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顺天是周家公子。他家底丰厚,视林尘为友。见他发勤研习机关一道,又惊又奇,大为不解。机关一道虽新奇多变,特定情形下,可起大用。
然内含门道太多,道理繁杂困难。组构一木鸟、弓弩尚且还可。若再进一步,便大是困难。单说“括针”,便有三万余种,记全已不简单。再灵活运用,自由组装,更是难上加难。
世家子弟皆知此道厉害。但均不愿花费苦心研习。仍是武道为主,武道一途可强身、可延寿,以身为本。机关一道再兴再旺,终究旁门,终究左道。
玉城工匠精通机关一道,必然疏忽武道,实力不精。取一舍一。周顺天猜想:“林兄弟精研机关,想以此竞争‘神机左右使’,我理该支持。只盼他不半途而废,空耗了心力时间,却什么也没捞着。唉,机关一道,繁复驳杂,道理数之不尽。自学成才,何其之难。”
但不好多说什么。只匆匆送来十余本书册。林尘说道:“周兄,谢了,改日请你喝酒。”周顺天道:“哈哈。”林尘问道:“近来我沉心机关。不知神机阁可有情况?”周顺天说道:“史阁主闭关不出,张、周两副阁主虽明争暗斗,但均无甚情况。林兄放心钻研便好,若有情形,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林尘说道:“如此,有劳周兄了。”
林尘将十余本书习尽,又有收获,心中冒出许多想法。林尘心想:“机关一道,循规蹈矩,便大为无趣。我且什么都试之一试。但不可因此耽搁正事,更不可捡东抛西。”
林尘审视自身,理清轻重缓急。诸道齐进,孜孜不倦。白日里,他四处视察机坊。王家、周家、张家、刘家…全看一遍。总结出各家长处,各家弱点。
他发现这大姓家族对机关一道,研究实不算深。多是不断循规蹈矩,不断重复,甚少创新。
尽将变化无穷的机关一道,死死禁锢在框架、枷锁当中。自此之后,他便鲜少视察机坊,但初涉机关一道,无人指点,难免满心茫然。感觉机关一道拥有无限可能。可同样迷雾重重,甚难求索。
忽有一日。林尘接触到神机盟。所谓神机盟,便是玉城工匠自发组成的联盟。是玉城机关一道,最巅峰、最繁茂的势力。
玉城的出海船只、巍峨阁楼、庄严宝塔,均有神机盟踪迹。便是“玉阁”,也需给神机盟三分颜面,不敢得罪太深。
林尘借助“参机使”身份,混入神机阁中。不断精学前辈经验。机关一道更为渊博,看到了新的可能。
他此前简化弓弩遇到瓶颈,经过数日苦习精进,心中又有巧思。于是再度开始,历经十余次失败。一把弓弩利器,竟被他精简为手指粗细的长筒。
扳机一动,便可射出飞弩。且威力不弱分毫。林尘心想:“我观察机关一道,多为被动。需被外物触动,方才可以启动。便以弓弩为例,无论弓弩体型再小,我总需扣动板机,才可发射弩箭。我若以‘阴符’控制玉心。如此一来,岂不便可凭空操控机关。我一念生,机关启。一念闭,机关熄。如此一来,机关一道…于我用出更大!”
想到此节,他心中惊喜连连。立时再制备一弓弩,将扳机部分剔除。体积更小,仅两计指节大小。
林尘取名“小弩”。将其放在角落,自己则回退十余丈,心念一动,只听“咻咻”两声,立时有飞箭射出。直到此刻,林尘终于在机关一道,走出新天地,看到无穷可能。
机关一道,最大的制约,并非工艺繁杂,精习困难。而是不能“驱如臂使”。任你多精密机关,总需被人去启动,方才可显露威能。弓弩需扣动板机、飞鸟需抛射天空…种种。
外物终究是外物。
而林尘可略去此一关要。机关一道在他手中,便有无穷可能。纵使不通武学,只要布置得当,足以一念杀飞天。
林尘大笑三声,依照心中想法,研究专属机关器物。第二日,他制出“毒气蝎子”。蝎子体型只拇指大小,内可搭乘阴蚁,弥补阴蚁体积小,行路慢的缺点。更可释放毒气,大范围杀伤。
第三日,他制备飞天羽翼。可短暂御空。“飞天羽翼”的诞生,寓意林尘机关一道,已远超常人。飞天羽翼运用四枚玉心。彼此结合,方可勉强载人飞行。
但此物仅林尘可用。因四枚玉心,分别为“赤薄玉”“黄苦玉”“紫幽玉”“黑玄玉”。其中赤薄玉与黑玄玉,玉性相悖,不可兼容。黄苦玉与紫幽玉,玉性相近,极不稳定。四种玉的玉性之间,互相影响,宛若一大染缸中,投入四中染料。谁人也不知,最后是何颜色。
林尘悟得“阴诡之术:阴符”,早在四枚玉中刻画阴符,可随心意操控。如此一来,便好似一个大染缸,被分为了四个,各装着不同染料。林尘想要什么颜色,便从染缸中取。想配比什么颜色,便各取几份,尝试配比。不必担忧四中染料全然混合,变为一团乱麻。
如此这般,这“飞天羽翼”自然独他一人可用,独他一人可用。他奇思妙想,层出不穷。不断精研,不断求索。沉溺此道,两月光阴转瞬既过。
这日清晨,林尘吃完早膳,是清粥咸菜。忽见雪景甚美,白雪飘飘,已入冬季。他持一青刚长剑,对雪轻舞,剑带风起,雪随风动。他剑尖牵引下,周身雪花飞舞,霎是好看。
林尘施展剑招“追风十三剑”,风速更甚,正待剑势愈发密集,越发浓郁之时。忽听一声高呼。
周顺天在门外喊道:“林兄,林兄!史阁主出关啦!”
