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桓喻宁和杨景齐全然不知二人的行迹皆落入了舒双的眼里,一行人从胭脂水粉铺里出来,又进了街角处的老乌酒馆,馆子不大,听泓山说却是做德兴特色炝肉和马奶粒子酥最地道的馆子,胜过那些酒楼数倍。
赫图的食物桓喻宁三人一向并不是很习惯,总觉得味道太重也太干涩,没想到这坊间小酒馆里的吃食倒颇合她们的心意,待得五人酒足饭饱出得酒馆,红日已经西斜。
见桓喻宁的脸上难掩疲色,杨景齐体贴道:“累了吧?要不我们这就回去吧。”
桓喻宁见他神色有些迟疑,像是有什么没有说,便问道:“怎么了?可还是有什么事?”
杨景齐宁和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本来还想带你去落焰山放天灯的。”说着停了停,“只是出来玩了这一日你定也累了,那就改日吧。”
谁知桓喻宁听得要去放天灯却来了兴致,“落焰山在哪?远吗?我还没放过天灯呢。”随即又略微的迟疑:“只是会不会太晚了些。“
泓山插嘴道:“落焰山就在城东,出了城门就到了,不远的。”说着又怂恿杨景齐道:“公子,公主难得出来一趟,不如你们就去落焰山吧。”
柚柔见泓山冲她使着眼色,又哪里不懂,连忙说道:“公主,有杨大人在担心什么时辰呢,您难得出来一趟,就玩个尽兴吧。”
说着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念慧,吃吃笑道:“至于我和念慧可是不行了,我们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让泓山先送我们回去吧。”念慧也笑着点了点头。
桓喻宁哪里不知道他们三人是想让自己和杨景齐独处,不由得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杨景齐,杨景齐也正笑着看着她。
最后,便让泓山再雇了一辆马车送念慧和柚柔回清河园,杨景齐则亲自充当起了车夫,载着桓喻宁往落焰山赶去。
赫图的白昼比较长,夜来得迟,是以赫图的百姓夜生活不像景国那样保守,一路上倒也不至于太过安静无趣。
桓喻宁只在车内坐了一会儿,便索性掀了帘子出来坐在了杨景齐旁边。杨景齐怕她坐得不稳跌了下去,要将她劝进去却说不过她,只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任她和自己一起做起了马夫。
落焰山是一处低矮的丘陵,南面有一大片平缓的山坡,没有什么积雪。据杨景齐说,沐斋节的时候德兴府里的百姓都会来此处放天灯,而近日并非沐斋节,是以山上并没有什么人。
此时天色尚未全暗,桓喻宁看着杨景齐将马车里早已备好的天灯搬了出来,却原来他备了整整一箱。
箱子打开后,桓喻宁有些好奇地拿起一盏天灯仔细打量。不同于景国宫中祈福时放的天灯,赫图的天灯与前世她所见过的孔明灯更加类似一些,然而工艺却比前世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要好上很多,此时人们的手工艺水平的确是精湛的。而杨景齐带来的这些显然是更加精致的,灯罩是由上好的澄心纸糊成的,灯罩上还用写意手笔画着各式各样的山水、人物、花鸟,编制得紧密结实的灯架颜色也不似寻常的竹篾,细看竟是翠竹制成的。
桓喻宁看得爱不释手:“这样好看的天灯,怎么忍心将他们放到天上去呢?”
杨景齐看着她手中提着的天灯,笑道:“又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你若喜欢,我再送给你一些就是了。”
桓喻宁横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里有多少盏天灯?”
杨景齐粗略估计了一下,“有二十来盏吧。”
桓喻宁闻言一喜,“那我们放十一盏吧。”说着开始往箱子外拿天灯。
杨景齐上前帮她一起拿,好奇道:“为什么是放十一盏?似乎并不是什么吉利的数字。”
桓喻宁故作神秘道:“待会儿再告诉你。”
将天灯都拿了出来之后,天色渐暗,杨景齐便让桓喻宁帮忙抬着灯架的另一角,自己一手抬着灯架,一手掏出了火折子将灯笼底部沾满了桐油的布团点燃,两人同时撒手,天灯便缓缓地升上了夜空。
杨景齐见桓喻宁在松手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知道是在许愿,却又故意问道:“可记得许愿了?”
桓喻宁嫣然一笑:“那是自然。”
两人便一盏接一盏地将十一盏天灯都放飞到了空中。
抬头望去,早些时候点的天灯有的已经遥遥飘到了远处,有的则越飘越高,只剩一个隐约的红色的光点,后些时候放上去的在夜风中微微跳跃的火光明灭可见。
桓喻宁从未自己亲手放过天灯,今日竟亲手放了这么多盏,大是兴奋。赫图的天空总是格外的高远,静谧幽远的夜空如同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梦境那般美丽深邃,点缀的几颗星星被天灯照耀得黯然失色。见此美景,桓喻宁如顽童般拉着杨景齐的手又跳又笑,哪里还有一点端庄矜持。
杨景齐却很是喜欢看到她这样洒脱不羁的模样,只带着有些纵容意味的笑容静静注视着她,等到她终于安静些了的时候才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放十一盏灯了吗?”
