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桓喻宁所不知道的是,那厢两个内侍走出去未远便站住了,走在前头的那个内侍直起了腰,正是方才同桓喻宁说话的那个,只是此刻他脸上恭敬顺从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原本小心维诺的眼神也蓦地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雄鹰般充满力量和桀骜。
身后那名内侍正要说话,就被他抬了抬手给打断了,他把玩着书中的木盒,眼睛却盯着方才走过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唇边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泰熙公主……”他低低笑了声,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却最终只是转身离去。
第二日,桓喻宁顶着眼下的一圈乌青上了马车,即便念慧用粉仔细为她遮盖了却仍可见淡淡的痕迹,可见昨日夜里她睡得有多不好了。
事实上昨夜她确实近乎一夜未眠。赫图大汗这次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举动让她在愤怒过后更多的却是疑惑,甚至是惶恐。她仿佛终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这些,都需要她几乎是重新开始,更没有她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她是充当景国和赫图的友好使者没错,却又非仅仅是个友好使者。她正式的身份,是赫图的汗妃,是一国之母!那个男人,将会是和她食同桌寝同床的丈夫,更是一国之主!她突然陷入了担忧中,她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是否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生活,是否真的能比之前在景国皇宫里更好,或者……更糟?
赫图都城德兴府位于赫图中部,赞尔雅山下,赫图第一大河扎烈河旁,从怀凉府向西行还要再走三日的时间。这三日经过的州县自然也是极尽周全热情地迎接未来的汗妃,但因着大婚之期将近却也并未多做停留,终于在三日后的中午之前抵达了离德兴府十里之外。
既已至都城自然没有让公主再住驿站的道理,且为了钦天监所择的吉日,送亲车队在原地略作休整之后,宫中便来了人迎接公主,桓喻宁下了马车,坐上了由十二人抬的婚轿,向德兴府中走去。
婚轿极大,甚至不逊于之前她一路乘坐过来的马车。无论轿内轿外皆装扮得喜庆热闹,极尽奢华,却也不失了皇室的端庄大气。桓喻宁坐在轿内,隔着婚轿四周的大红色轻纱,看不大清楚外面的情况,坐得久了,被那满眼的红色晃得几乎有些眩晕。
人说近乡情怯,她却是越靠近德兴心内越是平静,原本紧紧攥在一起的手也渐渐松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无可奈何的麻木,还是真的已经淡然处之。
礼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接着便是道路两旁传来的群众的欢呼充斥了她的耳畔,她便知道已经进了德兴府了。许是因为人太多,婚轿行进得很是缓慢,桓喻宁想了想,还是掀开了一旁的轻纱,同道路旁的老百姓挥手示意。
她早已知晓赫图民风,自己的举动只会令得百姓们觉得她将会是个平易近人的汗妃。“不管怎样,还是得给自己的子民留下个好印象啊。”桓喻宁一边和百姓们打着招呼,一边在心里想到,覆盖在面纱下的唇边是微微有些无奈的笑,竟然和前世那些政客一样了。
过了约莫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婚轿缓缓地停了下来,桓喻宁向前方望去,红墙金瓦,赫图的皇宫已然在她的眼前。
落了轿,一左一右立即有两名身着大红吉服的宫人伸手稳稳搀住了她,她抬起头望着驻立面前的赫图皇宫,和景国皇宫自然是有些不同的,但散发出来的那种大气而又森冷的气息却又让她觉得那样的熟悉。她忽的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出了一个牢笼,却又踏入了另一个牢笼罢了。
正有些微微地恍神,却听得一旁的宫人低声提醒道:“大妃,大汗在等着您呢。”
大汗?桓喻宁回过神来,有些不解地朝前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宫门下,一行人簇拥着一个身着红黑相间吉服的男子,正望着这边。隔得远,看不清那男子的面容,只是见他负手立在那边,身姿挺拔修长,许是因为身上的衣着,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然一眼看过去便注意到了他,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不过是最无谓的点缀。
“那边是大汗?”桓喻宁开口轻声道,像是在问一旁的宫人,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正是。”宫人恭顺答道。“大汗爱护大妃,特地至宫外等候迎接汗妃。”
竟然亲自率着文武百官来接她么?虽然对赫图皇室的婚嫁礼仪不甚清楚,但也是身在皇家的桓喻宁自然清楚,向来皇帝大婚,并没有至宫门处接皇后的道理,他这般做,倒真是显得一片爱护。
桓喻宁定定看着远处的大汗,抬腿朝着自己未来的夫君走去。
及至走到大汗面前时,她并没有抬头,只低着头顺着早已学会的赫图礼节跪了下去,口中便说道:“泰熙参见大汗,恭心祝祷大汗长乐康健,万世安康。”
还未等她跪倒在地,却有一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搀住了他,同时有低沉的声音道:“爱妃一路辛苦,就此免礼。”
桓喻宁只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顺势起身后边抬头朝对面的大汗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惊得她几乎没有呼喊出来——这大汗,不是那日给她送去取红簪的那个内侍又是谁?
