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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第97章 陛下喝多了

第97章 陛下喝多了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兄弟二人便跟在母亲贾夫人身后,出现在了长乐宫长信殿外的广场之上。

    长信殿外的高台上,太后薄氏、天子刘启早已到场,神情满是庄严;

    而在长信殿门外的长街下,刘胜、刘彭祖、贾夫人母子在内的宗亲皇室、后宫姬嫔、朝臣百官、功侯贵戚,也都悉数到场。

    大傩驱鬼,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节庆’;

    按照刘胜的推算,如今的大傩驱鬼仪式,大致就是后世‘冬至腊八节’的前身。

    至于大傩驱鬼的流程,也非常简单。

    就说此刻,到场众人围聚于广场中央,那三丈长宽的大火盆周围,看着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巫师、祭司,围着火盆跳大神。

    这个环节的寓意,大致就是那盆火,象征着光明的汉室;而那些身穿奇装异服、面戴各种面具的巫师、祭司,则扮演各路妖魔鬼怪。

    此刻,他们围着火盆跳巫舞,是‘妖魔鬼怪被光明所吸引’的意思;

    等巫舞跳完,这些巫师、祭司就会把身上的鬼怪服装、面具脱下来,交给到场的每一个人,丢到火盆里烧掉。

    就好似只要这些服装、面具烧掉了,就证明了‘光明必将战胜黑暗’,妖魔鬼怪也已经被丢进火盆,化作灰尽;

    等这个消息‘传’到妖魔鬼怪界,各路瘟神也就会对汉室这团火避而远之,以免引火自焚。

    只是今天的大傩,却明显和往年的有些不同。

    ——广场中央的火盆变大了;

    跳巫舞的巫师、祭司便多了;

    天子刘启,也沿长信殿外的长阶缓缓走下。

    见刘启靠近火盆,还没结束巫舞的巫师、祭司们,只伊呀怪叫着让道两侧;

    又呆愣片刻,巫师、祭司们便通过简短的应声交流,一致决定将大傩的进程,快进到了‘烧鬼怪面具、服饰’的环节。

    接过身旁巫师递来的鬼怪面具,天子刘启却是眉头紧皱,头都不回的接过面具,便一个接一个的扔进火盆。

    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伴随着巫师、祭司们伊伊呀呀的怪叫,衬的刘启那张被火光照亮的面庞,此刻却只显出难以言表的凝重。

    看到这一幕,饶是知道自己身处如此严肃的场合,刘胜也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悠然发出一声轻叹。

    “可怜夜半虚前席~”

    “不问苍生,问鬼神······”

    “嘿······”

    似有所指得吟出这句不知由来的诗,刘胜也只怪笑着侧过头,将身子也朝身旁的兄长刘彭祖一倾。

    “《削藩策》的事儿,父皇的压力,怕还是有点大吧?”

    “瞧瞧这,敢挖先祖庙墙的人,居然都开始亲自驱鬼祈福了······”

    刘胜戏谑的调侃,却只引来刘彭祖略带警告的一个白眼;

    在刘胜的胳膊上重重一捏,警告刘胜不要乱说话,刘彭祖这才上前,扶着母亲贾夫人,来到了火盆边。

    见母亲、兄长都已上前,开始焚烧起鬼怪面具,饶是对这‘大傩驱鬼’的有效性抱有怀疑,刘胜也只能无奈的走上前去。

    ——管他哪路神仙,拜一拜,终归没坏处就是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刘胜也走到了母亲贾夫人、兄长刘彭祖身边,接过身旁巫师递来的鬼怪面具,羊装虔诚的开始焚烧起来;

    只是在片刻之后,刘胜还没来得及羊装出虔诚之色的面容,便愈发带上了一抹古怪。

    满是孤疑的侧过身,看着身边,那些已经脱下鬼怪服饰、面具,并又开始跳起另外一种巫舞的巫师、祭司们,刘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强忍下当面吐槽的冲动。

    ——先前在远处,巫师、祭司们的伊呀怪叫声,刘胜还没当回事儿!

    直到走进,并依稀听到那阵拐角的内容,刘胜才带上了现在这副痛苦面具。

    “妖魔鬼怪······”

    “快走开?”

