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梓掏出帕子，掩住口鼻。

    历文成横起左腿，斜叼着烟，“虎子，你不老实啊。”

    自从上回马胡子联系他发定位后，阿权为了掩人耳目，撤掉了山里的大半保镖。

    没想到被他钻空子，差点跑了。

    还好商梓的人安插在村口，及时发现。

    虎子战战兢兢抬头，“历总，我鬼迷心窍，马胡子说事成了带我和我弟弟过好日子，我不想躲躲藏藏了，您放过我，放过我！”

    他匍匐跪地，抖如筛糠。

    历文成摘下嘴边的烟，眯眼喷出，“马胡子老婆孩子还在国内，如果他过的真是好日子，会先落到你头上吗。”

    “他说…他说E先生对他不错，上次那事儿结束，给了他50万，现在他在那边，有吃有喝，不愁女人，有人伺候——”

    “是有人伺候，还是有人看管。”

    虎子一哆嗦，呆滞着望他。

    男人垂着眼，居高临下俯视，“我们谈好了条件，结果你不配合，想跑？虎子，看着我，还知道我是谁吗。”

    “历总，历总！”他实实在在磕向地面，撞出声响，“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配合！”

    “我要知道马胡子跟你约定的地点，时间，具体内容。”

    “在东四大街的公交站，马胡子之前就是那么跟E先生联系的，时间待定，其余的他没告诉我，只说让我试试联系一下之前带我们混的大哥，叫东明。”

    “联系到了吗。”

    “我打听了一圈，说下周出狱。”

    历文成颌骨微动，沉默。

    商梓看着他，蹙眉，“这人还能合作吗。”

    虎子蹭着地靠近，被领队按住，目眦欲裂，“历总！我再也不跑了，您怎么说我怎么做，东明跟我们不一样，他是背了人命进去的，E先生让找他，就是要下死手！我对您肯定还有用，您留着我！”

    历文成随手掸掉烟头，几粒火星溅起又熄灭，“我不屑用你生病的弟弟为筹码，但如果再有下回，我不会手软。”

    “记住了…记住了……”

    商梓挥手，领队将人拖出。

    保镖打开工业风扇，通风散味儿。

    “罕见啊。”商梓搭上他的肩，“小历总还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时候。”

    “我对这位E先生不了解，先拉扯几回，摸清脾性，你安排两个眼生的，最好也是东四大街的地痞，充当虎子同伙。”

    “要我说，上报给老太太好了，小休舅公手下的兵也不是吃干饭的。”

    历文成起身系外套扣，“那位出动要批公函，等公函下来，指不定要出什么事，而且现在E先生没影儿，舅公出手，一样无可奈何。”

    商梓嗅着烟身，笑出声，“现在都跟小休一起称呼了？陈晨以后这尾巴得翘上天，你叫他小舅那天，他肯定要录下来，供在家里，逢人就炫耀。”

    历文成无视他出门。

    “你回哪儿？”他追出来，“不然叫上他们去喝酒？”

    “回老宅，没时间喝酒。”

    商梓立在阿权身侧，半调侃，半赞叹，“你们历总当家主了是不一样啊，以前回趟老宅老爷子得三催四请。”

    阿权低头回答，“小历太太在老宅。”

    商梓脸色一秒变换，“你们这进度也太快了吧！历文成你小心一点，小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没订婚前，给我有点男女分寸！必须分房睡！”

    男人轻飘飘睨他。

    他一缩脖子，“我替陈晨演一下…”

    “有这个时间不如关注一下青佑福园，到你献殷勤的时候了。”

    商梓手撑车窗边缘，“什么意思？说清楚。”

    “我准备把发布会提前，小休会彻底曝光在大众视野，伍先生要离开一阵子，暗中调查的只剩张洋一人。”

    “会有危险吗？”

    “有，不大。”

    他眉头紧锁，又泄气，“那姑娘脾气野得很，我就是帮上忙，人也不一定领情。”

    “随你。”

    车窗升起。

    阿权观察着后排，被历文成精准捉到。

    “马屁拍的不错。”他望向窗外，食指有一搭没一搭，轻点膝盖。

    阿权唇角刚扬起，又听他说，“没订婚，在外称呼小历太太不太妥，下不为例。”

    “…是。”

    “让你找的王护士，找到了吗？”

    “找到了。”阿权坐直汇报，“也是巧，宋小姐回到住处后，这位王护士登门，停留了五分钟左右离开，咱们的人刚跟到她家里，在楼下守着，您现在要过去见吗？”

    “去。”

    “我给老宅打电话说您晚点回去。”

    历文成缓慢扭头，凉涔涔的语气，“我什么时候晚点回去还要提前报备？”

    阿权火速挂断，“是我多此一举了。”

    半分钟过去，后排一道生硬命令，“打。”

    ……

    老旧的居民楼下，黑车熄灭所有灯，如丛林里静观其变的猎豹。

    “历总。”老头打扮的保镖凑过来，“这个女人八点半点了份外卖，没再出来过。”

    “去敲门。”

    三分钟后，保镖折返。

    “历总！家里没人！邻居说一小时前看见她背着包走了。”

    阿权蹙眉，“在你们眼皮底下跑的？”

    保镖急出了汗，拉下伪装的毛线帽，“我保证没露破绽！按照她那邻居的描述，这段时间里背着包的只有个大妈…”

    历文成把玩着手机，眼里几分玩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扮成老头，她当然可以扮成大妈。”

    保镖焦躁不安，当面跑了，太失职。

    “先回去吧。”男人发号施令，“短时间内她是不会出现了。”

    返程的路上，车厢内死寂。

    阿权侧身，“历总，您如果怀疑王护士和宋小姐有关系，为何不直接审宋小姐呢？”

    “虎子是个媒介，宋媛也同样，没弄清目的之前不动她。”

    “您是说宋媛也是E先生的人？”

    “她的心有没有完全归顺E先生，还有待考究，王护士一定是了。”

    阿权坐正，“这样的女人在您身边，太危险了。”

    “这句话咽进肚子里。”历文成语气森寒，“我身边有女人吗？”

    “…没有。”

    ……

    伍迪和技术部交接工作时，把方休拉到了会议里。

    “小方方，许副院之前说要帮我联系境外资产转移的人脉，相关资料和录音我打包发到你邮箱里了。”

    方休查看完，接收，些许不自在，“发布会上我该说些什么啊？”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伍迪来做，她这些年只会暗中行动。

    “有小历总在，你怕什么？”

    “我怕我说不清楚…”

    伍迪大笑几声，“小历总安排了记者，他们手里的问题是我准备好的，你只需要如实回答。”

    方休仰面倒在床中央，没吭声。

    张洋短暂上线后又下线，要沟通的事情没说完。

    只好再等机会。

    方休怏怏进浴室准备洗澡。

    雾气朦胧，她在水下闭眼，思考青佑福园接下来的安排。

    门板松动瞬间，她一激灵，睁眼。

    男人的轮廓隔着玻璃模模糊糊，宽阔健硕。

    方休惊慌转身，背对他，“你怎么进来的？我锁门了。”

    “我在自己家，拿到钥匙很难吗。”

    说完，一阵窸窸窣窣。

    他解了皮带。

    方休不大习惯‘鸳鸯浴’。

    前几次她太累，历文成帮她洗。

    半昏半醒，没那么羞耻。

    眼下这样的状况，还是头一回。

    坚硬如铁的胸膛贴上脊背，方休忍不住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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