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骇的连连后退间,有惊呼声在正房内响起。
骆伯即时抓起棺盖上的棺材钉,同时刺入死尸左右两侧的太阳穴。
随着骆伯的动作,死尸圆睁着双眼直直倒回原处。
骆伯紧接着拿黄表纸再盖在死尸脸上并拉上寿被后,指挥人盖上棺盖并在棺盖四角钉上棺材钉。
正房内的人们虽然难掩惊恐情绪,还是按照骆伯的交代速度行事。
随着棺材的四周也被各钉几枚棺材钉,死者的儿孙们开始依次用秤砣轻轻敲三下棺材盖四角的钉子。
在此期间,骆伯边为我止鼻血边低声告诉我,正常的入殓程序中,守尸人剪开死者蒙脸的丝绵后,需要先将死尸生前使用的部分物品放在死尸的两侧,再将死尸的嘴巴捏开。
死尸的家人和至亲紧接着需要依次给死者敬酒,并抓些糖果放在死者胸前。
因为死尸早已不会吞咽,死尸的家人和至亲往死尸嘴里倒的酒都只有一点点而已。
敬酒完毕后,也就到了前来送葬的亲友和乡邻依次给死者磕头的时间。
磕头完毕,才轮到合棺盖的时间。
等到死者的儿孙们都用秤砣轻轻敲三下棺材盖四角的钉子后,入殓程序也就算是结束了。
我上午睡觉时间段,有阴阳先生过来排了冲犯。
阴阳先生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排出死者的生肖同哪几种是相冲的。
和死者生肖相冲的人,在死者入殓时需要回避,不可前来观看。
死者如果犯重棺,就要在棺材上再放一模型类的棺材一同入葬。
死者死亡的时辰和生辰相犯而不宜入土的,灵柩需露天或浅埋厝在野外,待日后再改葬。
死者如果犯陪葬,出殡时要在棺材上绑一只公鸡同葬。
阴阳先生排了冲犯后,也指定了死者的入穴时间。
我静静听着骆伯的告知,暗恼自己给骆伯添了麻烦,忐忑棺材内的死尸随后会不会再出状况。
随着入殓程序结束,骆伯吩咐人们将棺材抬出正房,搁在院子里摆好的板凳上扎杠。
随着棺材被抬出正房,骆伯手把手教我,将死者用过的被褥枕头帐子和铺床稻草,以及从死者身上换下的衣物、以及死者生前吃喝用的餐具和便溺用具挑到村外的空地上统统焚烧。
我和骆伯回返院子后,骆伯取一条红毯盖在棺盖上面。
从骆伯的告知中我知道,只有高寿仙逝者棺材上才会覆盖一条红毯。
正常情况下,守尸人的工作到此为止。
但这次,我们需要等到死者入穴后再离开。
我上午睡觉时间段,死者家属求他待到死者入穴后再离开。
当然,我们如果坚持此刻离开,死者家属也无可奈何。
他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给我普及下本地整套的丧葬习俗。
随着骆伯盖好红毯,爆竹声起。
撒买路钱的,开始斜背一插着小引魂幡扁篓,边前面开路,边放爆竹边撒买路钱。
哀乐声,随即响起。
哀乐队伍后,有三位死者的家属分别扛着一对引魂幡,一对金银吊幡,一对三万六幡。
引魂幡上写着,金童指出逍遥路,玉女迎上极乐宫。
幡后,是手捧摆放着灵位和白蜡烛托盘的死者长孙。
死者长孙身后,跟着一位捧遗像的。
头戴孝帽的八人就此抬着棺材离开院子,死者的长子扶棺前行,死者的其余家属紧跟在棺材后。
死者的家属身后,排的是送葬的乡邻。
骆伯带我跟在队伍最后边,他先告诉我,哀乐队伍后以及棺材前面的人跟死者的关系,再告诉我,一路上棺材不能落地,歇气时统一用短杵撑着长杠。
如果路上风大将白蜡烛吹灭了,不可再重点白蜡。
死者如果还有老父母、老伴健在的,老父母、老伴不去送葬。
死者系中青年人,配偶要去送葬。
我等骆伯讲完,忍不住问询他,棺材里的死者会不会再出状况。
骆伯点点头,轻声说或许。
骆伯的答案,让我就此沉默。
接下来时间段,棺材被抬到村口,死者的亲属们按规矩做了拦路祭后,送葬队伍不再停歇。
直到棺材被顺利抬到墓穴处,棺材才落杠地上。
骆伯随之再次开口,给我普及关于挖畾和入穴的知识。
我边环顾四周,边仔细听着骆伯的话语。
墓前没有高大的墓碑和石桌,墓碑用门枷石柱框住直接砌在坟头,墓穴四周散落着麦谷豆和香纸的灰烬。
墓穴附近的坟墓前,都竖着三炷快燃尽的香。
墓穴是依地磅而建的嵌入式墓穴,地磅上已被上午就到场的骆伯口中的挖畾人挖开一个比棺木稍大的缺口。
随着棺材落杠,人们顺着缺口,开始在已铺有白石灰的墓穴内焚烧麻秸杆以暖穴。
骆伯向我普及完关于挖畾和入穴的知识后再告诉我,因逝者是高寿仙逝的,送葬队伍返回时长孙要将白蜡烛换成红蜡烛。
路上风将红蜡烛吹灭了也不再重点,回到家后再重点供在堂前长条桌上,这是因逝者高寿而把丧事当成喜事办。
等到送葬队伍离开后,挖畾人会将剩余白石灰倒入棺材上及墓穴和棺材的空隙中,接着将上午挖出的泥土全部回填埋没棺材并垒出墓顶,并将坟包外圈用石头垒起来铺上水泥。
骆伯讲到这里,也就到了阴阳先生指定的入穴时间。
