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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再探

    “我——勒——个——去!”金贝勒忍不住欢呼起来。唐玉郎和罗汉闻言也是面露喜色。

    “三尺之下,那就是说在那地方再往下挖些就行了?”唐玉郎问道。

    还没等袁帆回答,罗汉忽地起身,说了句:“走吧,去看看。”

    唐玉郎也是一愣:“现在就去?”

    罗汉一脸理所当然:“那还J.B等明天?你不怕夜长梦多啊。”

    唐玉郎听了这话,再没说什么,只是对金贝勒和袁帆说了句:“咱走吧,早挖早省心。”袁帆起初也觉得有点急,不过瞬间又反应了过来,心想罗汉到底是个跑江湖的老油条,若是等这一晚上,虽说是休息好了,但是毕竟他们两人和自己两人刚接触不长时间,谁也不能彻底相信对方,之前罗汉怀疑自己出卖他就是一个例证。这会儿谁都怕对方半夜偷偷去把东西挖了去,还不如立马就一起去,省的大家互相猜忌破坏了和谐稳定。

    虽说都累了一整天,但在这段文字的精神提振之下,谁也不觉得累了。当即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小旅馆。外面天色虽说没黑透,但也差不多了。几个人稍作商量,决定只开罗汉的车去,金贝勒和袁帆把必要的东西搬到罗汉的车上,上车就出发了。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先是在路上足足转了一个小时,确认没有车跟着,这才往之前那个乱石阵的方向开去。路上还好几次改变方向,差点把自己都转迷路了,也始终没发现有车跟上来,几个人这才放心。

    虽说是白天刚来过,但黑灯瞎火的,走到后来,路灯也没了,全靠车灯,坐在车里只能看到车灯照到的地方,别的地方一片黑魆魆的,久居城市,袁帆已经好久没见这么黑的黑夜了,心里竟然产生出一丝恐惧的感觉,对身在黑暗之中的本能恐惧。

    车颠来颠去了好长时间,这才开到白天停车的地方附近,几个人下了车,熄了火又观察了一会儿,这才打开手电,往乱石阵的方向走去。袁帆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见繁星满天,漆黑的夜里,星光亮的仿佛能照出人的影子。袁帆印象中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这样的星空了,想到这袁帆不由叹了口气,城市里的环境没有小时候那么干净了,迷人的星空自然就被污染挡住了,再说忙着赚钱的人,谁又会在乎能不能看到星星?

    野地里,蛐蛐蝈蝈还有不知名的昆虫的叫声一直响个不停,唐玉郎这下也不喊累了,紧紧跟在罗汉后面,时不时警惕地看看四周的草丛,脖子有些缩,似乎怕什么东西猛地从里面窜出来。而金贝勒就欢乐多了,走几步就跺一脚,听到周围的昆虫被强力的声音震得瞬间失声,就显得非常开心,于是反复尝试。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久,差不多花了白天一倍的时间,终于再次来到那个怪石群,抬眼一望,夜幕下本就嶙峋的怪石更显狰狞,黑魆魆的叫人不由得紧张起来。不过好在罗汉打的头阵,握着手电直接就进去了,袁帆心想还幸亏有罗汉这么个人,不然单凭他和金贝勒,这大半夜的还真不一定敢来。

    再次来到那块石头前,罗汉把洛阳铲插在地里,拿起应急灯调整了半天,将灯挂在了铲柄之上。俯身就跳进了之前挖出来的坑里,抡起工兵铲就下铲了。袁帆本以为得挖一会儿,结果罗汉在那挖了还不到十分钟,就听清脆的一响,铲子明显碰倒了什么东西。金贝勒拿下应急灯,朝挖出来的洞里照去,罗汉用手扒拉了几下,发现下面果然埋着什么东西,似乎……还是一个坛子。

    罗汉用铲子又抠了几下,坛子露出大半个身子,看样子也是个北京腐乳的坛子,罗汉俯下身,想用双手把坛子捧起来,怎料一个用力,竟然没能成功!

    坑下只能容得下两个人,于是袁帆也跳了下去,把坛子边的土全都清掉,露出整个坛子,两人一起发力,这才将坛子整个抬出了坑里。

    等袁帆和罗汉从坑里出来的时候,的金贝勒和唐玉郎把坛子在平地上摆好,那坛子果然还是北京腐乳的坛子,一样用泥封封的,金贝勒用抄起铲子,几下就除了泥封,再次把手放在盖上,道:“我数到三,就开,怎么样?”

