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筒稀饭也一顿，餐厅美食我不想。这是杨柳在女子学堂说的一句话。

        晚饭过后，杨柳把办公室校董说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母亲：“不要打欠条，只要你答应如下条件。先读五个月可以，但取消四个福利：

        第一，课本，你没有。

        第二，校服，你没有。

        第三，午餐，你没有。

        第四，聚餐，你没有。”

        李可娥听了后，说了一句：“这校董是在逼我杨家知难而退，十五块大洋等于她赚外块了!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也是我们无法预料到的!我们只能认命！”

        杨柳豪情壮志地说道：“没有书本也可以，没有课座椅也可以，只要你的教室让我站住，我就不会亏待我自己。你用一分人情待我，我用十分热情偿还你。”

        这就是杨家女儿待人接物所具有的情操，怀着平衡胸怀天下，包容的好心态。

        兄妹情深，相互体贴，杨柳拒绝二哥背自己来上学。今天杨柳自己慢慢走路到校，向守门员行学生礼。走过操场，穿过一片小树林，走进教室，第一件事就是跪拜磕头，感谢恩师培养。并施礼说：“先生您好，早安！”

        今天，我们十岁的小杨柳最漂亮了。她是女子学堂180之外的一名，也就是我们杨家的一员。她今天的装束很特别，妈妈给她扎起了两条小辫子，衣服看过去虽然很旧，但很干净，很笔挺。腰间系住两个竹筒，一个是午餐，一个是茶水。

        非常羡慕同学们陆陆续续对号入座，小杨柳很知趣地从前面一排走到课桌椅最后一排。同样，一个月交三块大洋的学费，却没有安排课桌椅给她，她只有立足之地，背靠墙站着听课。可我们的杨柳既规规矩矩又守着一名寄读生的尊严。

        老师进教室了，说了一声：“同学们好！”

        杨柳一样跟着全班同学向老师鞠躬，向老师问好。廖老师也看到了最后一排的杨柳同学，在向自己鞠躬问好!

        杨柳在家对杨浩说：“二哥，别替我难过，今天能够走进省城这所千千万万少女们梦想的女子学堂足矣，我算是幸运儿了!能天天听到留学回国来的精英先生们讲课，能够得到省城顶级教师们的栽培，是我们杨家人千载难逢的事，是我们的荣幸!我站着念更精神，一样和同学们书声琅琅，并没有感到缺少什么。我反而高了一等，不会被前排同学身体挡掉看向黑板的视线。”

        杨浩听了妹妹这般开明的认知，笑了，笑得开心时，还会用手指去轻轻刮一下妹妹的鼻子。

        每一节课，老师在黑板上写，杨柳就用右手指在左掌心写，手掌上就成了无字书。这样反复练习，满手掌都是字，已成黑板了!

        杨柳没有书，等下课后的十五分钟，大家去玩了，她没有去，甚至小便都要忍住!因为她要趁这个时间赶快借好同学的书本看，边看边记。

        当老师讲到课文重点的时候，杨柳不靠墙了，她是那样的聚精会神，投入到文章的诗情画意中去，跟着老师的思路走。

        在清朝中叶，福州话已经接近普通话了。古人的说话方式和咱们现在一样，其实汉语发音分为四个时期：第一个时期呢，是上古汉语，以诗经音系为代表；第二个是中国汉语，以《切韵》音系为代表，第三个是近代汉语，以《中原音韵》音系为代表；第四个就是咱们现在用到的现代汉语。

        当老师讲课讲得欢喜的时候，杨柳也会跟着笑一笑。接下来形成师生喜怒哀乐的互动，老师在三尺讲台上看到最后排有这样好学的，也感到欣慰。

        墙角站着的读书人儿啊!两个脚都站软了，就换单脚站，左脚站软就换右脚，让左脚休息。一节课，杨柳全神贯注头脑里全在跟随着老师的讲课内容而思考，个把小时轻轻松松也就很快度过了。

        午餐时，全班30名学生，大家嘻嘻哈哈去食堂了，教室里就剩下孤零零的杨柳。她先取下腰间装水的竹筒，喝上几口水先垫垫肚子，再慢慢地靠墙坐下，取下腰间装稀饭的另一个竹筒，就这样美美地吃起来。

        校方有提供午休的寝室床位，让同学们辛苦上课半天后，有固定的午睡时间。而我们的小杨柳却是就地合衣靠墙，也一样在休息，一样可以消除紧张，减轻疲劳，放松思想，闭目静养。

        个把月过了，无论是竹筒带饭，还是在教室的墙角睡觉。杨柳的积极乐观打动了全班的同学，现在全班同学也不会嘲笑杨柳了。因为她们看习惯了，也没有什么区别，反而觉得杨柳比自己更吃得起苦，学习比自己更专心，比自己更优秀，所以全班同学都觉得无脸无理由来取笑杨柳。

        班上几个学习差的同学会主动找杨柳请教。在往后的日子里，同学罗子琴，岳碧霞，林珺珺，潘竹叶成了杨柳的“好哥们”。

        有人说，被人鄙视和羞辱是一种痛苦。那么在我杨家，有时候在某种意义上讲，被人鄙视和羞辱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动力，也是抗拒艰辛的力量和挑战人生巅峰的苦口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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