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神机阁将消息放出。玉城顿时掀起轩然大波,大街小巷议论纷纷。玉城王家、周家、张家、刘家…等等,无不召开族内会议,商谈相关事宜。
红衣大阁士萧媚听此消息,连声骂了三声“老贼”,显是愤恼至极。史阁老此举自损八百,伤敌一千。摆明是与白衣、红衣对着干。
许多意此前布局,亦是荒废。城内局势,更为风波诡谲,难以看清。
红枫居内。林尘半喜半忧,心想:“三十六铜人阵定不寻常。玉城藏龙卧虎,我虽自诩实力不差。但强压一城英雄,显是不可能。此行,我只求尽力而为,报答恩情便可。”
林尘又想,许多以对自己救命之恩为实。但恩是恩、情是情。恩可还清,情却难偿。万幸许多意对自己有恩而无情,说到底不过互相利用,互惠互利。林尘亦知,许多意看似儒雅,却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辣角色。两人之间实无交情可言。恩一还清,便再无干系。他不愿受人棋子摆弄。
史阁老如此一棋。必然打乱许多意规划,林尘自然沦为废棋,如何报恩,便只能另寻他法。
又过两日。林尘听市井传闻,“三十六铜人阵”布置在城北“望波山”上。到时天下英雄,均可闯阵,定然是一番盛况。
但布置机关阵法极耗时间,神机盟工匠即便尽数出动,无个十天半月,难已完工。在此之前,林尘乐得自在,无拘无束。
这日。周顺天前来寻他。他告诉林尘,如今两派各自搜罗强手,均已转移了重心。十名参机使虽为年轻俊才,但面对天下群雄,显然差上一筹,不抱指望。
时间一晃。便是半个月余。这日,群雄汇聚望波山山脚。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忽闻一阵嘈杂,人丛让出两条道来。是红衣大阁士萧媚、白衣大阁士许多意到来。
两人一朝见面,便火花迸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气温陡然冷了数许多。
许多意说道:“萧阁士,别来无恙!”萧媚说道:“许阁士,你好!”许多意说道:“萧阁士智谋深远,志向远大,想必对这神机阁,已志在必得了。”萧媚说道:“不敢,只八九成把握。许阁士若不插手,或许便有十成。”
许多意:“哼!好大口气,你未免太瞧不起许某人了。”萧媚说道:“绝无此意,绝无此意,我妇道人家,倘若说错话,还望许阁士莫要计较。”许多意说道:“你若是妇道人家,那天下间,便再没有…”
萧媚笑道:“再没什么?”许多意低骂一声:“蛇蝎毒妇,何必与你多费口舌。”萧媚神色同样转冷,冷哼一声,便别过头去。
过不多时。神机阁史阁主迎面走来,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好汉。若有意者,请上山闯阵吧!能走到山顶,便为通过。日后神机阁,自也由他所辖!”
话音方落,便听一阵哗然。萧媚瞪了史阁老一眼,心想:“老贼,特意寻我不痛快,我且忍你一忍,日后再寻你不快。”指向身旁一人,说道:“你去。”
那人站出,脚尖点地,便沿山道奔上。人丛一阵惊呼,议论道:“是三步流星!”“此人并非玉城中人,怎也来了?”“传闻此人足生六趾,天生神速,三步可赶流星!传闻虽有夸大,但今日一见,速度确然不同凡响!”
便见那人几个起落,窜上山坡。他不走寻常路,伸手抓一藤条,用力一荡,高高飞跃而起。后竟脚踏山壁,竖直爬升。
此举惊为天人。因闯阵之人,不可动用修为。如此前提下,仍能竖直奔走,足见此人天赋异禀,不是常人。宛一头猴子,上下直窜,灵动难言。
萧媚轻轻点头。为今日之局,她花费重金请来轻功不俗之人。再花费重金,请工匠推拟“三十六铜人阵”破解之策。
神机阁她势在必得。忽听一声哀嚎,方才大步直上,速度甚快的“三步流星”,惨叫一声,便摔将下来。
“咚”一声,砸在一块巨石上,眼睛一闭,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许多意说道:“呵呵,看来萧阁士也不过如此。王风,你去。”一瘦小男子说道:“是!”缓步沿山道而上。
这王风也是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精通“大方铁掌”,铁掌出是,宛若铁锤拍打,震力无匹。
他沿山道走不多时,一尊铜人横挡身前。那瘦子双掌齐出,左右分拍,“咚”“砰”两声响起,两掌拍个结实。铜人身子一震,下刹那,一拳捶来。竟不受掌力影响。
王风连出十掌,一掌强过一掌,然铜人机关强悍无匹,始终难以撼动。这王风倘若步步为营,逐步找寻破绽,未必不可过此铜人。但他天性急躁,见自己掌力无用,恼怒下动用修为。
如此一来,便算做失败,再无闯阵资格。先后两名强手闯阵,均以失败告终。萧媚、许多意均皱起眉头,望向史阁主。齐想:“莫非这老贼有意戏耍我等。他所布阵法,若不用修为,根本无人可通过,特意弄此阵仗,是针对我二人?”
