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听见个“送”字，忙忙摆手道，“用不着！我自己有坐骑！姨姨只把它还我就是了。”那小青马一身刷得雪白亮，被人伺候得精神抖擞。看见小主人过来，兴奋欢愉得很，自己颠颠地跑了过来。

        小王爷见状，颇为得意。

        和夫人告了辞，拉我上了马背，鼻孔朝天地便奔出了。路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心里仍旧余悸未了。悄悄问他：“好乖乖，你这一晚上，真的一直是睡着的吗？”

        小王爷用下巴磨着我的头顶，坦然道：“当然睡着啦，碧纱橱里那么舒服，为什么不睡呢？怎么，你没睡啊？”我张口结舌了半天，也只有说：“说得是，总之，不管你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不要和外人说就是了。”小王爷漫不经心地，只管看着前头：“你要这么说，我就偏偏和我爹说去。”

        把下巴在我头顶点了一下。

        疼得我一咧嘴，“你真的敢说么？”

        小王爷看看我的伤口，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就说自己来野园玩了一场，看见了一只小蜗牛。这支蜗牛的左角上呢，有一个左大王，统帅着一个国家；右角上呢，也有一个右大王，也统帅着一个国家；有一天呢，为了争地盘，左右大王啊，打起来了。结果，伏尸百万，血流成河！”

        我愣了，“你真一直是睡着的吗？你别骗我哦！”

        小王子撇撇嘴：“真烦！方才不是问过了吗？当然睡了，怎么，你没睡吗？”

        我便住了口，再也不好问了。

        低头琢磨起来，这个小王爷，你说他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说他知道吧，居然能一反常态，如此沉得住气；说他不知道吧，这几句话形容昨晚上的人们，还挺有理。

        小王爷见我发呆，笑起来：“放心吧！我爹现在忙得很，好不容易抓到我，都是问功课，哪里有心听这些闲事！你只管放心好了。别人的事，我是绝不乱说的。”

        我看了看他的脸。

        要说这孩子长大了吧，有时候只是一心要玩儿，一副小孩儿相；有时候，却一本正经，让我猜不透他身体里面，蕴藏着怎样未知的能量。

        想到这里，便不知不觉低了头。

        小王爷见我低头，伸手握住我的手，正色道，“行啦，怎么越开玩笑，你反而越在意了呢？难道就不能学学我，只管吃自己的，玩自己的，乐自己的。只管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我就是和你不一样，我会想啊。”我说。

        小王爷笑了，“想了那么多，有有用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不说话了。

        回到岫飞楼，我悄悄看小王爷去得远了，一颗心像陀螺一样转起来。

        绿娘子也许会有联络卫公子的办法。

        我得把知道的消息告诉他！于是看看四下无人，我便赶忙转身到了绿娘子的楼上，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卫公子。

        “那能有什么法子？”绿娘子淡然一笑，回说。

        说完，继续低头抄她的经书。

        原来这里并不是如何重要的地方。

        不过他想来时，自己就回来；他不想来时，人也无需找他。如此而已。

        我默默无言，下了楼。

        心里也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好，是不是真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毕竟我不说，有夫人在，他也未必会有什么危险。我要说了，凭他现在的势力，要是真不管不顾，造起反来，说不定才真是有性命之忧呢……而我，泄露了这样的秘密，也一定活不成了。

        所以……说了，未必就不如不说吧。

        找不到卫朴，也许不是坏事。于是神思恍惚地走回岫飞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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