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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只为眷侣相见,元章无奈进宫

    武进从未有染指权力的想法,也不会去追求镜花水月的利禄。但现实里的其他人不管他有没有这样想,认为就是这样的想的。武进倒是没有心情再去听更多传闻,因为这些让他对事情有了初步判断,那就是有人别有用心。对于有着良苦用心的传言,他自然也能也不屑去分辩,此时越辩越黑,等传言的热度下去了自然也就不用自辩了。别人信不信目前都不要紧,只要郭老大不屑一顾便没了问题。对于舆论导向的掌控或是传言的应对,武进还是很擅长的。

    趁着郭老大准备对外用兵之时,武进充分利用朝中大臣研究如何干掉北汉、收拾南唐、吞并西蜀和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契机,展开了对各地商事情报的刺探,策划了一系列发财兼埋钉子的各种计划。

    对于朝廷内部,武进上书称军器监所制军械十分精密,在之前征唐过程中半数以上弹射筒和弩车都出现了损坏,这就是长途行军不能加以维护造成的。为了保证以后战场上的使用效果,需要在沿海的各州建立临时生产基地,生产易损耗部件,为进攻各政权做准备。既然是零件,便少了泄露机密的风险,在各大佬论证后还是得到郭老大的许可,允许他将负责制作军械的技术人员、储备物资等向沿海转移,到当地建立临时部件生产基地。

    与此同时,其他人不知道的是铁军带着半数亲卫通过镖局渠道也偷偷前往登州,准备在此建设船坞和大船,名义是为朝廷建立海上补给线,实际上也是为武家在附近海岛上建立武家的第一个海岛秘密基地做准备,这是武进为将来的自保所谋划方案的一部分。

    大约又过了一月时间,郭老大仍未召见。武进仍然不急,仍然赋闲在家陪着迎娶后聚少离多的新婚妻子,两人整天舞文弄墨,相互做更深入地了解,十分恩爱。武进似乎对最近的事情都胸有成竹,其实也算没闲着,仍然在背后指挥着检校司打探各方面的情报,暗中动用暗卫以不被人觉察的方式清除着对武家威胁较大、官职不高的世家势力。当然,这样的暗杀不会明显露出马脚,只挑拣容易出意外的情况下手。京都人最近也是感觉奇怪,这当官的怎么集中出意外。只有世家知道,这是武进对前些日子放出的舆论做出的最为凌厉的回击。

    消停日子没过上几天,郭老大让宦官传来了口谕,让武进这个太保进宫亲自为太子讲学。武进明白这是个信号,郭老大对他暗地里除奸虽然不反对,但是毕竟手法过于激烈了些,怕会对征伐有所影响。武进倒是执意要此时显示出少年的得意和张狂,就是让世家畏惧他的手段暴烈,让这些小喽啰不敢招惹,逼迫大人物现身与他较量。

    武进深知郭老大下一步便是卸掉他军器监丞、神机军指挥使、币法司权监丞等实权,到那时小喽啰认为他失势自会跳出来找死,他便一锅烩了就成,不费心力。倒是各家族的利益代表,他要把握机会也妥当地一道解决,遏制住世家的势力,稳固郭老大的社稷大局,依托为武家造势。

    既然公务上比较悠闲,那就多给自家的事操操心。

    神机军中先前征召的老兵军教都已经到了四十多岁,符合队正等级退伍的规定,武进便私下将他们召集起来与他们讲明,最近会将他们定职成队正,过一段时间再以年龄偏大为理由从军中退离。退离后众兄弟便随镖局去各地,等些时日再分头去登州找铁军,一起物色适当之地作为以后众弟兄安身立命的避祸之地。

    这些老兵都是最早先与武进一同组建神机军的骨干,也是随着他在战场上拼杀的生死弟兄,自然对武进的想法和手段没有异议。五天后,神机军新招五百名新军士,过了一些时日便有近三百名老兵解甲归田,转而成为京都九大镖局的镖师,押送着财物散于中原各地。几个月后,这些老兵又先后至登州汇合,接着乘船至庙岛列岛,在岛上建立了渔家村,成为了居于当地的渔民,平时打鱼进城卖售,暗里却造船、修洞。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武进令检教司严查官吏的灰色收入,世家收入锐减,日子逐渐过得稀荒,武进再抛出了商业利润的糖果橄榄枝,从经济上控制这一势力的暗中发展。武进在商业上口碑相当不错,投资的各行业盈利不少不说,对于参股各家的利润分配十分到位,信誉上乘。打开了参股的小窗,立时就吸收了不少大族的资金,让世家之人都以为他只是扩大生意规模获利。既然灰色收入都被武进拦截住了,这样的利润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一时间,世家大族真的是痛并快乐着,拿着钱却又担着心。

