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翠看向张妙妙:“小娃娃,你怎识我?”张妙妙骇道:“你也算入流强者,怎也葬身虎腹?”掏沙手刘小翠,江南地带素有威名,成名武技“掏沙似浪”颇为精湛。数年前,张妙妙曾在流云宗见过刘小翠。当时流云宗柳长京长老,点评到她时,颇有赞誉,曾道:“掏沙手刘小翠,名不虚传。”张妙妙暗暗记下。
只此刻再见,却已人鬼之别,感慨无限,数年前还活跃江湖,转眼便葬身虎腹,为虎作伥。
刘小翠神情一哀,见得张妙妙腰间玉佩,了然道:“你是流云宗的小娃娃?”不愿提起旧事,表情变戾:“小娃娃,你嘴太多,我先杀了你。”
将手伸来,便即使出“掏沙手”。张妙妙手不能动,腿不能动,如何能防?只“啊”一声惊叫,两只眼睛急得转溜,却全无半点招架。叫苦不迭:“我多这嘴干甚?惹祸上身,活该,活该。”。林尘斜剑一斩,阻其攻势,刘小翠“咦”一声,微讶林尘剑术。
林尘斜剑刺去,刘小翠再使“掏沙手”,此武技共计五层,旨在“准”“狠”二字,既手轻轻一拂,可再散沙中任取一沙,用到人身,可将全身力道,击中到一“点”大小,明是出掌杀人,但中掌者,常承受贯穿伤痕,好似被针扎过一般。
刘小翠生前已修至第五层,可算入流高手,威名传得颇广。此刻使将出来,仍有生前三分威势。
只伥鬼之身,终究不比血肉之躯。这掏沙手虽有其神,却无其形。林尘勘破破绽,用出“轻风绵绵剑”中“大风起兮”一式,此式共计一十二招,专克这等阴狠诡异掌法。张妙妙更惊:“这掏沙手力道甚是诡异,无人提点,这林尘怎知如何应对?莫非临阵参悟?”想起数年前。柳长京道:“这掏沙手虽强,但紫霞宗轻风一派武学,正好相克。”
那日,流云宗正值论武盛事。柳长京便借掏沙手刘小翠,细说应对之法,对招之策,见招拆招,如何以弱胜强,如何巧避杀招,传授武道经验。张妙妙听得仔细,此刻那些话语,一一再现。竟见林尘当日好似也受过指点,一招一式,皆应那日指点。无师自通,灵巧用出应对之策。
张妙妙心惊:“莫非他也是天骄?天生辨武之心?”想起当日,柳长京解析完刘小翠武学要点、应对之策后,张妙妙便问柳长京:“长老,你说得太细,我们日后遇到刘小翠,自能招架。但谈若我等没受过你指点,突然与刘小翠为敌,会是甚么下场?”
柳长京笑骂:“就你这妮子话多。凭你这股伶俐劲,只消与其周旋,逃脱不难,再专心研悟武技修为,超过刘小翠更不难。”张妙妙道:“我便不能胜她吗?”柳长京骂道:“保命要紧,不能求一时之勇。”张妙妙道:“长老,你方才所说的应对之策,见招拆招之法。我等便不能临阵参悟,以弱胜强?”
柳长京道:“武者对招,瞬息万变,若临阵做到这点,实在难!难!难!除非你与闻云一样,天生辨武之心,对武学之事,远比常人敏感。临危对阵,常能辨出对方武学扼要,再加以应对。”
……张妙妙思绪拉回。只道这轻风绵绵剑,不愧大宗派武技。林尘将掏沙手尽数防下,找准时机,挺剑刺去。
刘小翠惨叫一声,栽倒在地。过了片刻,身影渐淡渐薄,直至消失不见。张妙妙忧道:“林尘,万万不能再进去了,山中甚是危险!”心中始有惧意。
林尘点头:“这虎王丘一具伥鬼,便有如此实力,只怕虎王更强,还是跑罢。”原路折返,相比狼王山,虎王丘更是骇人。
复行两里远,又听西首方向传来一阵哀嚎:“我的孩儿!我的媳妇!我杀了你!”一道高大身影忽从路旁杀出,迎面一刀劈来。此刀来势之凶,好似狂浪拍来。
林尘不敢小觑,将张妙妙丢至一旁,全力应对,边听刀、剑相碰,形势危急。张妙妙“哎呦”一声,摔得生疼,腰腹用力,双足抵地,用一“鲤鱼打挺”翻转身形,看两人比斗。
张妙妙暗道:“淘沙手,逐浪刀,想不到一家三口,均命散虎口,实是见江湖惨事,我等是误入险地而不自知啊!”方知此行凶煞。但见两人比武斗招,林尘仍不落下风。
见招拆招已百余回,张妙妙心道:“这林尘所学武技不多,但皆已精妙,加之逐浪刀化做鬼身,武力不足十一。此消彼长,竟不比林尘。”
张妙妙心下稍安,又既一恼,大敌当前,却难以动弹,委实憋屈至极。想着这死林尘,如此形势都不肯让自己轻松些。纵使不是大恶之人,定也满腹坏水,不是好人。哪怕解开双脚,好叫自己有逃跑之力也好,偏偏弄成这副“同生同死”模样。