太意外!她在心底猜想赫图大汗的长相,设想过各种可能,却唯独没想过自己居然在之前便已经见过他,而且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脑中似乎一阵茫然,“这人便是赫图的大汗迹礼?”
虽隔着面纱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从她的眼神迹礼仍是知道她认出了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面上却只是关切道:“爱妃脸色似乎不大好,是不是旅途劳累了?”说罢也不等桓喻宁回答,便牵着她转身朝身后的轿辇走去,口中说道:“爱妃定是累着了,快些上辇歇着些,然后赶快行了礼好好歇息下才是。”
桓喻宁被他牵着手朝轿辇走去,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怔怔地随着他上了辇,看着两旁的侍卫抬起轿辇,朝宫内走去。
上了轿辇之后迹礼便松开了桓喻宁的手,只自顾自地靠在一旁的椅背上,若无其事地看着她,不发一语。
“大汗……”桓喻宁被他看得不自在,开口说道,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顿住了。
“刺客的事,爱妃受惊了。”迹礼接过她的话头,淡淡道。
桓喻宁这才想起杨景齐确实曾说正是迹礼派了他前去护送她的,连忙欠了欠身恭顺道:“幸赖大汗英明,泰熙才得以安然无忧,泰熙在此谢过大汗。”
迹礼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目光中有阴霾闪过,“匈奴人果真是狡诈之极,也胆大之极。”唇边带起冷冷的笑意。
桓喻宁不知道要如何接应他的话,只是沉默不语。迹礼却看了她一眼,反问道:“爱妃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桓喻宁愣了愣,似乎有千言万语在脑中闪过,不知道究竟要不要问迹礼那取红簪的事。若问,似乎有自取其辱之嫌,若不问,又觉心中有疙瘩在。
不过片刻间,桓喻宁却已经思虑良多,最终她想了想,开口问道:“我和大汗似乎以前见过?”
许是没想到她酝酿了老半天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迹礼不由得愣了愣,继而大笑出声,说道:“看来我和爱妃真是姻缘天定,一定是前世便结下的缘分,不然何以有缘千里来相会呢。”
他居然这般开起了玩笑打起了太极!桓喻宁被他的话说得噎了噎,索性一股脑问道:“大汗是否是对这次景国同赫图的联姻有所不满?那又为何遣使来景国求亲?既然已经答应,是否是对泰熙不满?不然又何以那样羞辱我?甚至不惜以一国之主之尊装扮成内侍,就为了来看我的笑话?”
见她终于说出心中真实所想,迹礼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却仍是懒懒答道:“这还差不多,既然心中存有疑虑,都说出来了才好,毕竟我们是夫妻,定是要坦诚相待的。”不等桓喻宁答话,他又说道:“你既是本汗的汗妃,我断无羞辱你的可能,否则岂不等同于自取其辱?这点你倒是放心。至于装扮成内侍……”他把玩着腰带上的垂绦,说道:“本汗挂念汗妃,想提前去见见你,这也不成吗?”眼神极是诚挚。
听他避重就轻,并未说到任何要点,桓喻宁皱了皱眉,更加直接的问道:“我想知道,大汗为何要送我取红簪?又为何要亲自去送?”
“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实是想提前去见见你,不过……”迹礼仍是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却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是想看看你合不合格做我的汗妃。”
他的目光中有太过浓重的审视的意味,让桓喻宁觉得浑身不自在,心底里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喜。
迹礼却又忽然放松了神情,笑道:“还好你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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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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