    在这样的遮掩下,武进将生意中的武家的大部分获利逐渐向莱州、密州等地转移,家族生意中的核心技术和人员也秘密随着商队和镖局至海州等地,在当地建立工坊,培训匠造和劳工。对此,世家不仅从不在这上挑毛病,还极为配合,毕竟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武进借此从海州和通州招募了大量造船工匠,准备在登州建立造商船基地,先是形成海上贸易通道,待燕云之战打响后便于向辽地运送军械和补给。

    武进在徐梅儿的启发下建立了饮食课训堂,让自家的厨子成为首席培训师,从寺庙中被勒令还俗的伙食僧中挑选了第一批学徒。待第一批厨子出师后,以连锁店的形式建立了叫美时鲜的民间食肆,还在各地以远山楼或望海楼为名开办大型酒楼,设立了的新的情报收集渠道。除了餐饮,武进还投资了茗茶坊、鲜蔬集等加工和销售农副产品的集市,后又引入了骡马等交易,自然也是为了积蓄力量。

    至于一些上规模的官家准许开办的赌坊、妓馆,则以他人名义进行了投资,以监督收益为由派出人员在其中参与经营,其实为打探情报或信息中转站。这样藏污纳垢的灰色产业,平时来往的都是三教九流,管理很是混乱,正是难得的隐蔽路线。

    做了这么多,武进便只等想要的结果在合适的时间自然显露出来,他也祈祷这个时间不要太过于早了。

    武进进宫了,在百般无奈和满心欢喜的双重心绪下进了皇宫。周朝的皇宫并非像其他王朝皇宫那样宏伟,究竟起来规模也仅仅是明清宫殿群(紫禁城)的三十分之一而已。对于皇家而言,大则雄伟,小则精致。周都城京都皇宫原本只是节度使的官所,随着五代时期多个政权的兴替和不断投入建设,才算小有规模,但与长安城不在同一水准。

    尽管规模小了些,但是皇城内的规划部署倒是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尤其是决策政事的大庆殿也是富丽堂皇。其他宫殿修缮精致,宫殿群布局也处处体现出中原文华的精粹之处。

    武进无心欣赏,只是随着等在东华门的几名后宫内侍一同进入皇城内院。沿着群殿东侧的甬道穿过山水回廊走向后宫之侧的延和殿,那便是皇子、皇女进学之地。既然皇子尚年幼,不是应该进后宫授业么?不是的,后宫除了皇帝和准予进宫探望的皇亲国戚,其他臣子是万万不能进的。

    进入延和殿,武进在内侍的引导下来到殿中一挂长长的珠帘前,因武进是武官,便单膝下跪,向着珠帘方向行臣子礼,得到贵人口宣“免礼”后才站起。珠帘后的贵人面容虽不清楚细致,但是在行礼间也瞥到妆容华贵,气质高贵,隐约察觉许是符皇后,坐在皇后身边的小孩子便应该是皇子郭宗训。武进对符皇后并不陌生,见面次数也不少。

    郭老大现年三十五岁,与两任皇后和多位妃子共育有七子三女,其中郭宗训虽然是诸皇子中年龄最大也不过三岁多,排行也只是四皇子。皇长子宗谊、二皇子宗诚、三皇子宗諴及贞惠皇后被汉隐帝戕害,以至于郭老大已经这般年纪最年长之子还是幼儿。因长公主和三公主当时在银青光禄大夫柴守礼(帝郭荣之生父)府上而逃过一劫。也是因此,才有沈冰云的穿越和神志附体之事,再有后来武进与偲婳公主的见面机会。

    在这一点上,武进内心中对郭老大很是同情,也因此对他决心革新弊政、平乱天下的决心非常理解和坚信不疑。

    武进行礼后,皇后便让内侍引着四皇子向武进行拜师之礼,受过此礼二人便就算有了师徒名分。小皇子只有三岁,长相可爱,小小的身子和胖胖的脸蛋看起来像极了陶瓷做的大头娃娃。面相与郭老大有四五分相似,都是团脸凤眼。小皇子身着小小的合身朝服,小手上还握着一方象牙朝笏,头上带着紫金冠,金冠上有只红色小绒球,随着皇子的步伐迈动还会微微颤动,非常有童趣。

