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细心观察着前面皇后和徐芸芸的动向，连身边的宫女都支开去。

    “皇后针对你我，皆因锦王成王会威胁到太子，她做梦都想他们犯错，以至于在陛下面前失了宠。”阮牧心眼中透着股狠劲，“与其和成王这么耗下去，不如让皇后来了结这段孽缘。”

    “皇后？她怎会帮我？”苏如是不解。

    阮牧心也不兜圈子了，看着皇后的背影道：“她自然是不会，但赵灵韵肚子里的孩子兴许会。”

    “陛下当年本为嫡子，其生母在王府时即为正妻，却因宠妾灭妻，在先皇登基后，仅受封妃位，陛下也生生变成了庶子，后来又被迫去怀渊做质子。

    外界传闻成王和赵灵韵相识于未知，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韩卿安向来无利不起早，因着怀孕，他将赵灵韵从妾升为侧妃，倘若她此番生下皇长孙，为了拉拢赵家，他会如何？”

    “侧妃之上，便是正妃。若我不死不离，她绝无可能为正。难道……”苏如是瞪大了眼睛，“难道他想抬赵灵韵为平妻！”

    阮牧心默认地点了点头，皓德帝的过往和禁忌，韩卿安不可能不知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恐怕事情一开始就出乎他的意料。

    赵灵韵是外室所出，身份地位较寻常庶女次之，但其母深得楚国公宠爱，其弟是楚国公唯一的儿子。

    若她猜的没错，韩卿安一开始接近赵灵韵，为的就是楚国公手上那五万兵权。

    只是皓德帝赐婚来得突然，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这个人向来会哄女子欢心，自信能稳住赵灵韵。

    “可是……”苏如是犹豫，“若是赵灵韵诞下的是皇长孙，陛下一高兴……”

    “陛下高兴是一回事，陛下不愿看到成王独大是另一回事。

    楚国公手中五万兵权，武安侯府三万兵权，一个亲王手中八万兵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

    陛下恼于成王和楚国公暗度成仓、私相授受，只是万般皆需师出有名，所以只要皇后提起，陛下便可顺水推舟，解了两家姻亲，还可给成王安个罪名，压压他的气势。”

    阮牧心整个人都散发着志在必得的气场。

    苏如是听完已是目瞪口呆，以往她只觉得这个好友聪慧，不知她竟将局势人心看得这般透彻。

    “锦王妃和成王妃关系真好。”

    徐芸芸发出衷心的感叹，她扶着皇后站在凉亭下，转身见阮牧心和苏如是两人有说有笑，心中泛起酸楚。

    她也有诸多闺中密友，但多是攀附徐家，少有知心之人。

    阮牧心和苏如是两人只是默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若水湖里此时开满了水生花，水生花是前年番邦小国进贡的花种，宫中花匠费尽心思，用了一年才成功让其开花。

    水生花生于水下，对水质要求苛刻，且必须是活水才可以，整个皇宫，只有若水湖养出了水生花。

    花开十二瓣瓣，粉嫩通彻，与湖面齐平，透过花叶能见到水底的小锦鲤穿梭茎叶间。

    皇后招呼她们过去，凉亭势高，靠湖一侧未有扶手，并设了入水台阶，为的是更近地欣赏这罕见的异域花儿。

    阮牧心和苏如是都是头一回见到这花，不禁向前凑过去，水面的粼粼波光衬得水生花更加不俗。

    “汪……汪汪……”

    “毛球，毛球，你慢点跑，毛球。”

    伴随着阵阵狂吠声，御花园入口处传来骚动声响，很快，大家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只深棕色毛发的大狗从凉亭边的草丛蹿了出来。

    “啊！”

    “来人！护驾！”

    那狗像是发疯了似的冲过来，凉亭里乱作一团，几个宫女立马护在皇后面前。

    “咚咚咚”，原本站在湖边阶上的一个小宫女一个惊慌，失足落入水中，慌乱中胡乱抓住身边的人，一同入水。

    骚乱来得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好在侍卫及时赶到，制伏了发狂的卷毛狗。

    嘴里喊着“毛球”的韩念婉在宫人的追赶下也到了凉亭边上，看到被死死按在地上仍“呜呜”乱叫的卷毛狗，立马扑了上去。

    “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对本公主的狗！”

    “够了！”皇后惊魂未定坐在石凳上，她回眸看了眼湖边。

    两个小宫女已经被人救了上来，此时跪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断地告罪求饶。

    阮牧心死死拉着苏如是的手，整个人仍呆立在那里，她双瞳放大、脸色惨白，整个人紧绷着，双脚却未挪动半步。

    苏如是也好不到哪去，她外裳的袖子先前被落水的宫女抓着，撕去了一大片。

    若非阮牧心拉着退到柱子边，将她护在身后，她必将被慌乱的人群冲撞，或落水、或触地、或被踩踏。

    那边韩念婉已经哇哇大哭起来，皇后被吵得头疼，一手撑在桌子上揉着太阳穴淡淡吩咐道：“送两位王妃下去休息，将这孽障拖下去乱棍打死。”

    侍卫立马照办，韩念婉却拦住他们去路：“不行，母后，婉儿错了，母后，您放过毛球吧，母后！”

    “母后，这狗跟着三公主两年了，怕是感情深厚……”

    徐芸芸扶着乱掉的发髻走过来，说着说着，声音弱了，皇后一个眼神，她只能闭嘴。

    唤作“毛球”的狗，终究还是被架了下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皇后丢下几个字，看都不看韩念婉一眼，摆驾回宫。

    这是她第一次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韩念婉的厌恶，年仅六岁的女孩，抱着身边的嬷嬷止不住地大哭。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很听话，为什么母后还要把毛球打死。

    翊坤宫西殿里，苏如是坐在那等阮牧心的情绪静静缓过来，阮牧心怕狗她是知道的。

    从前有人想拿狗和阮牧心搭讪，结果被阮明哲追了三条街，南阳侯府甚至连一个狗洞都不曾有。

    韩卿尘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阮牧心已经呆坐在那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她的身子不再颤抖，但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好在除了人受到惊吓外，并无任何外伤。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柔弱、需要人保护的模样。

    他半蹲下来，没有质询事情的起因经过，亦无过多无力的安慰，拉过她的手安抚道：“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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