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还是要问我问题。

        我吓了一跳，也忘了回答他的问题了，“李自成的事情，王爷和你们说了？”

        卫公子把话直吐到我眉心间：“我是他女婿。这事虽然需要瞒着，其实倒也不能瞒我们几个。”

        “那李自成后来怎么样了？”

        “这个问不到我身上了。那天你是瞧着的，人是麟公子带走的。”

        “那，王爷后来怎么样了？”

        “第二天五华山上巡逻的就多了。我想，他老人家嘴上虽然不说，心里总归是怕的。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了。”

        说完，笑看了看我，眼前一亮，“你戴我这簪子可真好看。”

        又问了一遍，“快说，你们那天都说了什么？”

        今天一连两个人都问我这个。

        我叹息一声，把大致的意思又说了一遍。卫公子听说王爷只是为了讲故事，也就不往下细问。好一阵子不曾说话，我见他一路默默无言，眼前又黑黢黢的，没有景色可看，就低着头，忍着疼，眼观鼻，鼻观心地走路。

        走着走着，不时偷偷看他一眼。

        一看才觉得，卫公子面容光华，风度端然。侧脸的线条也好看的很。依旧让我莫名的心醉和心碎。人的履历可以造假，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却时不时闪耀在英眉之下的东西，也许永远不会对注视着它的人说谎。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走神：公子是有些像他的父亲吧？

        卫公子也觉出我在看他。误会了我的意思，因笑了笑，道，“你别急，在楼上安心等着我，谁也别嫁。”

        “那然后呢？”我请不自己，扭了下身子。

        卫公子一笑，“十年后，要是我运气好，封你做皇后。”

        皇后？

        没有皇上，哪里的皇后？这个字眼太吓人了。

        我看着卫公子，心里默道，我不想做皇后，也不想再跟着你，为这么一个虚无的东西负累了。王爷居然不用你劝，就有反清复明的打算，也不会奉你做大明的君上了。……明朝的太子他可不缺，除了你，可还有一个呢！

        想着，心都要碎了。不知道毫无准备的卫公子一旦知道了这些，会怎么样……王爷、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麟公子，都会是他的敌人了……王爷答应夫人的话，会算数吗？他会不会，杀掉卫公子呢？……他最喜欢的女儿就是四格格，他怎么忍心四格格难过？可，要是卫朴不听夫人的劝告呢？要是麟公子知道了真相，动了杀机呢？

        “做清朝的子民，不好吗？”我忍无可忍，问道。

        卫公子摇摇头，“不可能。”

        我说，“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可万一失败了，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卫公子攥紧了拳头，盯住我的眼睛。

        “所以我不会失败的。”他说。

        我差一点就要把心里的话都嚷出来了，想了想，还是逼着自己咽下了它们。

        “皇后又怎么样？最不得宠的不都是皇后么？”我笑着把话岔开了，“何况，你最喜欢的是珍珠吧。”卫公子听说，惊道，“你怎么还要在意这件事情！”

        我道：“不是在意，是想不通。”

        卫公子默然，“她那天要唱戏，我就趁着楼里安静，跑去看了，不留神被王爷知道了。因此就要了珍珠。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后来不是赶紧就要了你么？”

        这话说的顺理成章，我听了，心里却依旧憋得很。

        一股难言的悲凉梗在喉咙里，咽不下，也吐不出。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不用跟他了，何必在这问题上纠缠呢？

        更何况，有些话，终究烂在肚子里就好，说了，就得是祸事：朝廷拨下来的二百多吨铜，没有修成寺院，而是被藏起来了！现在，就在卫朴手中？我还用猜他拿去干什么了吗？我不想再想这件可怕的事了。

        “你说得都在理！可现在，是我不要你了。我走了！”我说。

        说完，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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