    武进看着心中觉得有趣,但表情却故作严肃,毕竟是拜师嘛,更要注重仪态。

    小皇子将手中拿着刀象牙朝笏交给内侍,走到武进面前三四步,小大人一般向武进行弟子礼。武进不动,先受礼,然后接受内侍递上的束修,再向皇子施以臣子礼。旁侧内侍却道:“太保为皇子之师,受礼即可。”

    武进言:“吾虽为师,但亦为臣子,先受师礼再行臣礼,亦为礼仪。”内侍俯首称是,帘后皇后也点头认可。

    武进见小皇子虽然行止得当,但太过年幼,行礼后便回头望向皇后,小脸上满是紧张,小嘴也紧紧抿起来。武进猜这是孩子离开母亲后,下意识对己身安全有所紧张的缘故,便向帘后一拜,道:“皇子尚幼,臣向皇后请情,能否就在此殿与皇子讲授课业?”

    一般情况下,皇子接受教育需要在殿内专门设立的房间进行,父母也会回避以尊重授业者。考虑到皇子太过年幼,武进便要求皇后在旁观看,也是怕皇后担心,更是怕自己不会带小孩子,毕竟他还没有过做家长的经历。

    “本宫准了,有劳太保。”皇后自然不会反对,倒觉得太保不似宫内授业的那些大儒一般过于教条,如此知情识趣更是满意。

    “麻烦给使将我所带的教具先呈皇后御览。”武进示意身后内侍将所带锦囊中的器物拿给皇后看。内侍将一只外表用天蓝白色云纹彩锦装饰的拎包拿到珠帘前,向皇后请示。

    皇后见承装教具的拎包下矩上扁,呈下宽上窄形状,上封口处用皮革忽然明亮黄铜条制作包边,封口两侧各有一只使用斑竹弯成半圆制作的拎手,便觉新奇。不同于现在盛装物品多使用的 方、圆形木盒。

    一个内侍跪地用手托起,另一内侍两手各抓一边拎手,轻轻向两侧用力,封口处黄铜直边便向两侧分开,原是铜边两侧还有铰链连接。包口张开后竟展开变成上下同宽,内侍从中拿出一大一小两个木制盒子、一本书及几个小玩具。两只盒子中一只盒子外写“字卡”,一只则画有横竖多条横竖线和米子格。

    皇后示意内侍打开两只盒子,内侍推开两只盒子的锁扣,只见一只中叠放很多轻薄圆角方形木片,木片上一面写有正楷字,一面则似乎写着字义;另一只盒子中却是许多圆形象牙棋子,棋子上刻有将、帅、马等魏碑字,字上涂有红、绿两色漆。木子打磨圆润,上面的字银钩铁画,甚是精美。

    “请问太保,此为何物?”

    “请皇后恕罪,臣初为人师,但亦闻孔夫子因材施教、有教无类。殿下尚年幼,除日常识字、读书、闻道外,不免喜于嬉戏。然,游戏中亦有学识,亦可知礼、悟道。这些木片臣称为“识字卡”,乃为殿下认字文具,时常温习便可累积,假以时日即可筑牢识字根基。”

    武进先将字卡拿给旁侧的张内侍看,其实内侍早几日前就被安排悄悄见过了武进,因其聪慧,稍加点点拨和练习便已初步掌握识字卡、象棋的使用,实为武进安排好的托。武进拿起一张识字卡,慢慢举起,张内侍便大声念道“贤!”。

    武进便问:“贤字何解?”

    张内侍:“贤,从臤从贝。古文臤,臣为顺从的眼睛,又为能干的手。常指有德行的人、有才能的人。例如圣贤、选贤举能、任人唯贤。”

    武进又将卡片翻过来,问道:“何字常指有德行的人、有才能的人?”

