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主动向本国腹地的退却看成是一种间接的特殊的抵抗方式,采用这种抵抗方式时与其说是用我们的剑消灭敌人,还不如说是让敌人通过自己的劳累拖垮自己。所以,在向本国腹地退却的情况下,防御者或者根本不打算进行主力会战,或者把主力交战推迟到敌军的兵力已经大大削弱之后才进行。
凡是前进中的进攻军队,其兵力都会由于这种前进而遇到削弱。这一点我们将会在第七篇中更详细地研究,但在这里我们必须先谈谈这一论断。我们之所以能够先谈这个论断,是因为战争史上每一次前进路程很长的战局都明白地说明了这一点。
假如防御者没有战败,而是带着未受挫折的仍有锐气的军队在进攻者前面主动地退却,而且通过适当的。不断的抵抗使进攻者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鲜血,以致进攻者的前进成为一种不断的。艰苦的推进而不是单纯的追击,那么进攻者在前进当中所遭到的削弱就要变大。
从另一方面看,如果防御者是在一次会战失败后退却的,那么他要遭受的损失要比主动退却时大得多。即使我们假定他可以对追击者进行逐步的抵抗,也至少要受到与主动退却时同样大的损失,更何况同时还要加上在会战中遭到的损失。而且,这种假定同实际情况是多么不相符合!即使世界上最好的部队,在会战失败后被迫向本国腹地退却时,也会遭到非常大的损失。如果敌人能像我们现在谈到的那些情况中所假定的那样,占有显著的优势,而且像在现代历次战争中几乎常常出现的那样,进行猛烈的追击,那么防御者的退却就很有可能变为真正的溃逃,其结果通常是军队遭到彻底的毁灭。
所谓逐步的。适当的抵抗,就是退却者的这种抵抗每次只能进行到战斗的均势还未完全失去时为止,要及时放弃所保卫的地方,以便保证自己不致在战斗中失败。这样的抵抗可以使进攻者兵力的损失至少和防御者一样。防御者在退却中尽管往往不可避免地会有些人被俘,但是进攻者由于必须经常在不利的地形条件下进行战斗,会有较多的人死于火力之下;防御者在退却中固然要全损失自己的重伤员,但是进攻者同样也要暂时丢下他的重伤员(他们常常需要在医院里住几个月)。
因而,敌对双方在这种不断的接触中所承受的损失大体上是相同的。
追击战败的军队时,情况就完全不相同了。在这种场合,退却者由于在会战中兵力受到了损失,队形被打乱了,勇气受到了挫折,对退却有了忧虑,因此很难进行上述那样的抵抗,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根本不可能进行抵抗。至于追击者,他在前面一种情况下十分谨慎,前进时甚至像盲人那样小心翼翼地探索着周围的一切东西,而在后一种情况下,则以胜利者的坚定步伐。幸运者的大胆和勇士的自信勇往直前,并且,他越是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就越能加速事物向已定的方向发展,因为这里正是各种精神因素充分发挥作用的领域,在这里精神因素的力量的不断增加和增大是不受物质的有限数字和尺度限制的。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当军队在不同情况下到达可以看成进攻者前进路程终点的地方时,双方的对比情况将会多么不同。
以上所说的只是相互杀伤的结果。除此以外,进攻者还要加上在其他方面遭到的削弱(关于这一点,正如已经说过的那样,请参阅第七篇)。退却者在大多数情况下反而能够得到增援,这些增援的军队可能是通过外援而得到的,也许是经过自己不断的努力重新建立起来的。
最后,在给养方面,退却者和前进者之间的差别也非常大,前者常常绰绰有余,而后者却少得难以用来维持。
退却者能在他将要到达的一切地方囤积储备物资,而追击者的一切却必须从后方运来。只要他在前进,即使交通线很短,这种运输也是很困难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会觉到物资匮乏。
退却者将优先利用当地所能提供的一切,并且大多把它们消耗殆尽,只留下一些一无所有的村落和城市,一些被割掉庄稼的践踏过的田野,以及汲干了的水井和污秽的溪水。
前进的军队常常从第一天起就要为取得最急需的物资而奔走。这时根本不可能指望得到敌人的储备物资,即使有时候得到某处的储备物资,也纯粹是偶然情况,或者是敌人巨大的过失所造成的。
