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问你,咸阳宫的那几只装满手札的铁力木箱子,钱氏究竟是从何处习知了那些手札里所记载的那些东西的?”
虽然,去钱氏家乡探查的锦衣卫尚且没有回京,但是,那箱子里面的东西,若非真的是由钱氏留下的,便解释不了,为何冯姝月会在冯首辅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得到了这几箱的宝物了。
贺恂只是不明白,为何钱氏藏了一辈子,最后却将这些手札悉数交给了冯姝月,由自己的女儿,将之宣扬于世呢。
这已经不是冯姝月第一次被问起那几箱手札的事情了。
自从昨日因着锦衣卫在冯府搜到了那要人命的龙袍和冠冕,冯姝月被关进了这处小宫殿圈禁,便时不时的,有内官向她问起那几箱手札的事情。
慢慢的,冯姝月便也发觉了那书札上面所记载的东西,或许要较她以为的,更加得到了天子的重视。
冯姝月知道,事到如今,她的生死,只在于皇上的一念之间罢了。
所以,她只在内官刚刚向她问起那些手札的时候,如实说了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
在那之后,不论内官们问些什么,甚至,是威胁她些什么,都只能够在冯姝月那里,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
冯庶人要见皇上,除非面见圣上,否则,她便什么话都不会说,也什么事情都不会交代。
原本,冯姝月以为,既然皇上对那几只铁力木箱子里面的手札那样感兴趣,她这次的请求,应当是很顺利便能够得到回应的。
可是,圣驾的确是驾临了这座小宫殿不假,但皇帝本人先见的,却仍旧是崔瑜。
即便是此刻皇上宣召了她,也不像是肯松口恕她死罪的模样。
冯姝月心里便又有些不确定,关于那些手札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够成为帮着自己免于一死的助力了。
不过,幸好她还做了旁的准备。
“回皇上……”冯姝月叩了个首,低眉道。
“罪女不敢欺瞒皇上,可是……罪女的母亲,真的没有告诉过罪女,她到底是从何处习来的那些东西,罪女也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她师从何人。”
“只是自从记事那年起,便时常看到母亲伏在案前写写画画,可是,不论罪女怎么问,母亲都不肯告诉罪女,她说……”
“罪女那个时候太小了,等罪女再长大些,她再告诉给罪女知道,母亲还叮嘱罪女,那手札上面所记载的东西,千万不可以让旁人知晓,但是……还没有等到罪女长大,母亲她便被祖父、不!是被那罪臣害死了。”
提起生母被害死之事,冯姝月脸上仍有悲愤。
她并指发誓道:“求皇上明鉴,那罪臣亲自下令,害死了罪女的母亲,罪女心知他的狠辣无情,更是与他有着杀母之仇,又如何能够帮着他谋害皇上呢?”
“锦衣卫在尚食局的那个小宫女的居所,搜到的半截人参,真的不是罪女给她的,求皇上明查,那罪臣狼子野心,即便是皇宫之中,定然也有不少他安插的探子,此事肯定是他知悉了罪女想要陷害清嘉郡主之后,便借机顺势而为的,皇上,罪女真的是无辜的!”
“冯氏——”贺恂打断了冯姝月泣涕横流的剖白,冷然道。
“朕,是在问你钱氏之事,至于这些无甚相关的事情,便不用再多言了罢。”
可是,这怎么会是无甚相关的事情呢?
冯姝月心里大为不解。
她不就是因着替换了煨汤的人参,才被皇上当作是那老匹夫谋逆的帮凶,这才被皇上丝毫不留情面的关押到此处圈禁的吗。
冯姝月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可是,所谓的宫宴下毒案,本便没有人较贺恂更为清楚,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又哪里有闲情逸趣,去听冯姝月的分辩。
贺恂摆了摆手,当即便有内侍将锦衣卫得来的供状捧上前来,拿到了冯姝月的面前。
宫宴当日,还在奉天殿里痛哭流涕,直言自己并非是冯家谋逆案的帮凶,只是收了端妃娘娘的银子,这才帮着端妃娘娘换了人参,企图让清嘉郡主丢丑的小宫女,进入诏狱之后,竟然是全然改变了口风。
她不仅悉数招认了自己到底是如何被冯家人收买的,还将自己是如何趁人不备,用那会导致食用之人,因着药物相克而中毒的人参,替换掉了原本的药材,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个清楚明白。
甚至,即便是当日东窗事发之后的澄清之言,也悉数变便成了冯家事先教给她的,助她脱罪的谎话。
不仅是她。
还有咸阳宫的那个圆脸有红痣的宫女,也彻底改了口,承认了锦衣卫搜到的那剩余的半截人参,正是当日自己奉端妃娘娘的命令,拿去尚食局的。
锦衣卫便又顺着这条线索,将冯家遣去买人参的奴仆,还有那不明就里,售出了那支色红而须少的人参的药铺掌柜,也悉数寻到了。
铁证如山。
冯姝月飞快的翻看着那几页供状,已经完全遏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了。
“这、这都是污蔑!他们都是疯了的不成?!”
难道他们不知道,认了这种从逆之罪,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凄惨下场吗?
冯姝月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几页供状,忍不住便想当场将这些不实之言全部销毁,还是将这几份供状拿给她的那个内侍,及时将这些供状拿了回去。
“皇上——”冯姝月往前膝行了几步,急的满目猩红,语无伦次的道,“这真的不是臣妾……罪女、这真的不是罪女做的啊!请皇上相信罪女,肯定是锦衣卫对他们用了刑,他们受不住诏狱里面的那些刑罚了,这才认下了这些莫须有的死罪的。”
冯姝月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切道:“皇上,定然是清嘉郡主记恨着罪女想要让她出丑的事情,这才收买了锦衣卫,打算让罪女坐实了这个从逆的罪名的,皇上,您千万不要上了他们的当啊。”
贺恂颇是无言的瞥了冯姝月一眼,仍旧只是道:“冯氏,朕是在问你钱氏之事。”
生死关头,冯姝月急的满头皆是冷汗。
她不知道,为何冯家谋逆这样的大事在前,皇上却浑然像是丝毫不在意似的,只顾着追问自己母亲的事情。
难道那几箱手札,真的较冯家谋反,更加能够吸引皇上的注意吗?
可是,那皇上又为何没有即刻便前来寻自己求证呢?
一时之间,冯姝月更是没有办法判断,关于那些手札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够成为自己的免死金牌了。
冯姝月忖度了很久,这才终于忐忑的开口道:“回皇上……罪女先前所说的,确然是实话,母亲当年说,罪女太小了,不能将这些东西的由来告诉给罪女知道,可是……”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贺恂的神色道:“母亲当年怀孕之后,好像是……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她、她跟罪女说,她给罪女留了一封信,等罪女及笄之后,自然会有人将这封信,交到罪女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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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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