    张内侍答:“贤,上左写臣,上右写又,下为贝。”

    武进跪坐于皇子面前,内侍也扶皇子面对武进一样跪坐。武进指着卡片上的字向皇子讲解,之后又翻过来再讲解,讲解中还不忘列举出本朝颇具声名的几位贤者大儒。几遍之后皇子便认得了,不易记住的一些字解也能说出,非常聪慧。说得好时武进不忘夸奖鼓励,说得不顺时也微笑鼓励,这粉团子一样的小皇子武进还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

    皇后看后也觉十分有趣,听完武进讲解后便忍不住让内侍将此卡片送过来,又将皇子叫至跟前,也像武进一样举起识字卡,问询皇子字与义,皇子稚声对答。皇后欣喜不已,紧抱皇子昵语“吾儿聪慧”。武进也向皇后恭贺皇子聪颖好学,道:“皇子面貌英朗,行止有方又聪颖好学,举手投足皆有贵人气度,他日必学有所成。”

    皇后又问另一个盒子,就是象棋。

    武进介绍道:“另一盒内圆形棋子乃是臣改进的一种古制棋具,名为象棋。子于盒外棋盘上以规则行走,可对弈,可思辨,既为谋局亦为兵交,乃培养殿下文武心性之所用。待臣与张给使给皇后、殿下演示。”

    武进也与张内侍对面跪坐,置棋子于棋盘,互执棋子以角逐,期间来来往往,对峙胶着。皇后更有兴致,但又不便拉起珠帘观看,便教内侍和武进靠近珠帘。皇后与皇子在珠帘一侧看得出神,最后见武进以大胜收官更是觉得欢喜。古时皇家教育中也有棋,但是围棋。象棋当时并不流行,只是一些儒生会用,其棋盘和规则也与现代不同,因此并不如现代被国人所熟知。

    张内侍更是个妙人,自言:“大将军战功累累,余难以敌将军一指之力,甘拜下风。”

    武进当然不能让人白白配合,也言:“给使博闻强记,初学便知规矩更有方圆,实为难得。”

    皇后看着欢喜,便赏了张内侍。见张内侍识字明礼吩咐张内侍以后日常不必再负责其他杂物务,便陪着皇子识字和游戏,张内侍叩谢。

    皇后又指着那本书问道:“太保带来此书,或为儒学经典?”

    武进答道:“此为臣少时启蒙之书,名为《三字经》,除此以外还有《百家姓》、《千字文》。既为识字,亦可明礼,乃启蒙之必学。”

    皇后道:“太保智慧之名天下皆知,不仅是格物大家,又有诗文之才,还通晓军略。皇子宗训可从师教,本宫放心。只是这《三字经》前所未闻,不知为何人所着?太保可否说与本宫听听?”

    武进道:“《三字经》取自典范,全文仅九百余字,却括以文学、历史、哲学、天文地理、人伦义理、忠孝节义等等,而核心之念括及‘礼,义,诚,敬,孝。’诵背《三字经》时,可了解常识、儒学及历史故事,以及故事内涵中的做人做事之理。”武进从内侍手中接过递来的书,但并不打开,而是直接背诵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符皇后听着不仅入迷,全文短小精悍、琅琅上口,其中很多典故也是知道的,觉得武进选此为皇子启蒙再恰当不过。便再问:“此书确实不凡,但不知作者何人?”

    武进却答:“此书为余偶然所得,然作者乃不具名之隐士高人,进仅知其姓王。此书少时即可通篇诵读,吾父闻之亦叹为观止,尊为启蒙经典。”符皇后听闻博识如武境也倍加推崇更放下心来,爽利同意皇子诵读,还提出其他皇子、皇女也应学习。

    皇后又指着其他几件玩具问用途。武进言:“学习要劳逸结合才好,学时要专心致志,玩耍时也要引导兴趣,培养适合殿下的爱好。臣制作了几种玩具给殿下,磁力飞镖可锻目力、腕力;投球可锻臂力;积木可训练思维逻辑;毛毽可使肢体配合灵活。”皇后满意的微笑点头,称太保用心了。

    皇后见装玩具的拎包样式特别,制作精美,便问:“太保所用承载之物本宫尚为首见,此物为何?”

    武进答:“臣称之为手包,顾名思义乃是手持之物,是日常携带小件零碎物品之用。可手拎,可臂挎,加装皮带也可肩背。原是神机军携行装备之用,但求结实使牛皮制作但太过粗陋。内子见此物后重新设计,使用锦缎材料为皮,使用小羊皮为里,以竹子热弯涂漆做手把,故成现状。包可大可小,随需携带之物大小而择;亦可选择不同配色,以搭配着装。”见皇后颇有兴趣,武进接着讲解。

    “改进后,确实美观实用,普通材料制作成本亦不高。如尽显尊贵可使用梅花鹿皮、犀牛皮、蛟龙皮等稀少皮革制作,金属件改用鎏金,加以宝石、珠玉点缀可自成特点。臣内子知臣今日入宫,特为皇后制作了独一无二的几款式样,嘱托臣一定要进献给皇后鉴赏。”