    ·

    驱鬼结束,接下来的环节,就很正常了。

    ——长信宫宴。

    按照自己在宗亲皇室的顺序,在靠近殿门的末席坐下身来,又和八哥刘端商量着换了位置,得以和刘彭祖邻席而坐的刘胜,才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太皇太后的丧期,已经结束了;

    刘胜,也已经到了汉室皇子的法定饮酒年纪:十二岁。

    今天这场宫宴,将会是刘胜第一次品尝到这个时代的美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刘胜高兴,其他的人,自也大都不郁闷。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节庆;

    再加上太后赐宴于长信殿,就更是让每一个出现在这场宫宴中的人,面上都带上了一抹喜庆的笑容。

    但很快,刘胜便注意到:这场宫宴,似乎是家宴?

    西席从首位到末位,是由梁王刘武开始,窦氏、薄氏、栗氏等各家外戚的代表依次落座;

    到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对侧,已经变成了程姬的母族:程氏外戚宗主。

    至于刘胜所在的东席,则是众皇子,各自在母亲的陪同下落座。

    ——首席,自是皇长子刘荣;

    至于栗姬,则坐在次席的二子刘德身后,居中为三个儿子‘撑腰’。

    在和刘彭祖换了位置之后,老八刘煓也回到了六哥刘发身侧,老四刘余、老五刘非、老六刘发、老八刘端依序而坐,身后坐着程姬、唐姬。

    再往下,自是相邻而坐的刘胜、刘彭祖兄弟二人,以及二人身后的贾夫人。

    而在自己的左侧,刘胜也终于看见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年仅两岁的皇十子:刘彘,以及抱着刘彘的王美人。

    似是感受到了刘胜的目光注视,抱着崽崽跪坐于席前的王美人,甚至还微笑着对刘胜轻点了点头;

    刘胜自也不愿缺了礼数,不卑不亢的点头一回礼,便重新转过头去,将目光撒向上首。

    作为刘氏如今的大家长,太后窦氏,自是端坐上首主位,天子刘启陪坐于旁;

    至于馆陶长公主刘嫖,以及那位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看上去却无比水灵的阿娇翁主,则安然跪坐于窦太后斜后方。

    当然,最让殿内众人,尤其是众皇子位置侧目的,是在这场宴席还没开始之间,就被太后窦氏拉到身旁,陪坐与身侧的梁王刘武······

    “梁王刚到长安,便逢太皇太后驾崩;”

    “时值国丧,我也不好召大家伙儿,到这长信殿一聚。”

    “借今日冬至大傩,举行这场宫宴,是想给我刘氏先祖,看看我刘氏的枝叶;”

    “希望我刘氏先祖在天有灵,庇佑我汉家,长盛不衰······”

    窦太后温和慈蔼的语调在殿内响起,让本就心情愉悦的殿内众人,面上更添一分由衷的喜悦。

    待窦太后言罢,又礼貌性的侧身看了看天子刘启,再等刘启温笑着摇了摇头,这场宫宴,便随着一阵瑟笙其鸣,而悄然拉开帷幕。

    “我我我!”

    “我十二了!可以喝酒了!”

    目不转睛的看着殿侧,一拍婢女随乐声涌入,却习惯性的漏完了自己,刘胜只赶忙发出两声惊呼!

    待那本打算离去的婢女回过身,满是孤疑的望向刘胜,硕大的长信殿内,便也随之响起一阵和善的哄笑声。

    “既然年纪到了,那就吃吧;”

    “记得少吃些就是了。”

    欢声笑语之中,窦太后慈蔼的温柔语调,终是让刘胜,收获了人生当中第一个斟酒的婢女!

    但对于那婢女的眉目传情,刘胜却是视若无睹,只将那双瞪大的双眼,死死锁定在那一盏被婢女斟满的美酒之上。

    “少吃些酒,万莫在太后、陛下的面前失了礼数······”

    正要端起酒盏,身后却传来母亲贾夫人温柔的提醒,惹得刘胜伸出的双手停在半空;

    将求助的目光撒向身旁,待兄长刘彭祖温笑着一点头,刘胜才终是喜笑颜开的接过酒盏!

    “滋熘!”

