瑶经过抢救，基本没什么大碍了。

        配合警方录完口供，二愣子和李东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接着就一个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艾叶死了，我哪还有心情继续对付笑阎罗和白九霄，当即带着众人急匆匆返回金陵城。当时法医的尸检还没结束，我只能先去医院看望夏瑶。

        一看到我，夏瑶就流出泪来。

        她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缠满绷带，小腿和胳膊也打了石膏，泪眼涔涔地冲我说：“叶哥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会为他报仇的。”我的心中痛到极点，但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

        安抚好夏瑶后，又留了几个人陪着她，接着便前往公安局询问进展。

        时承志在这里等着我。

        赵黄河被人劫走了，时承志非常愤怒，直言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胆大的罪犯了，警方已经针对赵黄河和黄河六子都下发了通缉令。

        但是可想而知，这玩意儿就在金陵城有用，他们换个别的城市依旧非常滋润。

        而且我现在也没空管什么赵黄河，一心只想弄死白润杰和潘玉书。

        时承志也知道我的想法，第一时间带我看了监控。

        看到艾叶如何救走夏瑶，如何将夏瑶塞进车里，如何转过头去用身躯挡住那两个人，如何撑到出租车远去才渐渐摔倒在地……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身后的众人也都忍不住发出了啜泣之声。

        这时候传来消息，说法医做完了尸检，我又和众人一起前往停尸房，亲眼看到了艾叶那具满目疮痍的尸体。

        停尸房里，哽咽声和啜泣声此起彼伏。

        我当然也很难过。

        但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用白布将艾叶的脑袋盖住后，便回过头平静去看了向影一眼。

        向影立刻说道：“赵黄河他们都回大理去了。”

        我又转头看向时承志。

        “我回去问一下，看谁在那边有朋友！”时承志也立刻说道。

        “好。”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停尸房。

        接下来就是为艾叶料理后事、筹备葬礼，他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家里自然有父母和老婆孩子，在这方面自然由龙门商会全权负责。

        我也知道无论付出多少钱，他们的儿子、丈夫、父亲都回不来了，但也只能努力用金钱去弥补一家人受创的心灵。

        消息在龙门商会传开以后，包志强是第一个赶来的。

        二人是石城的搭档，还是结拜兄弟，曾经无数次共患难。艾叶死了，包志强的难过程度不逊于他的家人，五十岁的人在灵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我走过去，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宋渔！”包志强抓住我的衣领，泪流满面地嘶吼道：“你要为他报仇！”

        “我会的，你放心。”我一字一句地说着。

        然后慢慢转过头去，看向灵堂上的那张黑白照片，许久许久都不眨一下眼，努力将艾叶的音容笑貌永远铭记在脑海里。

        艾叶之前虽然是盛世商会的人，但他改投龙门商会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立下过许许多多的汗马功劳，是大家公认的战将之一和顶梁柱。

        他的死，对龙门商会来说是巨大的损失，无论南龙门还是北龙门，都纷纷派出代表前来吊唁送行。

        老狼、祁柔、包志强、叶桃花、赵七杀、梁国伟、罗家明……全都来了。

        葬礼上有许多繁琐的程序，期间休息的时候，时承志找到我，说把通讯录翻了个遍，只找到一个在洱源县水利局做科长的朋友。

        “洱源，是大理下面的一个县……”时承志面色惭愧地说：“大理离咱们这实在太远了，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一个和大理有关的朋友了……”

        大理是卢百万的老家，亦是整个华章商会的起源地，可想而知他们在当地的势力有多大、实力有多强！

        大理下面的一个县，还只是水利局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根本无法和华章商会抗衡，时承志认为帮不上我了，所以满脸的愧色和内疚。

        但我听后并没说话，而是摸出手机，找到洱源县的地图，仔细阅览和查找起来，将这地方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都做到心中有数。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放下手机，转头问道：“这个水利局的朋友叫什么，靠得住吗？”

        “他叫严文浩，是我一个手下的亲戚……”时承志认认真真地说：“只要是我介绍给你的，就一定靠得住！”

        我相信他。

        从钱子平身上就能看出来了，时承志交朋友的的眼光非常优秀。

        “就是一个水利局的科长，实在帮不上你什么……”时承志轻轻地叹着气。

        “不，够用了。”我轻声道。

        “？？？”时承志迷茫地看着我。

        “对付赵黄河，或是扳倒华章商会……肯定是办不到的。但想拿下白润杰和潘玉书，一定是够用了！”我轻轻咬着牙。

        “……那你就先报仇！赵黄河的事，可以慢慢再说。”时承志立刻说道。

        之前我已经把赵黄河交给他，是他自己没有看好，让人给劫走了，这时候自然不能再要求我什么。

        “可以！”我点点头。

        在脑子里盘算了一会儿后，我又把向影叫了过来。

        “你家在大理已经有生意了对吧？”我问。

        “有。”向影点了点头：“但不大，都是些小生意，能打听到的消息也非常有限。”

        “够了。”我继续说：“在大理扩散消息，就说龙门商会准备过去报仇了。”

        “……好！”虽然还猜不透我要做什么，但向影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我的要求，她从来没有反对过半个字。

        这时候，葬礼上的知宾开始进行下一步了，众人也都纷纷站起准备送艾叶最后一程。

        “七日之内，干掉白润杰和潘玉书！”

        灵堂之中，当着众人的面，我端起一杯水酒，接着缓缓倒了下去。

        这番话，声音不大，但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都能感受到我那股冲天的愤怒和决心。

        而我，不止是说给大家听的。

        更是说给艾叶听的！

        “兄弟，安息。”我抬起头，冲着灵堂上的那张黑白照片一字一句地道：“黄泉路上，有那两个狗东西给你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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