    武进回身又从身后内侍手里接过一个大绸布包,打开后其中装着几款拎包。见皇后很有兴趣,才拿起又介绍起来。几款包有艳丽红底色上绣牡丹富贵图,也有纯白色上绣有江山风光图,也有明黄色上绣凤舞九天图,还有一款大小几只梅花鹿嬉戏于林间的图案,翠绿底色让人迷醉。面为最好蜀锦刺绣,内部皮革都是珍品,金属件用鎏金装饰,上缀各色宝石。尤其是成年梅花鹿间还有小鹿,样子憨态可掬,眼睛皆为明亮蓝色宝石,模样甚是可爱。

    “此物虽已改进多时,但尚未面世,式样还在增加。这包中还有一物,乃以天然鲜花制作之香水,也系内子亲自制作,一滴足以满室馨香,只是不知皇后是否合用,所以此次仅带来少量。也烦请给使一并进献给皇后试用。如可得皇后喜欢,臣再着人专门制作进献。”

    皇家就是这个毛病,总是以为谁都想害他(她)们,所以臣子进献的东西只要是需要亲自使用的,都需要近侍拿去试了无毒无害才会用。之前武进还担心皇后是否能适应得了香水这东西,问过旁人才知道人家早就有类似的天然花露,还都是纯天然的,不过没有使用工艺浓缩而已。

    皇后面露笑容,道:“元章和徐氏有心了。常听陛下提起,尔少年多才,尤其心思极巧,所作新物无不广受欢迎。今日还得知原来尔妻徐氏也这般心灵手巧。无论献与皇儿之具,还是拎包等物,足见尔之用心。这几物显是用了心思,本宫就收下。他日可使徐氏进宫,本宫也要见见这心灵手巧的新妇。”

    “只是臣子的一点心意而已,内子能得觐见皇后,乃武家之幸。”武进答。

    “以后元章有时间还是要常常来见殿下,将尔之见识讲予殿下。”

    “臣谨遵皇后殿下懿旨。”

    之后皇后给武进赐座,并请为皇子讲授。武进本就是谦和之人,对皇子极为耐心,虽一两个时辰的教授,已与宗训皇子混的甚为相熟。终到了时间,武进向皇后和皇子拜别,年幼皇子竟也有了不舍,让武进十分诧异,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孩子缘。依礼拜别后,武进随内侍退出延和殿。

    离开延和殿,武进自然是准备找机会去见见公主。

    出了殿,便还是从来路出宫城。走到一半武进便对陪着的内侍说:“给使,附近可有净手之地?感觉腹中有些不适,许是小解。”内侍知道武进是武将,自然也不会在言语上挑毛病,也不敢怠慢,忙引着向旁侧的崇政殿方向走去。其实武进早就知道在那有一个都厕。太保进了都厕小解,净了身的内侍当然不方便跟着进去看,便等在外边,更不知里面早有人等在那里。武进进去后就有人靠近,低声叫了一声将军。武进使了眼色,那人便出了都厕,和等在外面的内侍说:“小柱子,武将军腹痛,想是还要一些时间才好,要不我在这等着吧。”说着拉过内侍的手,把几个铜币放在手里,道:“将军体贴我等,说这是烦劳你引路的赏赐。”

    没有人愿意待在厕所外边等人,除非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这内侍也是第一次与武进见面,自然说不上熟悉,本就不情愿等在这。再说还得了几枚铜币,这等于以前的几百个大钱,自然欢喜,道了声“奴谢过将军”后便离开了。

    那人看着附近没人了,才清咳两声,“武进”从都厕里走出随他一起出宫去了。稍后,又有两个宦官走出都厕。一个手拿拂尘的老年宦官踱着方步在前,一个青年宦官低着头跟在后,一起向着内宫走去。

    到了内宫门口,守门的宫人陪着笑脸问年长太监:“少监这是哪里去?后面的小子面生的很,是新来的?”

