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他这么说，问道：“大祭师？布拉布拉不才是族内的大祭师吗？”

        萨冥达道：“你懂什么？卡尔大祭师是族内的第一任祭师，布拉布拉只是他的弟子。”

        又有人问：“就是他救我们出来的？”

        “当然是，接引咱们逃出来的那个法阵，应该就是他老人家布设的……”

        陈子俊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个神秘的黑衣人的相貌，只见他面容有些阴鸷，肤色略白，双目细长有神，鹰钩鼻，一张嘴不算太大，上唇略薄，下唇微突，下颌微尖没有胡须。往上看，秃顶无发，却在两个眉角之上一边留有一个比婴儿拳头稍大一点的疤痕。

        陈子俊瞬间就想到一种可能，那留有疤痕的地方，原本应该是长着他的双角。

        果然就听布拉布拉问道：“卡尔恩师，你的角？”

        “在你们被困之后，我就把它们掰掉了，为了生存，只得放弃荣耀！”卡尔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就好像在谈论与他无关的事情。

        布拉布拉动情道：“卡尔恩师，真是苦了你……”

        “族人被逼退回乌羽山时，我与另外几十名族人并未一同退守，而是一直潜伏在路里卡大队的后面，本想伺机刺杀那几个带队的路里卡领袖……可惜计划被狡诈的路里卡识破，他们设下圈套，引我们进去，一场厮杀后，我等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死，只是重伤昏迷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和其他死去的族人正在被路里卡人焚烧，好在负责焚烧尸身的几个路里卡修为极低，我杀死了他们，才得以逃脱……路里卡困住你们之后，就开始追杀幸存的族人，我为留下复仇之身，不得已才将双角掰掉，从此隐姓埋名……”

        陈子俊看着卡尔头顶上的两个疤痕，一个个念头不停的在心中闪现。

        就听布拉布拉道：“卡尔恩师，为救我等肯定是历经千难万险吧？”

        卡尔闻言，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挑衅的指着陈子俊道：“何止千难万险？他们这些路里卡人的阴险狡诈是超乎你的想象的！”

        陈子俊闻言毫不动怒，面上只有平静之色。

        卡尔见陈子俊如此反应，顿时眼现杀机，但又随即隐去，他环视了一下一众乌伦族人，见众人表情不一，接着道：“老夫为了救你们脱困，甚至几次重伤将死……你们认为老夫是在夸大事实，向你们邀功吗？”

        一众乌伦族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布拉布拉道：“恩师为救我等所受之苦我们都已经看到……”

        “你们只看到我失去了荣耀的双角，背后的艰辛谁又知道？”

        在场的人均都默不作声，静静的听着卡尔说着。

        “路里卡人将你们困住后，非但隐瞒了真相，更是到处散播谣言，说已将你们全部杀死，这其中险恶的用心，直到我与路里卡人相处时久后，才体会得到……”

        “族人被困后，不知真相的我只想着杀光所有路里卡人，以报灭族之仇，但我最终隐忍了下来，因为我知道自己人单势孤绝难成事，因此我伤愈之后，开始乔装改扮行走各地，找寻复仇的方法和机会，随着与路里卡人不断的接触，我学会欺骗、狡诈、阴谋等一些路里卡人才会的伎俩……”

        “也算是苍天有眼，三十多年过去，终让我得到了一种控制路里卡人的方法……”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陈子俊。

        陈子俊表面上依旧平静，可他心中却翻起了惊涛骇浪，竟然还有这种逆天的法门？是直接控制整个门派？还是控制门主或者掌门人，达到间接控制门派的目的？

        他真想张口问个清楚明白，可他知道问了也白问，卡尔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

        就听卡尔继续道：“又过了二十多年，我已将这个法子完全掌握，便利用这个法子，先试着控制了一些路里卡的小门派，试了几次，觉得万无一失后，我便找上了一个叫听涛阁的门派……”

        陈子俊心道，噢！原是如此！

        一阵冷笑后，卡尔得意的看着陈子俊接着道：“这个门派很大，在当时千百个路里卡门派中排名也在前几位……”他又看向布拉布拉问道：“你还记得这个门派吗？”