见他还记挂着这个,桓喻宁扑哧一笑,随即又收敛了笑容,温柔地看着杨景齐,神色认真,“因为十一,代表一生一世,也代表一心一意。”说着她牵住杨景齐的手,十指紧扣。
杨景齐的眸子里似乎也有着璀璨的星光,他反手握住桓喻宁的手,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在她耳畔低低道:“我必如你所愿,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桓喻宁靠在杨景齐的肩头,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臂,心里的甜蜜如同潮水般渐渐高涨,几乎要将她吞没。鼻子却突然有点发酸,眼里也有了湿意,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可是他们最终会走到哪里去呢?这样隐秘而见不得光的爱情,真的可以抗拒这世事的变迁,一生一世吗?她仰起头将眼眶里的泪水生生忍住,望着天空,却忽然想到了自己初次见到杨景齐的那个夜晚。当时又怎会料到会有今天。想来,老天待她还算不薄。
“景齐。”桓喻宁将脸埋在杨景齐的胸口,闷声喊着他的名字,有眷念,有依赖,也有浅浅的不安和惶恐。
“我就在这里。”杨景齐懂得地拍了拍她的背,柔声答道。
如果时光可以静止在这一刻,有多好。
两人在坡上寻了处石头坐下,桓喻宁仍是习惯性地靠在杨景齐身上,让杨景齐揽住自己的肩。
“景齐,我还从未听你说过你小时候的事。”桓喻宁开口轻声道。
杨景齐的身子似乎有过一瞬间的僵硬,却又随即恢复平常,他伸手点了点桓喻宁的鼻子,“你都不问我怎么好说。”说着他的眼神微微地黯淡,声音也低了许多,“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桓喻宁闻言直起了身子,看着杨景齐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景齐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杨景齐摇了摇头,神色柔和,“没什么,我的事,我不介意让你知道。”
他却忽然想起了那一日。
杨丘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把通体漆黑的匕首身上,神色激动,“没错,小公子,这就是史家的‘千军破’!不会错!”
一旁的泓山也难掩激动之情,“原来‘千军破’真的在泰熙公主的手中!”
杨景齐的神色却微微地凝重,他将匕首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在刀柄上那只动物的眼睛上用力按了两下,再一旋转,只听一声轻响,竟然就将刀柄同刀刃分离了开来。三人的神色皆是一松,原来那刀柄是中空的。杨景齐将手指探入其中,将一卷绑着蚕丝带的布帛抽了出来。那卷布帛不过一寸长,在他的手掌中显得小巧精致。
杨丘已经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朝东南,老泪纵横,“果真有!天佑我柏氏!”
泓山拉着杨景齐的衣袖喜不自禁,“公子,我们终于可以……”
他的话被杨景齐抬手打断,杨景齐只是低声说道:“事情也不过完成了一半,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手中却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卷布帛。
他却想到,是否要对桓喻宁将事情言明,或许不要瞒着她会更好一些……
杨景齐正想着那天的事,却见桓喻宁正凝望着他,连忙定了定心神,拉回思绪,微笑道:“我和你说过我年幼失牯,然后被先帝抱进宫中抚养的事吧?”
见桓喻宁点了点头,杨景齐又说道:“至于为什么先帝会将我带进宫中抚养,全是因为我的母亲……”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缓慢而略带沉重地同桓喻宁讲起了自己的过往。
原来杨景齐最初并非是赫图人,严格地说起来,他是蜀中一个如今已经被景国灭了的小国——毕国的人。杨景齐的母亲是毕国第一大士族的女儿,是国中有名的美人,当时赫图先帝年纪尚轻,在四国混战中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曾经在毕国与当时尚未出嫁的杨景齐的母亲有过一段过往。然而不过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杨景齐的母亲早与杨景齐的父亲定情,杨景齐的父亲出身毕国数一数二的皇商世家,两人的结合也是水到渠成。先帝也只能黯然离别佳人。谁知再闻音讯时,竟然是毕国为景国所破,杨家全家随同景国一齐覆灭。先帝挂念心中所爱,夜奔千里偷入毕国,佳人却早已香消玉殒,只有杨家一老仆带着自家小公子躲过一劫。杨夫人在事前留下书信将杨景齐托付给了先帝,先帝见到杨夫人的信,堂堂七尺男儿却哭得泣不成声,也应杨夫人所托将杨景齐带回赫图,甚至不放心让他养在民间,而是将杨景齐抱进了宫中亲自抚养。
杨景齐不过三言两语讲完了整个故事,桓喻宁却仍然深感震撼。杨景齐的儿时居然有这般的传奇过往,先帝对杨夫人的长情也令人赞叹。这其中,定然发生过很多所不为人知的感人情节吧。
桓喻宁伸手握住了杨景齐的手,轻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杨景齐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想到过去会有不愉快,了然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微笑道:“我没事,发生那些事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并没有什么记忆,而之后先帝待我也是很好的。”他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声,“而如今,有你就已经足够了。”
桓喻宁心头一热,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再不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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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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