    唐玉郎看了金贝勒一眼:“别他妈神神叨叨的,这次……”

    “开!”还没等唐玉郎把话说完,金贝勒猛地喊了一嗓子,接着扯着嗓子“啊——”地惨叫了一声,这一嗓子憋足了力气,叫得凄惨无比,听起来仿佛活人见了厉鬼一般,大半夜的,着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等金贝勒这一声惨叫终于把一口肺活量耗尽,唐玉郎伸了伸缩着的脖子,恼火地看着金贝勒,破口大骂:“你他妈疯了啊你?正常点能死啊?”

    金贝勒嘿嘿一笑:“死倒不至于,顶多就活得不愉快而已。”

    罗汉显然心里承受能力强于唐玉郎,对金贝勒这次的惨叫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摘下应急灯朝坛子里面照去,这一照不要紧,只见里面有些亮光闪闪,伸头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银子!

    借着应急灯的灯管,袁帆探头一看,里面大大小小,放了少说二十多个银锭子,虽说有些氧化了不是很亮,但终归是银子。光看看就觉得很诱人,不过这银子中间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袁帆用扒拉了一下,发现银子之中夹的东西竟然是一个……信封?

    唐玉郎迫不及待地伸手掏出了两锭银子,把两个银锭子放在耳边,对在一起磕了磕,银锭子发出清脆的响声,唐玉郎竖着耳朵反复听了几次,又拿在应急灯下照了照,嘟囔了句:“康熙年月的,成色不赖。”

    虽然银子白花花的,但袁帆显然对那个信封更感兴趣,就伸手抽了出来。那信封是有些毛糙的牛皮纸做的,摸起来有点像档案袋的纸,信封没有封口,袁帆把信封倒过来,倒出了折了几折的信纸。展开信纸,见竖格的信纸上用行楷写着很多字,看那字体,这些字应该和紫檀盒子盖里面的字应该是同一个人写的。不过这些写在纸上的字要大了许多,看那字笔笔透露着料峭的力度,粗通笔迹学的袁帆隐隐觉得这字应该不是个文弱的人写的。

    借着应急灯的灯光,袁帆开始一字一句地读起这段话,这有些困难——倒不是因为繁体字,而是因为古人写东西习惯不留标点,这就使得袁帆不得不反复来回的读以确定何处应该断句。好在袁帆受过专业训练,倒也算读得通畅。只见信纸上那如刀似钩的字体写着这么一段内容:

    勘破玄机终见此文者,必为通晓奇技之有缘人也,此乃余所求也。余本武夫,随长伯将军扼关抗敌,奈何造物弄人,我朝亡于闯贼,将军亦不复昨日。本欲与同辈共襄盛举,皆因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而未能成事。远遁关外苦寒之地,本非我所愿,不料机缘巧合偶得异物,或系满清关外宝藏之踪,实为意外。如今老病缠身,时日无多。余死则死矣,此谜就此入土,实有不甘。有缘人既得异物,若得解奥义,料退可富甲天下,进可鼎足一方。此一坛银两,余留之无用,赠予有缘人。辽东吴颠山中绝笔。

    看完这段文字,袁帆觉得信息量有点大,一时间没缓过神来,一旁围观的金贝勒却先发话了:“没标点看着真费劲。”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金贝勒毕竟科班出身,一段并不晦涩难懂的古文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困扰。袁帆思绪纠结之间,金贝勒已经读完内容,不由嘟囔了一句:“他说的异物是什么东西?”

    这时唐玉郎还在欣赏那两个元宝,看袁帆和金贝勒在看信,就要过那张信纸看了起来。不过显然唐玉郎的古文功底要差了许多,看了几眼,抬头就问:“余本武夫?日本名?”

    “十三哥,亏你在潘家园混了那么多年,‘余’就是‘我’,那句是说我本来是个武夫。”金贝勒半调侃地解释道。不过唐玉郎显然粗通古文,没有完全相信金贝勒的话,只听他反问道:“古文里,‘我’不是叫‘吾’么?”

    金贝勒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三十岁之下自称‘吾’,过而立之年自称‘余’,这是惯例。”

    唐玉郎听了一愣,随即有些诚恳地答道:“这我还真不知道,你小子到底还是学历史的。”随后又看了一会儿那纸上的文字,又问金贝勒:“长伯将军是什么意思?”

    金贝勒一脸不屑:“十三哥,这你都不知道?帆子,你告诉他,谁是长伯将军!”

    袁帆方才听金贝勒对‘吾’和‘余’胡说八道的解释,觉得很是好笑,又听金贝勒这次把问题推给自己,料定金贝勒是不知道,但他自然不会点破,就对唐玉郎说:“吴三桂,字长伯,长伯将军说的应该就是吴三桂。”

    “嗬!原来是吴三桂!我还当谁呢。那就是说……”唐玉郎一边嘟囔一边往下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上面说的异物是什么?哪个东西是异物?”