        布拉布拉点头道：“当然记得，这听涛阁在与我族的争战中杀我族人无数，与我族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卡尔满意的点头道：“嗯！你记得就好！这也正是我先去找听涛阁的原因……我原想对付它定会大费周章，因此动手之前，我筹谋了许久，甚至连失败后的退路都盘算好了……嘿嘿……出乎预料的是，这个名声显赫的路里卡门派，竟很容易便被我控制了，我更是从那个叫孟时的阁主口中得知了族人被困的真相……”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又道：“仔细算算，那时你们已经被困了近六十四年，知道真相的我既欣喜又愤恨，当即我就终止了预定好的复仇计划，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营救被困的族人……那孟时为了讨好我，将他所知的一切都对我和盘托出，我这才知道你们是被困在一颗叫辟炼珠的珠子里，那颗珠子就放在崇清宗……崇清宗是当时路里卡族首屈一指的大门派，最稳妥的办法，是再等上二十几年，到那时我就会控制了崇清宗，再解救你们也就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陈子俊就是一愣，为什么要等上二十几年？难道这个控制法子有时间上的限制？他不及细想，因为卡尔还在继续说着。

        “可我等不及了，一方面我怕迟则生变，另外我也不忍族人被困受苦，备战数月后，我认为己方实力已可与崇清宗一决雌雄，在一天夜里我倾全力偷袭了崇清宗，偷袭的结果又是出乎意料的成功，只用了不到五日，崇清宗几乎全宗被灭，而我方不过损失半数，可让我痛恨的是那颗辟炼珠，竟被崇清宗宗主灵虚散人用元神带走，我也不慎被他借用法阵打成重伤，无力去追……”

        听到这里，布拉布拉突然恍然大悟道：“噢！我明白了，原来那个路里卡元神就是灵虚散人！”

        一众乌伦族人也都纷纷点头，同时低声议论起来。

        陈子俊当然也在想灵虚散人，不过他想的是——原来那贼老道并未骗我，崇清宗果然是被“黑衣人”卡尔带人灭掉的。

        “你说什么？灵虚非但没有死，元神还跑到了辟炼珠里？”卡尔很是惊讶的问道。

        布拉布拉点头道：“肯定是他没错！”说着，他将灵虚元神的模样，给卡尔仔细的描述了一遍。

        卡尔听完，眼中精光闪烁：“果真是他？！怪不得我派出那么多人也没能找到他！”他非常奇怪为何灵虚的元神竟能进到辟炼珠内，可他不愿多想，阴笑着自语道：“哼！既然你愿意进去，那就在里面呆着吧！永世也别想出来了！”

        陈子俊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笑，你这老狐狸还蒙在鼓里呢！那老道早就“借尸还魂”逃出来了。

        布拉布拉问道：“卡尔恩师，我等与……”他神情略一犹豫，随即坚定道：“我等与族长出来之时，里面已经是天塌地陷，那这辟炼珠……”

        卡尔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显然他对布拉布拉依旧称呼陈子俊为族长，感到极其不满，不过他还是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颗珠子一时半会儿还损毁不了。”

        布拉布拉又问道：“找不到灵虚散人的元神，也就无法找到辟炼珠，那卡尔恩师后来是怎么寻得到辟炼珠的线索的？”

        “当时我怎能猜到灵虚会有方法藏进了辟炼珠内，我到处找不到他与辟炼珠，立刻就想到若不是他元神消散死了，那就是他逃到了距崇清宗很近的另一个大门派——灵沙剑派，我猜想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因此，我强忍着立刻杀上灵沙剑派的冲动，再度筹谋了一年，未等自己的伤势痊愈，就带人奇袭了灵沙剑派……”

        “哪知这灵沙剑派虽名望在崇清宗之下，不过其实力却与崇清宗不相伯仲，鏖战了近六天六夜，终将灵沙剑派的门人杀死大半，但我方同样也是损兵折将，实力大减，我更是在与灵沙剑派掌门人瞿戈的拼杀中，旧伤复发，虽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但还是让灵沙剑派的长老路清风带人将他救下……”

        “那路清风像是被吓破了胆儿，不敢再与我方恋战，带着灵沙剑派残存的人马护着将死的瞿戈逃离了师门……就这样最终灵沙剑派被我方占领，也算是被灭了门，我不顾伤势，即刻带人对整个灵沙剑派进行搜寻，可却没有找到辟炼珠……”说到这里，卡尔的语气变得极为沮丧。

        陈子俊静静的听着，心念电转，这些由几百年前起始的两族纷争、仇怨纠葛、隐闻秘史，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在心中捋顺出一条清晰的脉络。

        “卡尔恩师，那后来你是怎么找到辟炼珠的？”布拉布拉忍不住问道。

        陈子俊跟一众乌伦族人也都看着卡尔，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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