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见压住了众人,遂站在大堂正中,门外远远传来“皇上驾到”的呼号声,裴夜当即上前一步,一理衣袍,行了一个大礼,高声应道:“下官大理寺少卿裴夜,率大理寺诸臣,拜见圣上!”
身后众人随之拜下,高声唱喏道:“微臣拜见陛下!”
大礼方毕,殷逸便到了这大堂之外,时机,正好!
“免礼。”
殷逸脚步未停,只是一拂衣袖,示意众人平身,自己走入大堂之内,路过仍旧跪伏在地的裴夜身边之时,脚步突然一顿。
裴夜心里一紧,果然见殷逸问道:“大理寺少卿?怎么,朕只配得上大理寺的副官来迎吗?”
还是逃不过啊!
裴夜叹了一口气,复又跪倒在地上,以头触地,道:“大理寺素来承蒙天恩,体察民情,监视百官,绝不敢有丝毫轻慢圣上之心,请陛下明鉴!”
“哦?是吗?”殷逸意图不明地应了一声,心知这裴夜是个耿直的,也不欲与之多做计较,随即道,“此事,朕明日早朝自会亲自和柳大人理论,你们都先起吧。”
裴夜松了一口气,陛下雷声大雨点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即叩首谢恩,立在一侧。
殷逸在上座坐定,开口道:“那些人犯,现在何处?”
“回陛下,魏、陈、杨等三家公子,已经分别扣押入大理寺牢房,其余人等,暂时安置在西偏房中暂候,听候陛下处置。”
“去西偏房。”殷逸吩咐了一声,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在裴夜的引领下,一行人不多时就到了西偏房外。
殷逸抬手,身后众人当即止步。
“都不必过来了,朕自行过去就是了。”
“陛下……”裴夜皱眉,正待再劝。
“退下吧。”
殷逸既然如此说,裴夜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现在大理寺还背着一个藐视君上的罪名,切不可再做出什么雪上加霜的举动。
思虑过后,裴夜主动对还愣着的慕云霄道:“慕大人,是第一次来大理寺吧。趁着这会儿清闲,不如我领你四处参观一下大理寺如何?”
慕云霄虽然记着要看顾今息,奈何皇上发了话,他也只好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相与,带着各自的人马离开,只剩下殷逸一人站在偌大的西偏房内。
殷逸盯着面前的房门,片刻未曾言语,似乎要将那扇门盯穿,骤然,沉声喝道:“给朕出来!”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房内隐隐有人声嘈杂,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当这个出头鸟。
好啊,还敢给朕装傻!
“再给你一次机会,马上,给朕出来!”
又是几息寂静。
殷逸冷笑一声,上前就要一步踹开房门,将那个该死的丫头揪出来。既然不吃敬酒,那就别怪他上罚酒了!
“陛下息怒。”
悠悠女声从屋内传来,却未曾止住殷逸的动作。
殷逸眉色一沉,脚下未曾有半分留情,直接一脚将门踹飞,直冲那立在门口的女子而去。
明月大惊,她早料到殷逸厉害,却没想到她的功力竟然撼动不了殷逸分毫。
却也不容她多想,只能微不可见地微微侧了侧身子,将身体的紧要部位避开。
这门来势汹汹,眼看着是避不开了。与其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还不如就这么受了下来。
“砰!”
“啊!”
门重重砸落在地上的同时,眠花坊姑娘们纷纷大惊失色,尖叫出声。
明月被带得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不由地发出一声闷哼。
暗中见殷逸并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倒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是她想多了,皇上的目标并不是她。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掩饰好自己。
明月也是个聪明人,当机立断,低下头尽力收敛了自身的光芒,往人群后隐藏去。
而隐在人群中的“罪魁祸首”,也悄然地趁着这场混乱向后退去。
这个时候,也只有明月那个胸大无脑的家伙,才会冲上前去。看着殷逸的脸色,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殷逸扫了一眼有些慌乱的人群,视线定在了那个一席青色薄衫裹身的小人儿身上,视线顿时锐利了起来。
顾今息瞬间一抖,感到如芒刺在背,浑身一僵,不敢再动作。却不知如此敏感又心虚的动作,不过是更暴露了自己而已。
殷逸勾起一抹冷笑,不错,看来还是知道怕的,这就好!
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殷逸一把抓住来不及闪躲的顾今息的手腕,感觉到手下的人儿浑身僵硬,嘴角的笑意更加冰冷:“怎么,不躲了?”