    “嗯,新来的,要带去见三公主。这小子会读书也识字,要是官家相中了,以后就在公主殿外伺候。也不知前世是什么造化,一来了便能侍奉公主,这可是想不到的福分呐。”老宦官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傲娇的不行。

    “那真是福分,咱都不识字,做不了伴读。您老快带着进去吧,别让官家等急了。”宫人拱拳让行,两个宦官还是一前一后,一个仰头一个低头,迈着小步走进了内宫。七拐八拐,走了有一刻钟的光景,便到了延福宫的东北角附近,几位公主的寝宫就在这。老宦官领着到了殿前却未作停留,向殿后绕去,直到殿后的一座三层小楼下方才站住。一名宫人打扮的中年妇人迎了过来,和老宦官耳语了几句便拉着年轻宦官走进了小楼。小楼里并不大,楼内陈设也是非常简单,应该只是附近服侍官家的宫女们居住之处。顺着狭窄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进了里面的一间房,宫人便带上门守在了门口。

    没错,这个装作年轻宦官的人就是武进。进了房间,见远离窗边的绣墩背对着门坐着一人,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宫女。宫女回头看来,不是偲婳公主的仕女红玉又是谁,那坐着的便是偲婳公主无疑。

    虽然已经知道武进要来探望公主,但是红玉看见武进的打扮也不仅噗嗤笑出声来,偲婳公主闻声转过头来,也不仅跟着笑起来。武进很是尴尬,他一个七尺男儿,现在却是宦官打扮,为了这个扮相,早上还仔细地刮了胡子,生怕露出马脚。

    公主站起,走到武进身边,一下子就扑到了武进怀里,紧紧搂着武进的脖子,不愿意松开。武进只是感觉有点突然,抬头便看见红玉一脸羞红地看着两人,忙咧嘴歉意笑了笑。红玉用手帕掩着小嘴,从一旁轻轻走过开了门出去了。

    武进见无人,便揽过冰云的柳腰,俯下脸找到冰云的粉粉小嘴轻吻了下去。两人双唇接触,冰云的回应却很强烈,更显思念得紧了。

    两人这一吻便如胶似漆一般,好半天才分开,武进捧起那未施粉黛却漂亮的不像话的俏脸,看个没完。冰云脸上飞满红霞,那双大眼睛柔情得就要滴出水来,哦不对,是要滴出眼泪来了。

    “负心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离上次见面已经一年多了,你记得吗?”冰云用两只小拳头用力捶着武进结实的前胸。

    “不是我不想你,不想见你,这地方不是我想来就能来的呀。我这不是来了么,为了来见你都变成了太监。都太监了,你还要么?”武进又是愧疚又是无奈,只能在话上寻着逗冰云高兴些。

    “要!难得你穿这身衣服也那么帅!”冰云又紧紧搂住了武进,把脸贴在了武进胸前。

    “我知道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对你刚才的后半句话我表示强烈抗议和坚决反对!”武进嬉皮笑脸地想哄着冰云高兴起来。

    “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可是分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现在有人说父亲还想把我下嫁给雄州何家,用我来换建武军的忠心。这可怎么办?我没了主意才要见你,其实舍不得你冒险。”

    “我知道,所以才安排进来看你,也真的是想你了。”

    “你不是有新婚燕尔的媳妇吗?口是心非!”没想到冰云这会忽然又变回了公主,松开了武进,转过头嘤嘤地落起泪来。

    武进忙去扳她的肩膀,冰云却拗着不转过来。武进绕到她面前,她却又转向了另一边,两人就这样在屋子一边一个站着一个围着转着像陀螺一样绕起圈来。绕得多了,铁打的汉子也得头晕,武进现在就感觉有些晕。正巧绕着绕着便面向了门口,才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两个脑袋一上一下挤在门缝里正在偷看。不用说,年长的是那个中年宫人,年少的便是红玉了。武进向着两颗脑袋很尴尬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两颗脑袋一瞬间便闪向了一边,门也被悄悄地带上了。

    “云儿,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武进没辙了,只好靠在冰云耳边轻轻说。

    “你说吧,我听得到。”冰云还是没有回头,只是低头抹着泪。

    “我是迎娶了梅儿,可是我们……一直都没有过夫妻生活。就算婚礼当天,我们也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什么都没有发生。”武进小声说着,但是言语里却流露出愧疚的意思。

    “啊?你说什么?”冰云转过头来,两只眼睛已经哭得有些红肿了。

    “我说,我和梅儿只是一块生活,看起来是夫妻,但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做真正的夫妻。不是我身体有毛病啊!我强调一下。只是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可是我也知道这对梅儿也不公平,我又很内疚。所以结婚的前半年我说检校司有大案,需要我一直盯着督促,经常住在了检校司的公务房里。最近陛下,就是你父亲把我的官收了,我只好回了家,但是也只是睡在一间房里,也没有那个什么……。”

    “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考虑过梅儿姐的感受吗?你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些?”武进怎么都没料到沈冰云会是这样说。