林尘推开房门,拱手道:“周兄,好久不见!”周顺天郑重说道:“林兄,话不多说,你快快换好衣物,随我回神机阁。史阁老恐有大事宣布!”林尘说道:“好!”
他穿戴好衣袍,与周顺天赶至神机阁。直上四楼,便见史阁主具坐正中,左右分别为张、周两阁老。再之后,便是“参机使”数人。
神机阁官吏虽多。但重要之职,就此地十余人而已。
史阁主看向林尘,笑道:“这位便是新来的林小友罢?果真一表人才,形貌俊雅,举世难得。”林尘道:“不敢,晚辈林小土,见过史阁主。”
史阁主“哈哈”笑了两声,挪开目光,扫向其他人。他先看“周”“张”两位阁老,意味深长。随后目光分别落在众位“参机使”,并无长辈看晚辈的欣慰,反含淡淡无奈与厌烦。只他收敛得极好,无人觉察。林尘心道:“这位史阁老,好似不喜我等。”亦在打量对方。
这是位粗犷的老者,两腮胡须浓密,眼睛炯炯有神,身材不高,但甚是健硕。只呼吸间气虚神浮,五脏已衰,命不久矣。林尘略感诧异,这史阁老虽已年老,但不至如此命短。
他身为医者,一眼看出,这史阁老恐中毒已久。
史阁主说道:“神机左右使位置,空出已久。我年岁老了,武道无甚寸近,八成将要死了。这位置总这般空着,终究不是问题。如何选拔,你等提个意见罢!”
张阁老说道:“以我之见,神机左右使,必是智勇双全之人。该以武考、智考为上。择其优者为左右使。”周阁老说道:“此话在理。但武考、智考,又怎生考法?倘若一味蛮力拼杀,未免落了俗套。”
史阁主说道:“二位所说,正合我心意。于我不谋而合。事实上我早便为此准备。我闭关三年,研制了一套三十六铜人阵。谁可自封修为,过了此阵。必是智谋、武功一绝之人。便由他来担任神机左右使,诸位看来如何?”
周阁老问道:“神机左右使,仅有两人。倘若闯过阵者,不止两人,又如何安排?”史阁主说道:“倘若不止两人,便在拟武斗。但周阁老这等忧虑,实不必要。老夫敢断言,偌大玉城,可闯入三十六铜人阵者,绝不会超过两人。”
众人欣然同意,再无异议。
便在这时,史阁主忽道:“诸位应知,神机阁阁主,历来从‘左右使’挑选。足见左右使之职,关系重大,甚至关乎玉城兴衰。有道是真金不怕火来练。此地参机使共有十人,皆为同辈中,一等一卓越优秀之辈。然老夫已经年迈,恐难活三五载。左右使将来继我位置,势必难以服众。故而我稍稍该规定。三十六铜人阵,对玉城内外任何人开放。凡闯阵成功者,便可称为左右使。如此一来,便不必担忧难以服众之事。诸位参机使,皆属玉城大才,纵使敌手再多,最后胜者,也多是从十人之内角逐出。相比不会怕此竞争。”
张、周乃至众参机使齐齐色变,张、周更道:“不可,不可!此事大大不妥。”史阁主说道:“为何不可?如何不妥?你等莫再说了,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
说罢,史阁老摆手离去,只留众人面面相觑。
林尘心中了然,心想:“十位参机使,不是‘红派’便是‘白派’,史阁老两不相帮,见两派在他地盘,如此胡作非为,几乎将‘神机阁’当做囊中之物。心中总归不爽,刻意下此一棋,反将一军,只为两派算计,全然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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