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牧心看着三人惊愕不解的目光，浅笑解释道：“无妨，这是陆清文特意命人打造的镣铐，王爷也试了许多法子，还是解不开。”

    她反客为主，翻看桌上军报，道：“知夏司秋已经偷渡回天宿，很快也会前来汇合，澄州一战，我在来的路上亦有耳闻，你们辛苦了。”

    “保家卫国，属下不敢轻言辛苦。”三人异口同声。

    阮牧心没有出声，魏茂德和梁林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锦王妃是如何来的澄州，又是所为何事，她脚上的镣铐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人不得解，纷纷看向卫枫。

    “别看他了，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消息传回天都，请朝廷出兵增援。

    澄州之战惨烈，西曲的损失也不小，他们现在摸不清我方到底有多少实力，不会轻举妄动，但毕竟双方兵力悬殊，待西曲休整过来，我方将难以抵挡。

    澄州一旦失守，铜州岌岌可危，无论如何，澄州必须守住。”

    阮牧心看着他们都眼睛，再次坚定道：“相信我，听风楼有天下最优秀的斥候，他们定能不辱使命。”

    魏茂德和梁林虽不了解阮牧心，但对于听风楼却不陌生，饶是他们再直愣，现在也反应过来了。

    这闻名三国的听风楼竟和传闻中的草包千金有关。

    “卫枫，你去调查一下城中幸存百姓名录，有多少孩童，多少妇女，多少老人，多少伤者。”

    她看着外面的雨幕，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散不去的血腥味。

    “国未破，家已碎，保家卫国并非男子责任，而是每个天宿子民的责任，离殇城那边无需担心，韩卿尘会守住离殇城，在援兵到来之前，我们要守住澄州。”

    韩卿尘在离殇城苦苦强撑，但兵力悬殊，发往朝廷的信件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天都城里，韩卿元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他俯身捡起丢在地上的折子，却不想再多看一眼，上面所求，无非是派兵支援。

    澄州惨剧犹在眼前，可他已经改变布防，调了三万兵驰援澄州，另外韩卿安也已领两万人马前往灵州。

    灵州城小，但也是通往天都的一条路子，如果西曲打算绕过铜州直取灵州，那将十分不妙。

    他的手上，并没有多少的兵力可以给韩卿尘了。

    韩卿元转身走回龙椅边上，龙椅之后的屏风早已换成了如今的战局图，若是派兵增援离殇城，只怕天都失守是迟早的事。

    他何尝不知韩卿尘现在举步维艰，区区不足五万兵马要抵御怀渊二十万大军，难如登天。

    或许他心里，是相信韩卿尘的，这个弟弟从小就优秀，他相信韩卿尘有这个能力，相信他可以再次守住国门。

    门外通传，侧妃李若烟端着参汤走了进来，看到她，韩卿元的眼神也不禁柔和下来，接过她手中托盘放在桌案上空余的地方，拉过她的手想拥美人入怀。

    李若烟却是推开绕到龙椅之侧，她从不过问朝政之事，韩卿元对她很是放心，自先帝薨逝后，御书房从不对她设禁。

    为了能够替他纾解疲劳，听说她还特意去御医那学习拿捏之道，如今手法纯熟，他身上不自觉积蓄的疲惫，在轻重有度的拿捏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卿元很享受这样平凡的幸福。

    御书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空气流转，尘埃在日光中浮浮沉沉，倘若没有前方战事，家国无恙、爱人在侧……

    “妾听闻现在的前线的战报，皆是一个叫听风楼的江湖组织在传递。”

    李若烟状若无意地说起，韩卿元还沉浸在美好里，“嗯”地一声。

    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她手上的力道轻减，看着远方，羡慕道：“听闻这是锦王妃名下的产业，妾久居深宫，当真羡慕极了锦王妃这般自由洒脱的女子，悄无声息间竟做出这般惊天动地的事业。

    “妾还听闻，锦王妃身为女子，亲赴澄州，带领澄州全城老弱妇孺共同抗战，如此女子，之前竟被传闻是草包千金，同样身为女子，妾真心替她感到委屈。”

    李若烟眸中莹光闪烁，看到韩卿元脸上闪过震惊之色后，她便不再言语，亲自将参汤喂予韩卿元。

    韩卿元目光渐冷，盯着李若烟渐行渐远的背影，将怒火撒在从偏殿走出的女子身上。

    “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李若烟的？又是如何发现她是细作？”

    徐芸芸悠着步子，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近来食欲不佳，吃了又吐，连带着说话都没多大气力。

    她瞥了眼隐忍愤怒的韩卿元，半分同情半分讽刺，懒懒道：“李若烟一直安分守己、人畜无害，但有次我无意见到她毫不留情地掐死了一只鹦鹉，我私下问过宫里人，他们对此避而不谈，都只说那鹦鹉是自己撞墙死的。”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继续道：“还是后来听她宫里的小宫女私下讨论，是那鹦鹉说‘太子殿下不爱你’，这才惹恼了李若烟。

    可你分明对她宠爱不衰，为此，我暂时放弃了出宫祈福，对她院中之事多有留意。

    听闻敌军对我方情报了如指掌，而殿下对李若烟不曾设防，不是将她留宿御书房，就是常将折子搬至她房中批阅，我这才大胆猜想。”

    徐芸芸拨弄着茶盏，茶叶清香，但不宜多喝，她下意识抚摸自己的肚子，嘴角浮起笑意。

    该说的她都说了，看韩卿元脸上的神色，想必也已意识到其中蹊跷。

    “事关天宿生死存亡，我不敢也不会在此事上搬弄是非，殿下信则矣，若是不信……”

    徐芸芸停顿了一下，若是不信，也不需要等西曲怀渊打进来了。

    韩卿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意识到徐芸芸已经离开，他自认对李若烟真心相待，鹦鹉却说“太子不爱她”。

    那只鹦鹉在她入宫前就一直带在身边，很是乖巧，也不聒噪，她一直视若珍宝养着。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李若烟的时候，那鹦鹉就不断叫唤着“太子，太子”。

    当时只道这鸟禽聪明，不料此太子竟是彼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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