    “哎?你刚才不是还在骂我是负心人么?还转着圈不看我么?现在又来教训我了?”武进有点懵圈,比刚才绕圈圈还晕。

    “我那只是耍个小脾气而已,我又不是真的不懂事。现在不是以前,这个时代普通百姓只要有钱有地养活的起,也可以娶妾,何况你还是二品官,大将军。我只是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而已,还不是怪你一年多都不来看我。”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两辈子也是头一回结婚,也是头一回同时爱上两个人,又很贪心地想和你们两个人一起生活。唉,就是娶亲先后次序有些不对。也不是,不可能有什么先后。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总之,我就是舍不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武进愁得挠头啊。

    “你知道,我骨子里是个现代女性,是接受不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我也知道你很发愁。你这样做,梅儿姐是不是很难过?”冰云低下头小声呢喃着。

    “心里怕是不好过,但是梅儿平日里没有表现出一点来,在家里侍奉父母一直很用心,平时也有说有笑的。其实婚礼的第二天我就和她讲了,她说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所以我更觉得愧疚。”武进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你!新婚第二天竟然对新妇说这些?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要是我都能把房子点了!”沈冰云还是那么飒爽的性格,可武进又晕了。

    “我想让你为我做件事,你要答应我。我不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是不是傻事,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才是对的。”沈冰云的语气忽然很严肃,其中似乎还透出一点决然。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去实现。”武进

    “今晚如果……可以的话,你和梅儿姐圆房吧。”

    “嗯,什么?你说什么?我,我没有听清。”

    冰云又转过了身,一字一顿地说:“我,说,让,你,们,圆,房!”

    说完,冰云又转过身默默垂泪。

    武进没有再扳她的肩膀,只是搂住了她微微抖动的双肩。冰云也用手抓住了武进的手,她的手冰凉,还有些颤抖。

    “我不想这样做。”武进轻轻地说。冷不防冰云突然转过身来,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吻着他,然后说:“你答应我,一定要做到。我是女人,做了两世的女人。前世我也恋爱过,想得到听到你这个混账男人的混账话时,梅儿心里会是如何难过。你真的是聪明人么?竟然做出这样的决定,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梅儿会一辈子记得的!一年多了,她是怎么强颜欢笑的,是怎么容忍你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做不到。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也在乎梅儿,反正你不可以因我们两个的心思而为难最无辜的她。”

    武进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她,感受她在怀里低低啜泣,紧紧搂着她颤抖的双肩。

    片刻后,武进才幽幽地说:“好,我答应你。可是,你知道我的心。”

    “知道的。你这样做也是考虑我,因为我。我前一世没有机会嫁给你,这一世,我只能嫁你,也心甘情愿嫁给你。妻也好,妾也好,有没有名分也罢,我只嫁你。”冰云抬起头,长长弯弯的睫毛上还带着泪花,嘴角却上扬,哭着笑,也是,笑着哭。

    两人说罢了情爱,总还算是记得今天冒险相见是为什么。武进从腰带中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他抓起冰云的右手看了看,又逐一在小瓶子瓶口上的刻痕上比较了一下,说:“这里是我让人秘密配制的药粉,药效很强。你用无名指的指肚沾一点便可用一次,记得沾一点但不能超过指甲两侧夹角,切记!”

    “这药粉是做什么的?”

    “这药粉叫‘深眠’,只要刚才说的那么多,和进清水里喝下去,就可以昏迷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会一直保持休克的状态,直到过了时间才会逐渐苏醒。我现在影响不了陛下的决定,但应该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目前可以不让你下嫁他人最温和的办法只能是装病,你每隔三至五天使用一次,前期可以间隔七天,然后五天,要紧的时候三天,但是绝对不能过量,也不能更频繁使用,否则会伤身的。一旦服药过量,身体大损,虽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会折损寿命。你不会不想赔我白发终老吧?”

    冰云听到,想了一会道:“确实,这是最温和的办法了。放心吧,我会在这几天试着先用一半剂量,等几次之后掌握了再用合适的剂量。我会好好活着,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都老了。”

    武进很欣慰,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就是有头脑。他花了一些时间才盘算好的事情,这么快就能想清楚。

    两个人又缠绵了一小会,只到有轻轻的敲门声,武进才不得不告别了冰云,由楼下老宦官领着出了内宫。武进跟着老宦官到了北侧靠着宫墙的又一座小楼里,跟着进了三楼的一个房间。两人进去后,老宦官却转过身来一改刚才在外时的傲娇,向武进行了一个礼。武进连忙扶起,道:“少监多礼,今日亏得您的帮助,进方能如愿以偿。应该小子给您行礼才是。”说着便要行礼。

    老宦官忙阻止武进,说:“小侯爷,这可使不得。我本是先皇的近侍,素来与武先生交好。前年因为小事差点被贬出宫去,是武先生说了话才有转机。我老家的亲友也蒙您的关照才能像如今一样活人,这都是于我的恩情。别说帮这点小忙,就是要我搭上这条老命,我也不会含糊。”

    武进听是老熟人便问道:“请问您的家人是在我麾下么?”