    金贝勒指指坛子,说:“你看这坛子不就是异物么?”

    唐玉郎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这不豆腐乳坛子么?怎么能说是异物啊?”

    “那十三哥你说什么算异物?”

    “这异物,叫这个名字,怎么说也该是个奇怪的东西,坛子就是坛子,银子就是银子,叫不上名又挺奇怪的东西,那才叫异物。”唐玉郎分析的头头是道。

    袁帆倒是认同唐玉郎的分析,信中所提到的异物肯定不是这坛子。倒是有可能是白天被抢走的那个盒子,不过也有些勉强,那盒子虽说是紫檀的,但是正如唐玉郎所说,盒子的名字就是盒子,怎么能是异物呢?

    “回去慢慢想吧,反正东西咱是拿到了。”唐玉郎先行放弃了对‘异物’的思索。袁帆于是收好了信,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哎——等等十三哥。”金贝勒按住了坛子,拦住正要搬坛子的唐玉郎。唐玉郎看了金贝勒一眼,一旁的罗汉见状,也往前一步,面色也是不善。

    金贝勒眼睛本来盯着坛子里面看着什么,见罗汉上来,眼睛一瞪:“嘛呀?想黑吃黑谋财害命啊?”

    这话一出口,罗汉本来有些绷着的脸当时就笑开了花,一边笑一边说:“还他妈整出来个黑吃黑,你可真能想,几个破元宝能值多少钱,你当你老哥穷疯了啊?”

    金贝勒嘿嘿一笑:“我就是打个比方,不过咱来的时候可说好了,出了宝贝得平分的。你十三哥一个人搬走是什么意思?”

    唐玉郎有些不耐烦:“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样,我唐玉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分了。”

    “分,现在就分!”说罢唐玉郎赌气似的把坛子重重往地上一放,伸手就掏。于是银锭子就被一个一个拿出来摆在了地上,袁帆瞥了一眼金贝勒,惊奇地发现他一脸坏笑。

    还没等袁帆琢磨金贝勒的笑容,就见唐玉郎忽然从坛子里掏出了一个长毛的东西,唐玉郎先是看了一眼,忽然发出极其惊恐的一连串“嗬,嗬,呜啊——”的怪叫,像是撇什么毒物一样把那东西一下撇到了袁帆身上,袁帆接了东西,本能地往后一退,还没等看清是什么,正好碰到了插在地里的洛阳铲,上面的应急灯晃了几晃,失去平衡,掉落地上,光瞬时就没了,四下里登时就一片黑暗。

    袁帆手里却还捧着唐玉郎刚才扔过来的东西,只觉手里像是抓了一手干涩的毛,毛上面还坠了一个似乎拳头大小的东西,袁帆低头去看,因为刚刚失去光源,眼睛还没适应黑暗,所以也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正打算把那东西凑到眼前看看,就听黑暗里传来金贝勒惊慌的声音:“你们谁拉我手了么?”

    袁帆应了一句:“没有啊。”金贝勒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紧张:“十,十三哥,是你么?好凉的手啊……”

    黑暗里,只传来唐玉郎粗重的喘息,却没有回答金贝勒这句话。

    袁帆一听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因为灯灭之前唐玉郎在金贝勒对面,从距离上讲不大可能抓着金贝勒。心想不会是坛子里装了个鬼,然后蹦出来了吧?这时就听罗汉嘟囔了一句:“你别J.B吓唬人了。”说罢就见火花一亮,罗汉打着了打火机,四周一下又有了亮光,借着微弱的火光,袁帆看一旁的金贝勒手扶着洛阳铲,脸色有些严肃地看了罗汉一眼,又环顾四周,忽然像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伸手朝着唐玉郎一指,大喊一声:“看!那东西就在十三哥身后!”

    袁帆循声望去,只看到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唐玉郎,却没发现唐玉郎身后有什么东西,唐玉郎闻声脸色一凛,战战兢兢地回头看了一眼——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转过头来的唐玉郎看金贝勒在笑,一下子爆发了,冲着金贝勒就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蛋你想吓死我啊!你整天神神叨叨的你有病啊你!你爹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啊?你他妈缺不缺德啊你?啊?你缺不缺德啊?”说到后来已经有些带着哭腔。袁帆见唐玉郎灰色裤子的裤裆处颜色变深,似乎是尿裤子了,心想不至于吧,这唐玉郎胆也忒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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