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还在梦里，脸上厚厚的资料被一只手挪开了。昨晚临睡前，我都没有拉掉客厅的窗帘，此刻突然眼前一亮，我心想，大事不妙了，这可是冬天，返工第一天，我竟然迟到！

        我一个激灵从沙发里坐起来，砰的一下撞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我下意识捂着头，看向面前的人。

        “嗷～！”周照痛苦的捂着下巴。

        “陆星，你故意的吧。”周照脸灰灰地看着我。

        “我没有。”我委屈地看着周照，“您没事吧？”

        “有事。”他说，“我下巴肿了。你大学里该不会是拳击社的？”

        “哪个拳击社是练头的了？又不是少林寺……”我小声地嘀咕。

        “你也知道自己头铁啊？”周照的听觉真是一流。

        我本来还想再怼回去，但看到周照凌厉的目光，幽幽地刹住了车。

        一大早的就结冤，我可不想在低气压里工作一整天，只好态度良好地对周董道歉。

        “对不起啦。那我去帮你拿点冰块敷。”我准备跑去厨房。

        刚要站起来，周照手一伸握住我的手腕，我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挺起上身扬起下巴，看着我：“不用那么麻烦。”

        “啊？”我刚睡醒，脑子不是很好使。

        “吹一下。”他轻轻地诱导。

        我捧起他的脸，突然发现他怎么耳朵这么烫，眼睛往边上一瞄，发现他耳朵也红了，我下意识捏了捏他的耳垂，凑近了对着他的下巴呼呼了几下。

        拉开彼此距离的时候，我见他的喉结快速地滚动了一下，然后，我感觉我的腰被他的双手擒住，往里陷了陷。

        我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挪开目光，没什么表情地问了句：“好点了吗？”

        随后，只觉得腰上一松，他有些克制地说：“好了。”

        没料到他这么容易地放走我，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绕着沙发转了一圈，才说：“周董，你怎么来了？”

        “你密码没换。”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建议您下次进来前，可以稍微动动你的尊手，按一下门铃。”我讪笑着说。

        他似笑非笑看着我：“不要随便带男人回公寓。”

        “嗯？”我瞪大眼睛，差一点问，您算随便的男人吗？

        他说：“我就是突击检查一下。”

        我用鼻子出了声气，走去厨房，将咖啡豆哗啦啦倒进咖啡机宣泄怒意。

        在咖啡机打碎豆子的轰鸣中，我用余光看到周照弯腰把桌上的文件收拾进文件袋，我刚冒上来的火气像是下去了一点点。

        一声咕噜噜的出水声后，两杯意式咖啡做好了。

        他看了看我，说：“公司文件被你带回家，我也不放心你坐公共交通来公司。所以，就先过来你这里，把你顺路带去公司。”

        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我心想。

        我把咖啡端过去，虽然咖啡豆就是星巴克买的，也许不合周照的口味，但咖啡我仍旧做了两杯。

        他在我的对面坐下，坐姿依然很周照，身体微微向前，看人的时候微微往下收，目光诚恳又带着些威严。

        此刻，他西装革履，我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着的丝绸睡衣，我突然感觉到彼此的不平等，心虚起来。

        “材料看过了吗？”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地问我。

        我赶紧把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了下来，把咖啡杯稳稳放进白瓷杯托里，严肃地回答：“看过了。”

        “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他问。

        我想了想说：“公司是想在二级市场投资，还是一级市场？”

        “二级市场是什么意思，一级市场是什么意思？”他轻笑了一声。

        这么容易的问题可考不倒我，我说：“就是买公司股票持有部分股权，还是对公司项目的投资，或者重组收购之类的。”

        周照没有正面回答。

        他提醒我：“这家公司在向我们公司融资的时候，已经将30%的股权质押了。”

        “哦～那就是一级市场呗。”我说。

        他笑了笑：“算借贷，他们问我们贷款，我们收利息，他们用股权质押。除非他们还不出钱来，30%的股权才归L公司所有。”

        我刹那间明白了，我记得周照上次跟我说过，这家数码科技公司为了收购AR设备制造企业，才向L公司融资的。

        我拧着眉，既然只是借贷关系，那出具“投资分析”报告做什么？

        “下一步要加大投资？”

        “他们又想再问我们融资。”周照说，“研发AR设备很烧钱。”

        这一点，之前周照就说过了。

        “他们将整个项目打包，准备募集三方资金共同研发。”周照说，“未来项目盈利的话，我们可以和另一家公司分享50%的收益。”

        “周董，我不理解。”我的眉头打结。

        周照说：“嫌分润低了？只出钱不出力，这个分成算合理。”

        “不是。”我摇了摇头。

        可刚才一番话，也不全是废话，听周照的意思像是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

        咖啡在桌上冒着热气，苦味扑进我的鼻腔，突然发现其实咖啡提神的不光是味觉，嗅觉也有增强的感觉。

        “你说。”他目光灼灼盯着我。

        “我觉得L公司好像在培养竞争对手。”

        明明自己已经用20亿买下了夏目科技设备有限公司，现在又投资另一家，这不是在给自己找对手吗？

        他笑了笑，向后靠去，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脸上逡巡，却半天没说话，搞得我都在心里开始复盘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了。

        他朝我招招手：“陆星，你过来。”

        我求知若渴，只得屁颠屁颠过去，正准备洗耳恭听，他突然俯身凑近了我，先攻占我意识的是强烈的咖啡香气，随后是周照独特的气息，他在耳畔低声细语，却又无比清晰：“自己，好好想一想，如果什么都要别人喂到你嘴边，你这职位的替代性可就太强了。”

        我快被他的话给怄死了，却又无力反驳，古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我站起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周董，我去换衣服了。”

        换上职业装，我对着镜子说：“陆星啊陆星，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发扬考研精神。”

        一切都关系到钱啊，不好好学习，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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