毫无疑问,在幅员辽阔和交战双方的兵力不太悬殊的情况下,防御者采用该退却方法可以造成对自己有利的兵力对比,让自己比在边境附近决战时更加有把握获得胜利。这样,不仅胜利的可能性会因兵力对比的变化而增大,并且胜利的成果也会因态势的变化而加大。对进攻者来说,在边境附近的一次战役中遭到失败同在敌国腹地的一次会战中遭到失败是多么不同!更何况,进攻者到达进攻路程的终点时还往往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即使会战中取得了胜利也只好退却,因为他在这时候既没有足够的进攻力量来发展和利用胜利,又无法补充已经损失的兵力。
所以,是在进攻路程的起点同进攻者进行决战,还是在进攻路程终点与他进行决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
除了上述几个优点以外,这种防御方法还有两个不足:第一是国土随着敌人的入侵而受到损失,第二是退却在精神上给人们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保持国土不受损失决不可以当作整个防御的目的,只有缔结一个有利的和约才是目的。防御者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尽可能有把握地缔结这个和约,因此,必须不吝惜眼前的任何牺牲。可是,即使国土的损失没有决定性意义,也需要权衡得失,因为国土的损失总是涉及到防御者利益的问题。
这种损失对部队不会产生直接的影响,只是或多或少间接地产生影响,可同时退却本身却又能直接使军队增加力量。所以,要衡量这两方面的利弊是困难的,因为这是两个性质不同的问题,它们没有相互接近的相同点。我们只能说:如果必须牺牲的是一个富饶而人口稠密的地区和一些大的商业城市,那么损失就更大些。如果在那里准备好的或做好一半准备的战斗手段也跟着丧失,那么应该看成是最大的损失。
第二个缺点是精神方面的影响。统帅往往必须不顾这种影响,坚定地贯彻自己的计划,同时必须顶住那些目光短浅和胆小怕事的人所起的阻碍作用。可是,这种影响并不因此是可以不加重视的幻像。它不是一种只对某一点起作用的力量,而是一种以闪电般的速度浸入人心和削弱民众和军队一切活动的力量。向本国腹地退却有时候固然也能很快就为民众和军队所理解,甚至能够加强他们的信赖和希望,但是,这是非常少见的。时常,民众和军队连退却是主动进行的还是被迫进行的都无法区分;至于采取这个计划的原因是聪明地预见到可靠的利益,还是害怕敌人的武力,那就更加分不清了。看到被牺牲的地区所遭到的命运,民众就会产生同情和愤懑情绪,军队就非常容易丧失对指挥官的信赖,甚至对自己也失去了信心。而在退却过程中不断进行的每次后卫战,都会一再使军队的这种忧虑增长。人们对撤退的这些后果不应当置之不理。当然,一个民族敢于公开地应战,让进攻者不遇到守护神,不付出惨重的代价,就不可能越过这个民族的边境,这样做就其本身来看,似乎更加合情合理。更高尚。更直截了当。也更加符合民族的气节。
这就是这种防御的优缺点,现在再谈一谈这种防御所需要的条件与有利于这种防御的一些条件。
主要的和根本的条件是国土辽阔,有的至少是退却线比较长,因为几天的行军当然不会让敌人遭到显著的削弱。1812年,拿破仑的中央军团在维帖布斯克附近是二十五万人,到斯摩棱斯克是十八万二千人,到了博罗迪诺附近就减少到十二万人,等于说它同俄国主力军团的兵力相等。博罗迪诺距离国境九十普里,可是俄军直到在莫斯科附近时才开始占绝对优势。这个绝对优势引起的变化当然是非常稳定的,以至于法军在马洛亚罗斯拉韦次的胜利都不能让这种形势发生任何重大的改变。
任何其他欧洲国家都没有俄国这样辽阔的国土,并且只有不多的国家可能有一百普里长的退却线。可是,象1812年法军这样大的兵力在其他场合也是不容易出现的。双方兵力对比像这次战局开始时那样相差大的情况就更为少见,那时法军兵力超过俄军一倍以上,并且,还占有决定性的精神优势。因此,在这次战局中经过一百普里才达到的目的,在其他情况下,或许经过五十普里或者三十普里就能够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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