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休在酒店没有待很久。

    意识到历文成不会再回来后，换好衣服利落离开。

    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和电话。

    她攥着药膏扔进电梯旁的垃圾桶。

    睡完就跑，一句话也没有。

    罢了，就当她从酒吧带男模回来好了，有什么了不起。

    白白享受小历总的一夜春宵，谁都不吃亏。

    方休怒气冲冲从酒店出去，站在路边打车。

    张洋今天要去跟伍迪和许枝英，她顾着回消息，没留意周围。

    忽地，身后一道男声调侃，“警惕心太低，小心我当街绑架。”

    方休一愣，回头。

    齐昀一身白衣，负手弯腰，眼角含笑。

    “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

    齐昀直起身，上下打量她，“好看。”

    方休不自在抻袖口。

    从衣服到鞋子，都是历文成买的。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她适合什么。

    齐昀摘下方休头上的银杏叶，“我是路过，你要去哪儿？”

    他看得极认真，眼底深邃温润。

    方休挽了低马尾，耳边几缕碎发。

    针织外套，百褶长裙，干干净净的学院风。

    衬得愈发清纯娇俏。

    “我回家。”方休认真回复工作消息，“齐公子怎么回回路过得这么刚好？”

    那日在金旋会所，今日在酒店。

    这‘刚巧’，巧得太频繁。

    齐昀听出她语气里的质疑，笑了声，“适才还说方小姐警惕心低，怎的突然上线了？”

    方休收了手机，环抱着胳膊，“Unknow虽然和山水堂谈了交易，但好像没有规定要时时刻刻跟着我吧？”

    她揪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齐昀挠眉，半无奈，半羞赧，“小休，女人蠢一点比较好，你这么精明，我想制造浪漫偶遇都不成。”

    方休被噎住。

    半晌，齐昀正色，“上次你不满方伯伯派人跟着你，是我私下和他老人家坦白了咱们工作上的来往，山水堂的人有义务保护你，他这才放心。”

    方休眉梢轻挑，信了。

    其实她只是使诈套话。

    山水堂的人没有露出马脚，隐藏得很好。

    她只是好奇，怎么这两回齐昀来得这么快。

    按他这么说来，倒也合理。

    齐昀规矩站着，等方休想明白。

    “算了。”她摆手，“总归你们山水堂的人加班，费用也是跟伍迪谈，我可不出这份钱。”

    “方小姐资本家嘴脸啊。”

    “我见天儿和你们这些人混在一起，耳濡目染。”

    她怼得齐昀没脾气，反而笑盈盈的。

    方休收到张洋发来的定位，举起手机，“齐公子，我请你吃饭，你当我一天司机，怎么样？”

    她打鬼主意时眼里波光粼粼。

    鼻子一皱一皱。

    齐昀挑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轻笑，“好。”

    方休的车扔在四环家里。

    这时候过去太堵，也绕路，浪费时间。

    张洋发来的是一家西餐厅，需要提前预约。

    不过齐昀和这家老板年初时候见过面，彼此有几次来往，打了通电话解决了。

    坐进包厢后，方休财大气粗的语气，“齐公子随便点。”

    她一上午没吃东西，昨晚运动量又大，早都前胸贴后背。

    这家店的包厢是半封闭，有帘子遮挡。

    伍迪和许枝英在二楼，张洋留在车里接应了。

    方休叫服务员给她送了份午餐，上线听他们的谈话内容。

    齐昀点好餐，一抬头，窗外阳光穿过她的发丝。

    侧脸上依稀看得出绒毛。

    他心口微颤，呼吸声跟着变轻。

    山水堂以前接待过一位客人，乐于和人分析面相。

    他听了一耳朵，说脸上胎毛未褪的人，心思单纯。

    方休皮肤白嫩，平时看不太出来，只有在这样的阳光下略微显出薄薄一层。

    天然去雕饰。

    齐昀抿一口水润喉。

    视线滑到方休后脖颈。

    那里靠近肩膀的地方，有一枚吻痕。

    她里面的衬衫是大敞领，站着时看不出，坐下时，清清楚楚。

    他是个男人，仅一抹颜色便可确认。

    齐昀手指叩击杯壁。

    她观察二楼，观察得认真，对他的注视全然不觉。

    他目光移到面颊。

    耳垂下那道因他留下的疤痕，更像是花梗。

    只是不知道，这朵花，是否也任他采撷。

    ……

    历家。

    历文成留在老宅用了午饭。

    不多时，一支车队浩浩荡荡停在大门外。

    佣人来传话，说历二爷到了。

    历文成舔槽牙，瞥向对面的历行之。

    他像是不知情，同样的意外。

    倒是历景烨，稳如泰山。

    历明谦穿着中山装，胸口别了枚红色徽章，大摇大摆进中堂，中气十足，“二侄孙身体如何了？”

    历行之起身，颔首，“劳二爷记挂，老爷子请了位老中医调理，吃了几副药，好多了。”

    说完，又咳几声。

    历明谦挥手，“你快坐快坐！”

    历景烨寒暄，“二爷这是打哪儿来？”

    “刚开完会，新人上任，嘱咐了几句。”

    历明谦退二线这么久，为了防止大权旁落，底下无论来了什么新人，他都要亲自面谈一番。

    以此确认是否和自己一条心。

    佣人扶着老爷子出来，看到历明谦亦是一愣。

    不过很快明白，没说什么。

    老爷子落座，历明谦啐掉茶叶渣，撩眼皮，“听说行之中意方家那小姑娘了？景烨，可跟方家谈过了吗？”

    历景烨笑了两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父母的不包办，他们先相处试试。”

    历行之点头，平静的语气，“八字还没一撇，我和小休先培养感情。”

    历文成始终垂着眼皮，不搭腔。

    诺大的中堂，只有老爷子知晓真相。

    他虽说不帮历文成，可也不愿当面戳心。

    “不急于一时。”老爷子发话，“方家陈家，就这么一个小闺女，怠慢不得。”

    历明谦附和，“那是，那是！我和陈太太多年好友，哎呦你们不知道这位的脾气，要娶她外孙女，行之你得努力了！”

    历行之笑容淡淡，一双眼看不出情绪。

    茶余，历景烨邀了历明谦去棋牌室下棋。

    历文成和历行之相对而坐，无言。

    片刻，历行之的秘书悄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话。

    秘书汇报完，退下。

    历行之神色如常，抿一口参汤，唤来佣人，“凉了。”

    佣人去换茶盏。

    他目光炯炯，注视着历文成，“阿成，你和方家走得近，这方小姐和齐公子，是什么关系？”

    历文成横起腿，嘴里叼着一支烟，要点不点，“不清楚。”

    “齐公子对小休心思不单纯，你会看不出？”

    历文成叩击扶手，漫不经心，“我看那干什么？再说了，男人对女人，心思什么时候单纯过？”

    秘书说了什么，他很清楚。

    齐昀正和方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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