    一声响彻殿内的嘬酒声响起,惹得一旁的刘彭祖,也被没来得及咽下的陈酒一呛;

    吭哧吭哧咳了好一会儿,咳的眼泪都流出来,刘彭祖才含泪苦笑着侧过身,无奈的对刘胜摇摇头。

    ——小九,小九;

    除去襁褓中的十皇子刘彘,当今刘启九位公子,只有刘胜是‘小’九。

    对于这个古灵精怪,又不时闹出些笑话的幼弟,无论是几位哥哥,还是端坐上手的窦太后,都是无比的包容。

    便是在这样轻松愉悦的氛围下,很快便是酒过三巡。

    方才还拘谨的跪坐在位置上,颇有些放不开的与宴众人,此刻也已是各自起身,晃晃悠悠的行走于殿内,寻找起可供自己对(唠)饮(嗑)的目标。

    而在三杯酒下肚之后,这一生第一次品尝到美酒滋味的刘胜,却已是有些醉了······

    “嗝!”

    “嘿,嘿嘿······”

    看着脸颊通红、目光涣散的弟弟刘胜,已是有气无力的把脸靠在了自己的手臂外侧,刘彭祖也只苦笑着回过身;

    待看到母亲贾夫人,也同样带着满满的无奈笑意望向自己,母子二人只默契的同时叹口气,又随即相视一笑。

    “小九啊~”

    “小九······”

    语带唏嘘的发出一声感叹,刘彭祖便侧过身,却发现刘胜的脸虽然靠在自己胳膊上,目光却直勾勾定向自己的右侧;

    循着刘胜的目光向又看去,刘彭祖便看见:上首的主位,窦太后、天子刘启、梁王刘武母子三人,早已喝的面色微红,推杯换盏之间,更是不时发出爽朗的畅笑声。

    而刘胜,就是看着这母子和睦的一幕,将脸靠在哥哥刘彭祖的胳膊上,不时发出‘嘿嘿’的傻笑声。

    “是不是觉得,皇祖母、父皇、梁王叔,像咱们母子?”

    温和的一声询问,只惹得刘胜乖巧地点下头,面上也仍挂着那憨傻的笑容;

    “我感觉,我看到······嗝!”

    “看到咱们母子仨,以后的日子了······”

    “兄长把母亲,接去自己的王宫中照顾,听说弟弟我来了,出城二十里······”

    “不!”

    “——出城五十里相迎!”

    突然精神了片刻,刘胜却也在仅仅三秒之后,一笑破功。

    “嘿嘿嘿······”

    “兄长,也把弟弟我拉入王辇,亲自驾马;”

    “到了兄长的王宫里,母亲也像皇祖母那样,拉着我的手······

    “嗝!”

    “拉着我的手,问这,问那,说个没完没了······”

    “咱们就说啊~”

    “喝啊~”

    “笑啊~”

    “哭啊的;”

    “就···嗝!”

    “就睡过去了······”

    听着刘胜以一种明明熏醉,却又丝毫不会引人方案的语调,描绘着这样一番美好的画面,刘彭祖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涌上一抹甜蜜的笑容。

    “会的;”

    “会的······”

    “——阿胜来看望母后,我这做哥哥的,绝对到国界线上迎阿胜······”

    看着身前的兄弟二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再夹杂着刘胜醺醉的傻笑声,二人身后的贾夫人脸上,也渐渐带上了一抹安心。

    也就是在这贾夫人母子三人,正随着刘胜一起畅享未来的时候,天子刘启缓缓从窦太后身侧起身,将殿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吸引了过去;

    便见天子刘启脸颊微红,身形也已有些不稳,只那双往日里无比深邃,好似什么都能看透的明亮双眸,此刻却带上了一抹流于表面的固执,和决绝······

    “——朕百年之后,当立梁王!

    !”

    突如其来的一声咆孝,惹得殿内众人纷纷止住动作,甚至有几个喝醉的人,努力回忆起方才,耳朵接收到的音频内容。

    待片刻之后,硕大的宣室殿内,便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在刘荣、刘德、刘淤三人身后,栗姬面呈惊骇之色,牙槽都打起了颤!

