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姚湛露撂下狠话，转眼又过了四五日，学校里倒是风平浪静。

    “我就说，她不过嘴上厉害，你们还不信。”兰葳葳见姚湛露这几日连学都没来上，以为她怕了自己，得意洋洋道。

    一旁的白萼却不以为然，“葳葳，实在是咱们交好，我才劝你一句，你那日那话说的，着实有些过分了。”

    兰葳葳圆睁了双眼，待要分辨，却见顾泽芝也站在白萼一边，不赞同地看着自己。

    “哼，我又不是那些公子哥儿，要捧着她惯着她！那屋子本就是我们常去的，她若是好话好说，我也不会不让给她！偏她事事都是那样理所应当，好像人人都该给她几分面子的样子，让人看到就讨厌！”兰葳葳强自争辩道，“再说我也没有瞎说，她一个女学生，还未出阁就住到人家的小公馆里去，本来就是下作！”

    “你还要说！”白萼见她益发不停口地抱怨，连忙走上来捂住她的嘴，“跟你说了多少回，她哥哥虽然名声不显，权势却不小，你以后不许这样口无遮拦了，没得给你父亲惹事！”

    “白萼说得对，”顾泽芝也走上来，拉住兰葳葳的手，“她自甘下流就由着她去，你却要顾着身份。”

    兰葳葳听她也这么说，倒是有些诧异。她还记得，那日旁人都没留神顾泽芝望着姚湛露时的眼神，她离得近，却是瞧得真真儿的。顾泽芝对她和白萼二人向来和善友爱，对女校里的其他同学教师也都温文尔雅，可对着姚湛露，却是罕见的犀利和厌恶。

    “阿芝，我以为你也讨厌她。”去饭厅的路上，兰葳葳还攀着她的臂膀，眨巴着大眼睛道。

    顾泽芝笑了一笑，也不肯答话。

    她不是讨厌姚湛露，她对姚湛露，是刻骨地仇恨，恨到她恨不得看着她死。可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当日的争执，不过像一朵涟漪一样，在校园里渐渐地淡去。而替她们解了围的新教师苏琅川，却俨然成了学校里最受关注的人物。

    锦平女校的男教师，本来就是稀有动物，少数几个，还都是四五十岁的学究，猛然来了苏琅川这样一个卖相不错又正当年的，自然大受欢迎。

    高年级的女同学不必说，就连顾泽芝班上，也颇有几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日日下课之后缠着苏琅川不放他走。她们美其名曰是在向先生讨教，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密斯唐都不胜其烦，明里暗里警告了好几回，也挡不住少女们热情的攻势。

    “要我说，苏先生人是不错，”兰葳葳看着魏紫又因为“浪费苏先生的时间”被密斯唐训得满脸通红，一边笑一边转过脸来对着顾泽芝道，“那天要不是他解围，咱们肯定会被密斯唐罚的。”

    “你这张小油嘴，还有脸说呢！”白萼伸手掐了她腮帮子一下，“阿芝都是被你连累的。”

    “可是苏先生救了阿芝，连带也救了我。”兰葳葳笑眯眯地凑过来，“而且啊，苏先生走的时候，还看了阿芝一眼呢，我看他是对阿芝有意思！”

    顾泽芝本来一边听她俩说话，一边喝汤，听了这话，吓得噎着了，咳得惊天动地。

    “快别胡说！”她难得地虎了脸，见兰葳葳和白萼面上都尴尬了起来，忙又笑了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可能看错了吧，苏先生和我素昧平生，怎么会像你说的那样？”

    谁知她话音未落，就见兰葳葳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极暧昧的笑容。她奇怪地转过脸去，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啊！

    苏琅川一手插在衣袋里，微微侧着头，笑着问她，“顾小姐？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顾泽芝在一道道能杀人于无形的目光里随着苏琅川来到了外头走廊上。

    苏琅川看她规规矩矩地束着手、微微低着头的样子，差点笑出来。

    又听她声音也嗫嚅如蚊子嗡嗡道，“苏先生，叫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还要回去做功课、吃饭呢……”

    “好了，不用这么紧张，”苏琅川笑得身子都倾斜了，“顾苍离那样一个混世魔王，怎么会有你这么规矩的妹妹？”

    顾泽芝听了这话，才抬起头来，“你认识我哥哥？”

    “我不如他，军校读了一半，用了我老子的钱出去玩了几年，”苏琅川耸了耸肩，“我这么不长进，你可不许看不起我，不然我去告诉你哥哥，就说你啊……”他刻意拉长了语调，似笑非笑地道，“凶起来，能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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