    “老奴的亲侄子叫周渝全,他的亲弟弟叫周奉全,因为老奴没有子嗣,所以收为了义子。”

    “哦,原来是周家叔叔,我真听家父提起您,就是一时之间没有对上,请您见谅!”武进连忙施礼。

    “侯爷这礼老奴可受不起。”

    “渝全和奉全都是我的结义兄弟,您老是长辈,受得起!”

    “呵呵,那还不是祖上显灵,让这俩狗才得了侯爷的赏识。哦,对不住啊小侯爷,老奴见了您太高兴,这嘴一时没把住门,该打!”周少监挥起右手就要向着自己脸上扇去,被武进一把握住。

    “哎,周家叔叔这是做什么,我们几个是结义兄弟,元章也是您的子侄,别说骂得,就算打也打得。”

    “侯爷胸怀如海,难怪会是大周第一功臣呢。”

    “周家叔叔这是捧我,哪有什么第一功臣。元章原来不过是为了报答陛下知遇之恩,才四下里和反贼去拼命的。现在,除了尽忠,还要为一起活命的兄弟们多多积累点资本而已,可不敢说是功臣。”

    “侯爷仁义啊!武先生也是,原来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总是帮人,谁有难处能帮都帮。武家都是好人呐,是真的仁义!现在像武家一样的太少了,都是狂妄得不得了的小人啊,哪管别人死活。”周少监叹了口气。

    “周家叔叔莫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元章能否帮得上忙?”武进听着话里有话,就问了起来。

    “老奴这已经年近半百了,再过几年就可以不在宫里当差,出宫安度残年了。可是,外面乱得很,人人唯利是图,不知道该去哪呀。两个崽子也没有娶妻,虽跟着侯爷不错,但是总也是个军汉,老奴想起来就愁啊。”

    “周家叔叔,这不是难事。最迟明年,渝全和奉全就会到外地去替我打理生意,我原想让他们先去青州,您老要是想随着他们去,安家的事便交给小侄了,您放心,一定有家等着您去享福。”

    “呀!那老奴就谢过侯爷了!这几年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奴做的,侯爷可千万别客气,都是自家事,没说的,交给老奴您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周少监抱拳行礼。

    “哎!周家叔叔,您都说了是自家人,您这是干什么,总给小辈行礼,您这是折我的寿啊!”

    “那可不敢,老奴这以后还指望着借侯爷的光享福呢,呵呵。”

    “那咱们爷们就别那么多礼节了,这又没有旁人。倒是小侄有件事需要您老多多上心留意。顺便问下您老,我的夜行衣准备好了吧?”

    “侯爷放心,是公主的事吧?老奴心里明白。夜行衣备着呢。可是大内禁卫森严,城墙最矮处也两丈有余,城外还有军士巡逻,侯爷如何出得去啊?”周少监担忧地说。

    “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必会稳妥。”

    这座小楼是周少监独居,平时有一个小太监照顾,今夜小太监去殿里值夜去了,两个人也就喝着茶说着家常等待着合适时间。

    深夜已至,宫内逐渐安静,唯有禁卫往来巡逻,偶尔有宦官或宫女匆匆而行。待临近子时,武进换上了一身紧身黑色夜行衣,辞别周少监,从三楼窗口一跃而出,随手抛出抓钩勾住檐角举折木兽,一拉一荡便已上了屋顶,落下时悄无声息。盯着墙边一队禁卫军士走远,又听了听墙外动静,发出一声鹧鸪叫声后得到两声回应。

    看准时机从楼顶一跃而起,越过两三丈距离临近宫墙再次甩出抓钩,搭上围墙跺口再用力一拉,接着脚在墙头轻踏借力便已越过了宫墙。回身一抖,抓钩脱落,收了回来,单手抄住。轻飘飘落在城墙下方不远处,便有一队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从阴暗处闪出接应,一众人穿过临近街道上了三辆马车向武家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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