    至于皇长子刘荣,更是再也端不住‘皇长子’的架子,一个不留神,就见手中酒盏跌落在面前的桉几之上。

    栗姬、刘荣母子如此,其他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东席,除了沉沉睡去的十皇子刘彘,各位皇子和姬嫔,都无不将呆滞的目光,撒向刘启那写满骄傲的面庞;

    西席,各家外戚更是面色巨变,酒意也在顷刻间消散,就差没在额前,明写上‘陛下别闹’四个字。

    “荣······”

    “荣儿······”

    “——君无戏言!

    !”

    不等栗姬按捺住心中惊骇,将那声毫无底气的‘荣儿’二字叫出口,便见上首主位,窦太后也随即扶杖起身。

    “去!”

    “将那诏书取来!

    !”

    扶杖起身,摸索着握住刘启的手,似生怕刘启跑掉般攥紧些,窦太后便回过头;

    明明眼睛看不见,却还是翘首以盼的望向殿侧,那领命而去的宫人。

    “禀太后;”

    “诏书······”

    不片刻的功夫,便见那宫人双手托举一方三指粗的木匣,刚递上前,便被窦太后一把抓过!

    ——一手攥着天子刘启,一手扶着手中鸠杖,为了接过这装有诏书的木匣,窦太后,选择将鸠杖松开······

    哐啷!

    鸠杖落地的声音,似是最后一声警镝,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首。

    却见窦太后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鸠杖,一手仍紧紧攥着刘启的手腕,只用另一只手,摸索着取出木匣内的诏书,而后将其摊在了面前桉几之上。

    “皇帝既然有此心意,就在这份诏书上用印吧!”

    待这句话从窦太后口中吐出,就连最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刘胜,都悄然变了脸色。

    ——窦太后,居然早就准备好了册立诏书······

    只等天子刘启用印,梁王刘武······

    “陛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极为嘹亮的呼喊声响起,惹得殿内众人心下又是一紧!

    却见西席外戚之列,太子詹事窦婴摇摇晃晃的从座位上起身,嘿笑着朝前走去。

    “陛,陛下······”

    “嘿嘿嘿······”

    “陛下···嗝!”

    “酒吃多啦!”

    “啊?”

    “吃多啦!”

    “都醉啦!

    ”

    神情满是随行的道出一语,窦婴脚下仍止不住的往前走去,又走出两步,便晃晃悠悠向前栽去。

    “窦婴!”

    见如此紧要关头,自家族侄却站出来丢人现脸,窦太后面色不由一沉!

    却见窦婴慢悠悠从御桉上起身,身形摇晃的拱了拱手。

    “太,太后赎罪······”

    “臣····嗝!”

    “也吃了不少酒······”

    “醉了······”

    “醉了·········”

    见窦婴闹这么一出,殿内众人却一刻都不敢移开目光,生怕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而在上首,天子刘启看向窦婴的前胸,那满是倔强的目光中,也终是闪过一丝心有余季的后怕······

    “窦长孙!

    !”

    窦太后又一声狠厉的呵斥了,吓得殿内众人身形齐齐一颤!

    却见御桉前,方才那封被窦太后摊开的诏书,不知何时,被夹在了窦婴的襟口;

    而伴随着窦太后又一声厉斥,那诏书却被窦婴随手拿起,毫不在意的在手上、脸上,乃至脖颈周围抹了一圈!

    随后,明明醉到连路都走不直,都要摔在御桉上的太子詹事窦婴,却极为迅速地将那封诏书揉成一团,隔着足足一丈多的距离,不偏不倚的扔进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当中······

    “臣,君前···嗝!”

    “君前失仪······”

    “臣,这便···嗝,告退······”

    含湖其辞的行礼作别,待窦婴回过身时,殿内众人这才看见:窦婴的口鼻、脖颈乃至双手,都已被那诏书上的墨迹,染上点点黑污;

    窦婴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只摇晃着身躯,晃晃悠悠走到殿门外,随意踩上一双大小合适的鞋,便朝着宫外走去。

    待窦婴的身影消失在殿门之外,殿内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长松了口气。

    ——除了两个人。

    除了咬牙切齿,愤然离席的窦太后;

    以及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又发出阵阵苦笑的皇九子刘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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