萧媚说道:“史阁主,大伙皆为同僚,你这般做,未免太不道德了吧?”许多意说道:“不知许某何处得罪史阁老,还请直言。”
史阁老说道:“二位何出此言?”萧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心想:“若非这老贼有神机令,掌管神机阁、神机盟,我早动你了。神机令若到我手,我第一个杀你这老贼。”
陆续有人登山,但均以失败告终。眼见天色渐暗,始终无人通过,众人心情逐渐冷落。
傍晚时分,萧媚耐心耗尽,冷哼一声,率众人离去。许多意紧随其后,自也离去。过不多时,山脚下已无人迹。
待众人走光。林尘这才从一侧草丛走出。此时天色已黑,他独自坐在一颗巨石上,左右眺望山道。
史阁老见他身影,便走来问道:“林小友,你怎不离去?”林尘笑道:“史阁老,闯阵不可用修为。但机关可用否?”史阁老说道:“自然!”
林尘说道:“晚辈也想闯阵,只白天人多。晚辈不敢强出风头,怕笑掉他人大牙。是以等到夜里,人皆散去,这才出来。不知现下可还能闯阵?”史阁老说道:“哦?你有此心,我自是奉陪,你闯阵罢,我在一旁看着。若用修为,便算作出局,你自己需好生掂量。”
林尘说道:“好!”便来到山脚。但见他取出一木匣子,心念一动。木箱子打开,许多木蝎子爬地而出,在前方探路。
史阁老“咦”一声,问道:“这是何物?”林尘说道:“这是探地毒蝎,晚辈自己捣鼓的小玩意。前辈莫笑。”史阁老说道:“虽是小玩意,却自不简单。此物是你自己制得?”
林尘说道:“我以地浊玉为玉心,用七十九种括针制得。还未完善,但用来探查地形,最为合适。”
史阁老说道:“地浊玉我知道。此玉质如浊石,是玉却似石,大不受人待见。但确可有‘感地’‘悬浮’‘齐震’之用。你以此方法,探清前路,确是厉害。”林尘笑道:“投机取巧罢了。”
朝前走去。林尘实未说全,蝎子中内藏阴蚁,这才是探路重要所在。林尘将山道景物,一览而尽。结合机关道理,识破陷阱所在,处处避之以先,不费吹灰之力,已走小半路程。
群雄登山一日,还未有人到过此处。来到一片空地,林尘忽停下脚步。他投射一枚石子。只听“咔嚓”一声。
地上冒出尖锐蜂刺。林尘心道:“地刺冒出,暗藏规律。勘破规律,便可安然度过。但我有飞天羽翼,不必如此麻烦。”
当即取出羽翼,佩戴后背。搭配“游春步”,全力飞跃。身子悬浮半空,自由自在。史阁老一阵愕然,回过神来,便已见林尘渡过此地。
史阁老急忙追去。之后数难,均被林尘机关化解。很快便来到最后一难“三十六铜人阵”。
在一片平地上,三十六尊铜人静静而立。威严肃穆。林尘不急闯阵,在阵外细细观察。心中琢磨:“此关三十六具铜人,互补互足,大有完美无缺之意。若不用修为,我决计过不得此阵。”
又观望片刻,林尘通晓阴阳,渐觉三十六铜人化做三十六处光点。彼此气机缠绕,是为一个整体。
他跳脱机关门道,以五行八卦之理参悟。突然醒悟:“原来此节意不再考验机关、武力、智谋。而在考验八卦理解。如此一来,正撞我强项来了。我运气忒好,倘若真考验武力智谋,我未必可以轻松应对。偏偏是五行八卦,我悟得‘会阳术’,对此类学问,最是在行。”参悟片刻,便大步挺进阵法。一路畅通无阻,十分轻易便过了三十六铜人阵。
史阁老见林尘大不闯阵,心想:“胆色过人,不失机警,可塑之才也,只三十六铜人阵,铜人为假,不过是为虚招。实则是‘三十六周天罡阵’,单凭胆色、智谋,可难以渡过。”但不出片刻,见林尘屡迈奇步,衣带飘飘,轻松自如。竟在阵中如履平地,步步踩在对位。
史阁老渐难淡定,啧啧称奇,心想:“机关一道,已然精深驳杂。此子有此造诣,已叫人侧目。不想五行八卦之学,竟也这般厉害。真乃奇哉怪哉。我布此阵法,本料想无人可以通过,只想叫红衣、白衣丢丢颜面,动动筋骨。那知…那知…竟真有人通过。如此一来,岂不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扎柳柳成阴?”心绪越发起伏,目光凝视林尘。
