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对不起”三个字是最无用的东西，不能抹去伤害，更不能令死者复活。

        凌志远求李公安他们，希望他们能宽限他几天，让他能参与小弟的后事。

        他也想去岳父岳母家一趟，再见一见他媳妇和孩子。

        显然，这不符合规定。

        李公安他们拒绝了，带着凌志远、沈春花和沈大喜回县局。

        如果凌志远有需要，到局子后可以申请，至于能不能得到批准，要申请了才知道。

        临走前，李公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要过年了，本来应该团团圆圆过大年，非要整这出。”

        本来就支离破碎的凌家，一夜一天之间，凌志成身死，凌志远成了杀人犯。

        阴沉沉的天空下，白色的雪花随风飘落，每一片都像是打在凌家人的心头上，弥散着无法言说的苦楚。

        悲伤的气息淹没了凌家人，围观者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走，还是留下来帮忙。

        大队长沈自强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带人帮着凌家人一起忙活凌志成的后事。

        天大地大，死者为大。

        凌安、沈毅和苏黎没有留下，一家三口带着两只老虎慢悠悠走回家。

        沈二喜大步追了上来：“沈毅，昨晚你明明看见大姐和三哥了，为啥不阻止他们？”

        沈家还有位沈二姐，名叫沈冬雪。

        不过，她因为排行老二，又不是沈长林和黄桃所期望的儿子，从小爹不疼娘不爱，跟沈毅在沈家一样不受宠。

        长大以后，在沈长林和黄桃打算早早把她嫁出去，换彩礼回来时，她自己找媒人给自己介绍对象，嫁到离长青大队比较远的大队。

        结婚后第一年，她带她男人回娘家，跟娘家人闹得很不愉快，后来再也没有回来。

        沈长林和黄桃出事，沈春花他们有通知沈冬雪。

        沈冬雪没有去送沈长林和黄桃，知道沈家的情况，给了点粮食就打发了。

        沈毅看了沈二喜一眼：“我跟沈家早已没了关系，他们对我来说还不如陌生人，我路上看见两个人就要跟上去，你以为我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凌安顺着沈毅的话说道：“可不是！我家阿毅人俊心善，哪里想得到他们是要去害人呢？

        还阻止！这话说的可真好听！你们住一个家，你都没能阻止，凭啥质问我家阿毅？”

        沈二喜低垂着脑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

        “可是，要是你们跟上去的话，大姐和三哥肯定就不会翻进凌家，更不会对凌志成动手，也就不会被公安同志带走！”

        凌安和沈毅异口同声：“关我们屁事！”

        沈二喜咬了咬牙：“沈毅，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你真的这么无情吗？

        爹娘出事被送去劳改，大姐被婆家赶回来，如今大姐和三哥一起被带走，还不知道会怎么判，你真的没有一点担心？”

        “有的。”沈毅点头，“我担心他们被判的太轻。”

        他对沈家早已仁至义尽，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已经算他有良心了。

        凌安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父母兄姐出事了，你知道我家阿毅可靠了！

        咋地，家里剩下寡嫂和侄子侄女，你压力太大撑不起家，想求我家阿毅去给你们当顶梁柱？

        阿毅不欠你们沈家的，是你们沈家欠他，你怎么有脸来指责他啊？凭你脸大吗？”

        想了想，沈毅放出一个重磅消息：

        “仔细想想你的好大侄子大福的长相，他未必是你的亲侄子，他好像跟你嫂子的旧情人有点像。

        哦，有一次我和安安进山，碰见你嫂子跟她旧情人约会了。

        如果大福不是你的亲侄子，你的压力是不是就变小了？

        这么一看，你还是挺幸运的！”

        沈大喜的媳妇在嫁给沈大喜之前，有跟她同一个大队的人在谈对象，可她爹娘不同意，有情人没能走到一起。

        沈毅说这些并不是在诓骗沈二喜，也不是故意挑拨离间，说的都是实话。

        那天他和凌安在山里碰见那两人抱在一起，看清楚那个男人的长相，心里都挺惊讶的，因为那个男人跟大福长的有五六分相似。

        只能说是报应！

        当初沈长林和黄桃不知道是如何调换沈毅的，到了他们儿子这里，儿媳妇直接给他们儿子戴绿帽。

        沈二喜愣了愣，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大侄子大福的样子，好像还真不像他大哥。

        大福到底是不是他哥的孩子，他回头再去问，但眼下他认为不能被凌安和沈毅带偏。

        “沈毅，你真的对家里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沈毅反问：“如果把我曾经在沈家的遭遇放在你身上，你会如何？”

        他一点都不想搭理沈二喜，可想到沈家兄妹故意陷害他和安安，哪怕那两个人已经被抓，也不能这么算了。

        他都数着呢，沈二喜嚷嚷了几句话，他又回应了多少句话，加起来就是他要打沈二喜的次数。

        沈二喜沉默了。

        果然啊，鞭子不打在身上永远不知道疼！

        凌安好心建议：“听说沈长林和黄桃进去后，你去县局看过他们，那你应该问了我家阿毅的身世吧？

        你亲弟弟顶替了阿毅的身份，现在应该过的特别潇洒吧？

        你们才是他的亲人，你们有困难，他就是两肋插刀也应该帮啊！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们，我们并不是要趁机抢回阿毅的亲生父母，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能轻易被抢走的，我家阿毅才不稀罕！”

        稀罕的话，他们夫妻二人早就联系霍老给的人员名单了。

        沈二喜眼睛闪了闪，觉得凌安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爹娘说了，只要沈毅的亲生父母不出事，他亲弟弟肯定能一直过得很好。

        都是爹娘的孩子，没有谁比谁高贵，也不应该他一个人承担沈家的重担！

        可惜他不知道沈毅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得回家找找线索，实在不行，看能不能去西北一趟，从爹娘嘴里问清楚！

        他要找到亲弟弟，亲弟弟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好生活，是时候替家里分忧了！

        这样想着，沈二喜转身就走。

        沈毅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人拎了起来，随即扔出三米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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