随着爆竹一阵乱放,抬棺的人们分两排站在墓穴上方,通过绳索将棺材慢慢吊移入位。
接下来,死者的家属先焚香并烧掉纸钱、金银袋、衣箱担等祭品,再摆供品开祭。
随着抬棺送葬的乡邻,将孝帽黑袖章扔入火中焚化,花圈被摆放在墓穴旁边。
接下来,除上午就到场的挖畾人外,其余的人自行返回。
我和骆伯一起回返死者家中后,死者的家人追问骆伯,死者的事情算不算是已经翻篇了。
骆伯告诉死者家人,一般情况下,只要死者在入穴之前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事情就算翻篇了。
但是,万事无绝对。
他们如果想要彻底杜绝死尸以僵尸状态出来扰人,有两个方法:要么砍了尸体的脑袋,要么焚烧了尸体。
骆伯给出答案后,静等死者的家人做出选择。
在死者的家人表示不愿砍了尸体脑袋更不愿烧了尸体后,骆伯带我离开死者家去往他的冥品店。
回去的路上,我将包袱还给骆伯。
骆伯家的冥品店依山而建处于龙山脚下,严格来说位于霞坑地界之外,虽然地处偏僻但也通了电。
冥品店的店面是八间两层楼房,一楼的店面里摆放着各色殡葬用品。
与两层楼房连着的偌大院子的两侧和最内里盖满平房,院内摆满了棺材。
我在冥品店内见到了骆伯的妻子和孩子,骆伯的妻子病恹恹的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骆伯的儿子骆慕白跟我年龄相仿,骆伯的女儿骆红袖只有五六岁样子。
看到骆伯的妻子和孩子,我也就此明白,骆伯明明已经是爷爷却让我叫他骆伯的原因。
骆伯在他妻子和孩子面前,再无之前的面无表情表情,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笑容。
对于我的到来,骆慕白和骆红袖都表现的很是热情。
他们的热情,让一直秉承着庄姨君子之交淡如水教诲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骆伯将我安排到院内一平房内之后,任由他们带我熟悉冥品店的环境。
冥品店二楼两侧的四间房子房门紧锁拉着黑色窗帘,骆慕白悄悄告诉我,四间房子里其实空荡无物。
他很小时候那四间房子并没落锁,他进去过一次后骆伯就锁了那四间房子,他付出的代价是被骆伯打了个半死。
冥品店二楼中间的四间房子,一间为卫生间,其余三间为卧室。
卧室里布置的很是温馨,没有半点殡葬用品,是骆伯一家的住处。
冥品店院子里的平房,除了我住的一间,以及之前守尸人住的那间,以及厨房和卫生间,其余都空置着且都落了锁。
除了骆伯,谁都不允许进入之前守尸人的房间。
我逛完冥品店,只感整个冥品店的形状,宛若棺材形状,且是以院子最内里的那排平房为大头,以冥品店楼房为小头的棺材形状。
他们两个带我熟悉完碗冥品店的环境后,再带我去冥品店外面玩到夕阳西下,才回返冥品店。
晚饭结束后,我在卫生间里冲个澡换上骆伯妻子给我找的骆慕白的衣服,再将换下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也就装好银行卡和现金拿着黑伞回去房间。
我回到房间里时候,骆伯正在房内等我,他为我带来了一床棉被。
我讶然骆伯竟是大夏天的给我带来棉被间,骆伯面无表情着将房间钥匙交给我后叮嘱我,无论我晚上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我都不要大惊小怪不要离开房间。
我点头说好后,骆伯就此离开间替我带上房门。
我反锁了房门,关上灯抱着黑伞合衣躺在床上开始休息,却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晚上十点左右,屋内的温度开始直线下降。
我连忙扯开棉被盖上,苦笑骆伯给我带来棉被时候也没提醒下我。
夜半时分,有连续三下的敲门声清晰传来。
持续没能睡着的我哆嗦下,更攥紧了手中黑伞。
连续三下的敲门声响起几次后,敲门声开始毫无规律可循急促如鼓点。
不足一分钟,敲门声升级为踹门声。
随着踹门声频频响起,单薄门板震颤不已。
眼见着门板随时都可能被踹开,我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间,随着再有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传来,踹门声骤停。
伴随着急促脚步声一起传来的,还有骆伯急声让我开门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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