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木兰坊，郑坊主等得心焦：“一早上就说出来了，这会才到，我以为又有什么变故。”

    我摇摇头，笑笑。司教习仍旧无表情，但话里充满不屑：“这几日在宫里，想必见识到了吧，梨园根本不是一个好归宿。”

    归宿，我要的不是归宿，我需要的是做女官，像张云容那样的内人，然后可以衣锦还乡。

    昨日看到君子墨，让我这些日子隐隐担忧。我害怕他突然找到木兰坊，突然明白徐非烟是谁，突然要履行承诺……

    此刻不同于在未村，在未村横在我们中间的不过是小小的沈碗，如今呢，一个永和郡主，我怎能与她抗衡？何况她待我不错，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起码在皇城里让我感到一丝温暖。

    我的担心让我在练功和彩堂做事时候总是心不在焉，不时地出错。他们认为是这次皇宫的遭遇给我带来了惊吓，连司教习这些天都一改往日，对我松懈了点。

    我端着茶水，担惊受怕地望着彩堂门口，生怕何时他突然出现。

    但是我没等到他来，却等到另一个人。

    她是杨府的丫鬟，对的，是杨府，杨玉环的丫头。

    她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我们小姐想见你。”

    我往她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杨玉环，狐疑地望着她。

    她给我递了个眼神：“跟我来。”

    我跟着她出了彩堂，拐过热闹的天井，在僻静的角房暗影里站着一个人，杨玉环焦急地朝我招招手。

    我这才看清楚，她穿着暗色的衣裙，戴着帷帽，玄纱完全遮住了她的脸。木兰坊毕竟是人来人往之地，避嫌是应当的，只是我不清楚她找我有何事。

    我轻轻叫了声：“贵妃娘娘。”

    她打断我：“不要叫我娘娘了，我不是什么贵妃，我已经跟老头决裂了。你就叫我小姐吧。”

    “是，小姐，你找我是……”我只好答应。虽然我知道她跟唐玄宗只是一时的赌气。

    她神秘地朝我点点头，附耳说：“我让你帮我约个人，寿王。对了，你待会带我去避人的地方，这里貌似还是有人走来走去。”

    “寿王？他今日不一定来坊，他貌似去牡丹坊的多。”我有点为难。

    “我打听了，他今日就在这里。对了，你们怡房的院子应该僻静吧。”

    我点点头，带着她往怡房走去，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约寿王。直接说杨玉环想见她？如果这么容易，杨玉环也不会绕着弯让我帮忙吧。

    回到彩堂，我直奔二楼的牡丹雅室，没看见他。我问里面的舞姬，她们说，刚才还在这。

    我悻悻地下了楼，一边在彩堂续添茶水，一边往二楼瞧。

    “你找我？”不知何时，他出现在身后，让我吃了一惊。

    我点点头。

    “怎么了？”他两眼放出光芒，额边的发丝自然垂着，有点妩媚。

    “这里不方便说，可以到怡房来吗？”

    我们一前一后往怡房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如暗夜的风拂过窗棂，没有声响，却能感觉到。

    我们是沉默的，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有什么反应。

    刚进入院落，他停下来，与其说是自己停下来，不如说是被人环住而被迫停下。我没有停，身体闪进了暗影里。我不是存心想偷听二人，而是对历史的好奇，这只属于二人的秘密。

    杨玉环的帷帽早已脱下，她把脸埋进他厚实的脊背上，月光下，她的脸是真的好看，我一度产生幻觉，这个女人原来可以这么温柔和美好。

    寿王想挣脱她。无奈她的手如沼泽，越是挣扎环得越紧。他没有使劲，也许怕弄疼她吧。他还是爱她？我想。

    “不要动，我只想这样贴着你，仿佛回到从前。”杨玉环喃喃自语。

    月下，寿王的脸更加惨白。

    他挣脱的动作大了些，终于他掰开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冷凌的望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躲我？”杨玉环满眼凄楚，“我为了你，与皇帝决裂了，皇宫我不打算回去了。”

    “那是你的事情。”寿王突然冷漠。

    “我的事情？你不希望这样么？这么多年，你日夜买醉，不希望这样么？今天我终于下定决心来找你，只想再做回你的王妃。”

    “你想多了，我买醉，不过是和其他王公贵族一样，喜欢留恋烟花巷陌……”

    “你撒谎！”杨玉环打断他，“你眉目间的忧愁是不会说谎的。这么些年，它一直没散去……”

    “我有新王妃了，不日将娶。”寿王一字一顿地说，在杨玉环听来却如炸弹，顷刻间可以把她炸碎。

    “什么？新王妃？”她的声音打颤，“你不会再告诉我，是哪个烟花巷陌的丫头吧？”

    “不是。”

    “不是？”她狐疑地望着他，发出一声冷笑，“是徐非烟？你最近对她殷勤有加。”

    听到我的名字从杨玉环嘴里蹦出来，我吓一跳。我望着月下的寿王。他匆忙解释：“当然不是，她还是个孩子。”

    “孩子？当年我嫁给你的时候，也是个孩子。”杨玉环声音大了些，幸亏这个时候怡房没人来，

    “你别瞎猜了，新王妃是太妃挑选的……”

    “呵，太妃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起你来了？好，既然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婚礼当日我必当带着礼物来祝贺。”估计这次的见面，对杨玉华来说，一定是个耻辱吧。

    她走后，寿王独自站了很久，他望向怡房里面，默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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