见林尘一步跨三寸,侧六寸,直四寸,步伐看似杂乱,实则皆有门道。且步与步间,无比顺畅自然,恍若天成。
忽踏出最后一步,已越过三十六铜人阵。
史阁老不住拍手说道:“妙极,妙极!英雄出少年,想不到啊,想不到啊。竟是你过了此阵!”快步跨过阵法。
林尘说道:“侥幸罢了。”史阁老说道:“你随我来,你随我来。”林尘一愣,心中顿想:“我走得入迷,竟真凭取巧,过了此阵。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既喜且忧,跟随身后。
史阁老在前领路,带着林尘走入一座山洞中。
山洞漆黑一片,却并非天然山洞,有动过土木痕迹。装潢虽老,但自有一股沧桑气派。留存已久。
走到深处,史阁老确定四下无人,说道:“你是白派中人?”林尘说道:“是也不是。”史阁老说道:“是或不是,给个定数。”林尘说道:“晚辈曾是死徒,得许阁士大恩。这才有了官位。我欠许阁士恩情,总归要还。”
史阁老抚摸长须,心想:“我便说嘛,玉城人心浮躁,物欲繁华,遮人心糊人脸。而五行八卦之理,讲究天地自然。必是聪慧潇洒之辈,才可精深此道。此子气度、行为、言辞均不似玉城中人。入白派为官,果真另有一番情由。”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史阁老问道:“你红白两派,怎生看法。与我直说无妨。”林尘心想:“史阁老多不喜红白。我直言无妨。”说道:“红白利益之争,许阁士、萧阁士均为极厉害之人。倘若可以,我想敬而远之。”
史阁老哈哈一笑:“你倒实诚。”林尘不答。史阁老说道:“你来玉城,前后不过数月。了解不深,也是正常,我且与你说罢,许多意、萧媚何止厉害,且是狠毒。”
史阁老说道:“许多意刮民脂民膏,广铸豪宅,他许姓并非大姓,他自微末而起,从劳舍总工混至阁士。确是才华惊人。起初也确为人所佩服。后来,却渐渐变了,沉迷敛财权势。萧媚则恰恰相反。她出身大姓,武道天赋异禀,早年曾出城习武,后来才回玉城为官。此女亦是野心极大,行事狠辣之人。你既做过死徒,厉害体会一二。”
史阁老说道:“玉城的赌业,全在此女掌控。后来,萧家研究出‘死徒锁’,此物你应该知道。”林尘说道:“那死徒锁竟是萧家所研。那东西确实难缠,困扰晚辈许久。机缘巧合下,才有幸解开。”
史阁老说道:“我见你机关一道,颇有造诣,我且考你一考,死徒锁因何厉害?”林尘说道:“死徒锁毫针扎体,牵筋拿骨,一但套上,绝无可反抗。形状只是铁圈,然内藏数千种括针。‘玉心’在外,是佩戴在颈部的项链。应是某种‘子母玉’,子玉有异,母玉立时便知。”
史阁老说道:“不错,玉城此前虽有赌业。但不算多么兴盛。仍是以贩玉、机关为主。是萧媚此女,挖掘出一片矿脉开始,赌业才越发兴盛。那片矿脉,名为‘母神脉’。只产两种玉。其一‘黯玉’,此为‘子’。另一种玉,名为‘珏玉’。此为‘母’。”
林尘认真聆听。史阁老续道:“不同的是,黯玉成千上万,珏玉只有三枚。三母诞千子万子。黯玉被拿去制备死徒锁。珏玉则掌控在萧家。”
林尘心道:“难怪那日黑甲玄兵来得这般快。”说道:“萧家挖掘出黯玉、珏玉,发现用在赌业,可无限榨取钱财利益。故而力促赌业。使得玉城赌业兴盛?”史阁老说道:“不错。玉城地势有天然优势,任你何种高手,入了玉城,便难掀起什么浪花。萧家也不怕人寻仇。萧媚的手脚,即便在玉城之外,亦是霸道至极。多少死徒是无辜之人,只因沾了欠条气息,便被抓回玉城,偿还巨额债务?萧媚势大压人,厉害至极!”
林尘了然。史阁老说道:“故此,我极少与二人来往。”林尘心想:“这二人确不是好人。尤是萧媚,心肠毒狠如蛇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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