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大军分两队三批，每隔一天，出发一批，前往边关。

    江星烟指挥着最后一队士兵离开军营，她打马回到将军府。

    霍老夫人这三日被银珠折磨得身心俱疲。

    银珠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在她隐秘的部位割了两刀，她痛得浑身发抖。

    可恨银珠却连一个丫鬟小厮都不给她买来。

    她如今连出恭都成了最折磨的惩罚。

    耳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霍老夫人噌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想要喊她的辞儿，就被一把冰凉的匕首抵在了后心。

    “母亲大人，儿不孝，今日就要出征，今日特来和母亲道别。

    不知母亲怎么还没买进一些伺候的丫鬟小厮？

    只有银珠嬷嬷一个，恐难周到。”

    不等霍老夫人回答，银珠接过话茬：“将军不知，前几日遣散众下人之事，被那贱商户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再没人敢把人送到咱们将军府来了，说什么害怕有命进来没命回去。

    依捞女所见，全都是些没命享福的下贱胚子。

    老奴正在细细寻找，将军莫要挂心，有老奴在，老夫人受不得苦的。”

    说完，手中的匕首往前递了递。

    霍老夫人正准备用眼神示意「霍辞」，快一剑杀了这恶奴。

    却不料，原本精明的儿子，此时却看不懂她的目示。

    “母亲大人可是眼睛不舒服？

    儿还是将孙太医请来府上，替母亲诊治诊治吧？”

    匕首锋利的刀尖刺破了霍老夫人的脊背。

    霍老夫人忍着剧痛，赶忙拦住「霍辞」：“不过是旧疾犯了，哪儿就有那么娇气。

    如今天色已晚，还是不要麻烦孙太医为好。”

    「霍辞」恭敬答道：“母亲大人说的是。

    儿军务在身，不能久留，万望母亲保重身体，等儿归家。”

    霍老夫人心头一酸。

    尽管她对霍追远有算计的成分在里面，可是当年霍追远雄姿英发，是多少春闺梦里人，她也是动过真情的。

    在得知他战死疆场，还是以那般惨烈的方式后，她大哭一场，心痛难忍。

    如今又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再奔赴那吃人的地方，怎能不让人伤怀？

    她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声音颤抖，多了十分的真情实意。

    “儿啊，早去早回，娘在家等你。”

    江星烟心底冷嗤，还真是舐犊情深啊。

    刚转身要走，却又被霍老夫人叫住。

    她堪堪忍住心中的不耐，依旧拜伏在地：“母亲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霍老夫人只感觉自己后背黏腻腻的生疼，方才她忘记跟「霍辞」提出一百万两的要求，就被银珠又刺了一刀。

    “儿、儿啊，你看主屋那边的修缮——”

    “母亲大人不必担忧，儿之前已用母亲所给积蓄，将所有花费付清，只待匠人修建好即可。”

    霍老夫人一时语塞。

    为了避免挨第三刀，她的脑海飞速运转，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句：“给府中买些丫鬟小厮，是否需要多加些银两？”

    「霍辞」蹙了蹙眉头，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一百两的银票：

    “母亲大人，儿如今只剩这一张积蓄，还是辛副将从他的积蓄中匀出来的，还请母亲收下吧。”

    霍老夫人大惊：“怎么会没有银子，辞儿，为娘不是给了你一个盒子的？”

    「霍辞」从怀中拿出账单。

    一半是主屋修缮的花费，一半是给霍老夫人看病的花费。

    “母亲大人请过目，这是所有银子的去向。”

    霍老夫人接在手里，银珠挑亮了烛火，举在她面前。

    她越看越心惊，她平日里吃的药，竟然这般贵么！

    早知道，她就把所有从贱商户那里抢来的钱的，都交给辞儿了。

    总比被那个道长毁了的好啊！

    可是如今，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霍老夫人咽了口唾沫：“辞儿，那你的俸禄？”

    「霍辞」苦笑一声：“母亲大人难道忘了？

    之前因为金珠和大殿下纵仆伤人之事，已罚没了儿一年的俸禄。

    前几日，又赔给云淳风手下人两年的俸禄。

    眼下，可是捉襟见肘、没有余粮了。”

    轰！

    霍老夫人从前因着江星烟的铺子，挥金如土惯了，对银子早就没了概念。

    不管什么时候，还当自己是阔老夫人呢。

    别说一百万两，就是五百万两，都不会放在眼里。

    是以银珠跟她要银子时，她满口答应了下来。

    此时一想，竟是一个天文数字。

    “母亲大人，是儿无能，一年的俸禄才只有五万两。

    如今折进去三年，还要养活霍家军的将士木，只能委屈母亲靠节衣缩食度日了。”

    霍老夫人张了张嘴，再说不出一句话。

    如果她没有苛责下人的话，辞儿就不用赔那两年的俸禄，她还能跟银珠商量一番，分期给她。

    现在，恐再无指望。

    霍老夫人心底涌上巨大的恐慌。

    一半是对苦日子的抵触，另一半是对银珠的惧怕。

    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出银珠威胁她的真相，话到嘴边却成了：

    “辞儿莫要如此说，都怪为娘不好。

    你莫要担心，且放心去征战，为娘自有办法。”

    「霍辞」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银珠的匕首，在「霍辞」走出这件屋子的瞬间，就架在了霍老夫人的脖颈上。

    “既然没钱，就纳命来！”

    银珠恶狠狠的声音宛若厉鬼的低语，让霍老夫人不住地颤抖起来。

    “银珠，你杀了我，你不但得不到钱，还得死。

    我有办法赚钱给你！”

    银珠的动作一顿：“当真？”

    霍老夫人点点头：“自然，老身的命握在你手里，骗得了你吗？”

    银珠将信将疑地放下匕首。

    反正现在少将军已经走了，没三五个月可是回不来。

    谅这个死老婆子，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

    江星烟走出偏院，一轮硕大的明月悬挂在半空中。

    她抬头，久久望着。

    今日四月十五，月团圆，众将士和家人却已分离。

    想来她和霍辞换了魂魄，似乎时间很长。

    但细数下来，只有三十三日。

    在这之前，她曾无数次地抬头望月，乞求上苍让她和小丫逃离这个吃人的后宅。

    没想到，会真的实现。

    如今和离书已签，自己的宅院也已经买好。

    只等着她与霍辞换回魂魄，就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而她对这件事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场大战之后！

    她闭了闭眼睛，信步走出了将军府。

    她最后再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两世的地方。

    没了丫鬟小厮，整个霍府黑沉沉的，宛若一座巨大的牢笼。

    这一世，她从这牢笼中闯了出来。

    此后永远不会再重蹈覆辙。

    因为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一个不会被磋磨，不会有寄居感，也不会被赶出来的家。

    “大小姐速归，高矮头陀带着媚十三娘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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