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迟迟不归。

    陈晨在方家坐立难安。

    历文成说好的九点送回来，这都九点半了，还是不见人影。

    老太太那边人都齐了，除了方家和陈晨。

    一楼客厅的钟摆不停歇。

    死寂。

    方国威一张脸从下午开始凝重。

    到现在，已经黯得沉入渊底般。

    “打电话。”方国威命令。

    陈晨嗫嚅着，“打过了…没人接……”

    “再打！”

    他深吸气。

    方休不接电话就算了，历文成也不接。

    这俩人，真会给他找事儿。

    手机刚贴在耳边，管家神色仓皇跑来。

    “方董！小姐回来了！浑身的伤！”

    陈晨慌了，扔下手机，推门出去，“哪儿呢李叔，和谁？阿成吗？”

    “和齐公子，刚进院儿，哎呦两人都是一身伤，我这就叫杨医生过来。”

    他跑出去，又折返，安抚方国威，“没事啊姐夫，您先别上火，一会儿问问什么情况，好好说，别急。”

    话音未落，保姆扶着方休进门。

    齐昀跟在身后，恭敬问好，“方伯伯，陈总。”

    陈晨打量着。

    两人的确是都挂了彩。

    方国威蹙眉观察方休的状况，稳住心神，“齐公子快坐，医生马上就来，仔细检查一下。”

    齐昀伤得不重，仅下巴有一块淤青。

    方休脸上的比较明显，经过这一会儿，愈发红肿了。

    她衣衫不整，不能在这儿呆着。

    “齐昀，你先坐，我上楼换衣服。”

    齐昀起身，“好，你休息吧，不用下来送我了。”

    诺大的客厅剩下三人。

    陈晨想不通。

    “怎么回事？有人寻仇吗？阿成呢？”

    齐昀抿唇，思考怎么回答。

    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和历总陪小休逛夜市，历总有公事，先走一步，也是我警惕心太低，被歹人盯上还浑然不觉，没保护好她。”

    方国威耷拉着脸，抬手，“你一个人，还带着小休，自然占不到便宜，齐公子不必自责，我记下这份恩情了。”

    齐昀再度起身，谦逊的模样，“方伯伯客气了，讲恩情太见外，保护小休，我心甘情愿。”

    陈晨从这句话里品出不对劲儿来。

    终于，历文成回了电话。

    他避开方国威，到院子里接起。

    “小休到家了吗，我联系不上她。”那头有凌乱的脚步声，这句话也微微气喘。

    陈晨坐在石凳上，面朝屋内，“你人呢！小休浑身是伤回来的！”

    “我在见吴队长。”历文成说话声儿狠了，“不知道是不是调虎离山，我刚走，紧跟着有人动手。”

    陈晨揉太阳穴，“你先解决你那边的事情吧，我姐夫正在气头上，明天…怕是时机不好了。”

    气氛凝滞。

    通话猝然断线。

    历文成推开医院会客室的门，手机在一排保镖脚下四分五裂。

    “我离开五分钟，人就被堵了，你们的本事呢。”他目光阴森慑人，压得保镖抬不起头。

    领队出了队列，“历总，我的疏忽。”

    历文成极不耐烦，扯开领口，“现场情况。”

    “夜市那条主街，巷头巷尾，各有一个摄像头，但是动手的那条岔路上…没有……等我们找到方小姐时那几人已经逃了……”

    领队缓了口气，沉默两秒，继续汇报，“派去跟着的人回来说，只追到一个胡子男人，目测一米六五，中等身材，只不过夜市人流量太大，也…也没追上……”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虚。

    该保护的，没保护好。

    该追的，也没追上。

    最要紧的，这人是方小姐。

    不仅是玩忽职守了。

    历文成大手按上他肩膀，磨槽牙，“也就是说，一无所获。”

    领队生生抗下，鼻尖渗出汗，解释，“我们按照您吩咐跟方小姐保持了一定距离，可不知怎么，方小姐和齐公子突然消失，周围人挤来挤去，我们想过去，被冲散了。”

    “几个专业训练营的顶尖高手，被夜市的人冲散了？”

    他逐渐受不住肩膀上的力量，发出闷哼。

    阿权抬眼，捉住关键发问，“确定是普通人吗，是不是对方有意阻拦？”

    领队汗如雨下，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有…有可能……”

    历文成松开手，灌了一大口水，“继续说。”

    领队扶着臂膀，一拧，一抬。

    脱臼的胳膊归位。

    脸色在刺白灯光下隐隐泛青。

    “离开的时候，齐公子不让方小姐上我们的车，说那些人冲您来，能认出我们，也能认出车，不保险。”

    历文成阴沉着一张脸。

    冲他来，那就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

    阿权眉头紧锁，“会不会是周书羽？她挟持吴队长太太，知道您一定会出面解决，要么找她，要么来医院，总归，您不在方小姐身边。”

    “她人在哪儿。”

    阿权低头，“还没找到。”

    历文成表情更加阴骇。

    周书羽有动机。

    历淳安，历行之，钟老。

    甚至包括酒吧里，慎舒照身边那两个男人。

    都有动机。

    一个接一个谜团。

    一个接一个隐患。

    也许有些人，他就不该留下。

    会客室里蓦地响起尖锐咔嚓声，抓心挠肺。

    保镖紧闭双眼一颤。

    只有阿权，不退不缩。

    桌前的男人手里握着支钢笔。

    垂直插入玻璃桌面，又狠狠划过。

    顷刻间一道宽而糙的裂痕。

    那身影却稳。

    “这刀，在哪儿找到的。”历文成指着一处。

    领队老老实实回答，“出事的岔道口有个泔水桶，在里面扔着。”

    泡了水。

    油渍污染。

    有意为之。

    保镖仍谨慎，带来的时候封在透明袋里。

    历文成直起身，浓郁的暴躁。

    阿权上前一步装好证物，弯腰，“我去查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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