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上午来给林书朵送茄子，半路遇到沈新丽来看望林书朵，她知道两个小姑娘见面肯定要叙旧，于是放下茄子就走了，连篮子都没拿。

        下午想起篮子落在了林书朵这儿，于是跑来取，再顺便跟林书朵打听一下沈新丽的情况。

        她中午吃饭时，故意跟许小勇提起了沈新丽，结果许小勇难得没跟她贫嘴，只一直红着耳朵埋头吃饭。

        张大娘一看就知道自家的傻儿子怕是红鸾星动了，不由得有几分欣慰。

        之前她想给林书朵和许小勇牵红线，其实多少带有一点一厢情愿，她也不知道等许小勇自己开窍要等到什么时候，只好按照自己的眼光先给儿子张罗。

        现在好了，儿子终于开窍，她不用担心儿子会孤独终老了。

        张大娘从家里出来，没走多远就遇到几个婆子急吼吼地往一个方向跑，张大娘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正巧一个婆子的鞋跑掉了，弯下腰捡鞋。

        “吴婆子，啥事这么急啊，你连鞋都跑掉了？”张大娘跑过去问道。

        吴婆子穿好鞋，眼里闪着八卦的光，“看热闹呗，听说那边打起来了，我去看看，你去不去？”

        张大娘最爱看热闹了，有热闹的地方哪能少得了她，“去去去，这怎么能不去？我看不少人都跑去了，咱得快点，不然人多了挤不进去，看得不过瘾。”

        张大娘说完就一溜烟地跑到了前面，速度快得连超好几个人。

        吴婆子：“……”

        吴婆子赶紧把脚又往鞋子里怼了怼，生怕再跑掉下来影响她看热闹的速度。

        到了打架的地方，果然已经围起了不少人，张大娘骨架大，又有力气，三下五除二就挤了进去。

        打架的是两个婆子，年纪加起来都要有一百岁了，打起架来却一点都不含糊，那薅头发的狠劲，挠脸的速度，张大娘看得心里阵阵过瘾。

        两人打得起劲，头发都散开了，看不清到底是谁，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往上数三代都能扯上亲戚，所以张大娘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方母。

        方母明显不是对方的对手，很快落了下风，被对方按在了地上。

        按住方母的婆子一看就是个有经验的，趁着方母刚躺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骑到方母身上，接着就是啪啪啪几个大耳光，打得方母眼冒金星。

        方母的为人十里八乡都知道，所以她被打了，没人觉得奇怪，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眼睛都不舍得眨地看热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张大娘还没认出把方母按在地上打的婆子是谁，索性弯下腰凑近了盯着看。

        见有熟人来了，方母以为是来拉架的，“张秀兰，你快帮我把这个母夜叉拉住，哎哟，杀人啦……”

        张大娘撇了撇嘴，“你们一对一打架，我要是帮你把人拉住不就是拉偏架吗，我张秀兰可做不出这种缺德事。”

        在张大娘说话时，压住方母的婆子又啪啪甩了方母两个耳光，“你个老虔婆，你还敢说我是母夜叉，你黑了心肝了，说那么恶毒的话咒我外孙外孙女，柱子和豆花还那么小，他们要是有点什么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张大娘一听这声音觉得耳熟，又听她提到柱子和豆花，心里猜到这是李淑凤的亲娘。

        外婆给外孙外孙女出头，她更不能插手了，干脆后退一步离他们远点。

        “张秀兰，”方母气得都破音了，“你……到底啥意思，咱们同一个大队的，我又没得罪过你，现在你见到外人打我都不帮一把，你还讲不讲情面了？”

        这个时候扯情面有什么用，张大娘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一个不帮你，这么多人呢，你干啥不叫年轻力壮的来帮你，叫我一个走路都喘的老婆子，你觉得我是李淑凤她娘的对手吗？”

        方母：“……”

        方母挨打的空隙瞥了一眼张大娘比水桶还粗的腰，这身板壮得跟牛似的，谁喘她都不可能喘。

        方磊好不容易熬到休假，本打算一大早就回来，但厂里临时有点事，给他耽误了，等他处理好厂里的事，回来正好到了吃中午饭的点。

        但他家冷冷清清的，他爹坐在大门口的树荫下抽旱烟，他哥躺在床上目光空洞地看着屋顶发呆，他娘不见人影。

        “爹，我娘呢？”方磊问道。

        方父吐出一口烟，没好气地回道：“去李淑凤家了。”

        方母跟李淑凤之间曾经闹得沸沸扬扬，方磊也知道，所以他爹的话让他心里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他娘去李淑凤家绝对没好事。

        方磊一路从县城骑车回来，累得满头大汗，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急匆匆往李淑凤家跑。

        路上遇到两个赶去李淑凤家看热闹的大娘，大娘脚步飞快，嘴也没歇着，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那天方母跟方家老太太欺负柱子的事。

        方磊跟在后面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娘这么大年纪还欺负孩子，实在是丢人，更丢人的是林书朵还在场，林书朵以后肯定不会对他有好印象了。

        到了李淑凤家，方磊远远就看见李淑凤一手拉着一个孩子站在家门口，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打起来就好。

        但下一秒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地上腾起了一层层的灰，还围了那么多人，这不是典型的农村掐架现场吗？

        方磊赶紧往人群里挤，挤得身上的衬衫都掉了一粒扣子，方磊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新衬衫呢，就看到自己的亲娘被人按在地上扇耳光。

        “住手！”方磊冲上去叫道。

        方母看自己的儿子来了，立马嚎啕大哭，“儿啊，你可算是来了，娘今天要被人打死了，娘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李淑凤见方磊来了，赶紧把她娘从方母身上拉了起来，她兄弟早上来看了外甥就回去下地了，方磊毕竟是个男人，要真跟他动了手，她们也占不到便宜。

        李母还没打过瘾，“你拉我干啥啊，凤，不是说让你别管，今天我替我外孙外孙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虔婆吗？”

        “娘，我知道，”李淑凤在她娘耳朵边说道，“但你今天也打得差不多了，她儿子来了，你要把她打急了，她儿子能不管吗？”

        “有儿子了不起吗？”李母抬着下巴叉着腰，“我儿子比她还多呢，今天他们要是敢打我，我明天就带着我那几个儿子来把她家拆了，老娘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李母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几句话清清楚楚传到了方母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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