顾今息被殷逸逮到的一瞬间,僵了一下,随即强迫自己安静了下来。
没关系,没关系的,自己现在是女子,还带着面纱,做了易容,皇上是绝对认不出自己的!
虽说自己应该是并没有什么小辫子在陛下手中,但就是莫名的有些心虚,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她还是躲着些为妙。
想着,推搪的话吐了出来:“陛下……陛下认错了吧,奴家乃是眠花坊的歌舞伎秦青。”
“是吗?”殷逸不置可否,手中不止没有放松,反而一个使力,将顾今息硬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朕找的就是你!”
“哎……”
顾今息根本没有发言的机会,一路就被拖了出去,直接被带进了一旁的一间空厢房内。
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殷逸狠狠地带上,直接一把将顾今息撂倒在了床上。
“唔……”
顾今息只感觉这没几下的动作,就让她浑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一样,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殷逸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也不点灯,静静地坐在黑夜中,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还在哀嚎的人。
“顾爱卿,你还要和朕装到什么时候?”
顾今息瞬间愣住,顾不得什么身子疼痛散架,只得娇笑了一声,特地捏细了声音,娇滴滴地道:“皇上说的什么呢?奴家怎么听不懂呢?”
“方才的事儿,朕不与你计较,可若是再继续下去……”殷逸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冷声道,“你可知,欺君罔上四个字,怎么写!”
顾今息倏然觉得手指冰凉,也不敢再躺在床上矫揉造作,连忙起身行了一个君臣之礼,躬身道:“陛下洞若观烛,明察秋毫,微臣佩服!”
“不必奉承于朕,朕若当真是明察秋毫,怎么会不知道,朕的探花郎,竟然也可以是个如此千娇百媚的女子?”
顾今息心里一紧,她最怕的,就是她的身份问题被人察觉,那可是真真实实的欺君大罪!如今皇上如此所说,是只有表面意思,还是别有深意?
不论心里如何怀疑,最起码此刻不能率先露出破绽!
顾今息低头,道:“陛下谬赞了,微臣为了查案,出此下策,着实是有辱男子之风,还请陛下见谅。”
“何时朕的爱卿查案,要如此委屈于自己?你既入了宗谱,便是身为皇室子弟,扮作女子也就罢了,委身于青楼茶肆之地,成何体统!”
殷逸见顾今息眼珠提溜直转,就知道她心里肯定又在打着什么鬼算盘,索性沉下脸来,训斥于他。
顾今息低头,作羞愧状:“微臣自知有失皇家颜面,请陛下责罚。”
既然陛下主动这么说,那与其让他揪着自己“男扮女装”的事儿不放,还不如将他的注意力放在男扮女装这件事儿上。想着,顾今息也就顺着殷逸的话接下了这个罪名。
看着顾今息低眉顺眼的模样,殷逸挑眉。
她这个时候倒是聪明了,给根杆子就知道赶紧顺着往下爬。怎么对着柳令春,哦,对了,还有慕云霄那小子和八皇叔的时候,就不知道躲着些?那些人虎视眈眈,分明是觊觎于她!可气她竟然毫无所觉,就这么呆呆傻傻地应下和一个男子在青楼待一夜!
“简直胡闹!”殷逸拍着桌子怒斥道。
只要一想到顾今息干下的荒唐事儿,就恨不能将她抓起来狠狠罚一通,可是真的见到她有了危机,还是忍不住暴露微服出宫的身份,为她解围。
殷逸有些头疼。
今晚他既然动了御林军的势力,想必这件事儿就不是私下能够了结的了。一旦捅到了明面上,虽说事出有因,但一国之君深夜现身青楼,怎么说都是德行有失,定是会被御史台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头子抓着不放。
这明日的早朝,只怕要热闹了。
顾今息再拜,道:“皇上息怒,微臣自知行为有失,不敢求饶,只是不敢让皇上为微臣之事伤了龙体。否则,更是让臣心中难安啊!”
殷逸揉了揉发疼的额头,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挥袖道:“你且起来吧,此事并没有将你放在明面上,是为了你的安危,但并非说你就无罪!”
其实他心里还是暗暗庆幸,好在自己及时赶到,没有被八皇叔抓到顾今息。否则,只怕明日御史台的奏折之上,又要多一个名字了。
“微臣不敢,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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