张妙妙心道:“这林尘决计是不肯解开我了。我若不能自己设法逃脱,真得与他同生共死,哼!现下情况正好,且看我借机逃脱!”心中一有此念,便兀自兴奋。想着自己近来,正自研习一种“脱云手”武技,试用于身受束缚,遭人擒拿场景。先前碍于林尘淫威,同时穴道受点,气力难蓄,不敢轻易动用。现下林尘自顾不暇,张妙妙腿足穴道又被解开,自当自求生路,不愿受制于人。
那逐浪刀武力甚强,林尘身处弱位,要将其诛杀不易。张妙妙正得此空档,当即心思急动,见得右侧有一草丛,她侧身横滚,藏入草中。
她上身要穴被拿,一但用力,双手便酸麻阵阵。但双足穴道却尽解。当下需用下身气力,解去上身穴道。此为“冲穴”。
只林尘力道甚强,“拿穴手”虽品质寻常,却也入第三层。冲穴何其困难,张妙妙试用搬运气力的武技“周天功”,用以冲开穴道。确有效果,但需一刻钟时间。
待冲开穴道,两人已分胜负,又是“案板鱼肉”。张妙妙咬牙道:“此计不成,再换一计。”眼睛一亮,再生计策。
她屈起身子,用膝盖撞其胸口。如此这般,便可将力透入上身,再里应外合,冲开穴道。此一计果真起效,数个穴道松散,气力贯通,冲穴速度更快。
十余息后,上身穴道尽数冲开,全身气力贯通,若有若无酥麻之感顿消。张妙妙武宗八重,修为实不算差,此刻丹田之气贯通全身,纵使双腿双脚难动,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
但如此逃脱,若遇伥鬼、群狼,亦是必死无疑,唯绳索尽解开,方才有活路生天。张妙妙暗自庆幸,手足束缚虽紧,但并非出自“宗派擒人”之法。全只是绳索系定,再捆三四寻常死结。
但绳索材质不差,张妙妙手指灵动,凭以触感感知,此绳用以虎筋制成。粗犷坚韧,乃武者散人,用以捆缚限制他人常见绳索。张妙妙心道:“此绳甚是坚韧,若有锋锐之物,自可割断。若无锋锐之物,切不可强行挣扎。否则越陷越深。”
五指探向绳结,不由啐一口:“这林尘忒可恶,绑我绑得忒认真,绳结藏得好深。哼,还不是叫本姑娘寻到了么。”使出“脱云手”武技,“气”汇入绳结所在,五指互相配合。
手腕绳索一松,张妙妙大喜过望,再加把劲,双手后勾,怎么都摸不到自己手肘,正自气恼,又心生一计。先解开脚腕、膝盖绳索,再将靴子脱下,罗袜褪去。
做到此处,嗅到细微气味,张妙妙面上一羞,默念道:“林间奔走,整日劳碌,有些气味却也正常。便是贺姐姐,怕也差不多罢。”她身朝后弓,腿朝后折,身躯柔韧似水蛇。修长脚趾正好勾到手肘。
张妙妙急解绳结,面上却愈发羞红,但转念想到,自己为求活路,不想受制他人,别无办法。用脚趾终不如手指,这最后一关,耗时稍久。但终究有惊无险。张妙妙全身轻松,用力一嗅,羞得快快穿好鞋袜,长靴,朝林尘望去。
见林尘已占据上风,将要取胜。虽说武者之事,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轻易下定论。但张妙妙已觉此局林尘必胜,心道:“待林尘取胜,转头拿我,下次可没机会出逃了。我趁机离去,哼…他总归不算大恶,被这般冤枉,着实委屈。日后再寻机会帮他平反解释。”
悄然离去,她走出七八余里,已脱危险。狼王山、虎王丘……均是大险之地。但张妙妙宁在狼王山,不入虎王丘。
……
张妙妙离去不久,林尘已然取胜。伥鬼:掏沙手、逐浪刀,悉数死于剑下。林尘暂脱危险,这才想起张妙妙。四下找寻,来到一杂草丛中,见满地虎筋绳散落,张妙妙俨然不知去了何处。
林尘奇道:“我只解她双腿穴道,这一打架的功夫,是怎生逃的?”大觉意外。心想若张妙妙、卞灵互换。卞灵定在原地,可怜巴巴等着自己。
忽嗅得一些异味,是女子发香杂糅鞣靴鞋袜的味道。林尘心道:“她脱过靴子…啊!…原来如此。”即刻明白张妙妙是怎生脱逃的。
林尘笑道:“也罢也罢,走便走罢。少带一拖油瓶反倒更好。”林尘已知虎王丘危险。心中始有退意。忽听一声娇喝:“凶贼!哪里跑!”
见远处,一道紫衣身影翩然灵动,却饱含杀意袭来。两人相距约有五里,贺婉君便盛怒难忍,轻喝出声。
林尘发足狂奔,不敢与其硬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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