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女人似乎还想继续这场无聊的谈话,转过头看见苏南阴沉的脸,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立刻又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屋子里立刻沉淀出一阵安静。
苏南并没有在意自己的表情,脑子里正在一页页过着李想的影像,吃过午饭他就让李想去河沙高中看佟佟的情况,之前不祥的情绪已经在心底扎成了结,他甚至确信自己的事故是因为佟晓,虽然这在李想的眼里完全是无稽之谈,同样的时间不同的空间加上一场因为疏忽导致的事故。又能和佟晓有什么关联。但李想最终拗不过苏南的强烈要求,只好恹恹的去了学校,而在等待李想回来的这段时间里,苏南的心底蔓延起另一种不安的情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托付别人去做一件事情,或者说,是被迫的信任。这个对象便是李想,这让苏南很疑惑,因为即便是何武,苏南也有许多理由拒绝他进入自己的世界。而对于李想,他似乎从开始就没有抵触。
一个有着许多过去的女人,衣着干净端庄,相貌清秀,先是莫名其妙的卷进何武的生活,然后又用简单的手段击破了苏南固有的防备。并且没有暴露明显的目的。苏南握了握拳头,终于决定冒一次风险,为李想量身定做一个本来没有的计划。
而李想这个时候正在一个精品店里信手玩弄着一些廉价的项链,新年即将来临,她决定为何武买一份礼物,尽管她知道何武完全不会在意。在她和何武接触的这些日子里,她发现何武的世界简单的就像一张纸,很薄的一层,她隐隐的觉着那张包揽着生活的纸上仅仅只写着苏南和佟晓两个名字,甚至连维修店的生意都很不在意,而无论上面写过什么,她都没有必要去更深入的研究,这完全不同于和老龙有关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理世界趋向于谁,但内心目的明确。她最初的目的就是要用何武和苏南的力量杀了老龙,仅此而已。
李想根本就没有去河沙中学,连方向都大相径庭,她在精品店里无聊的转了很久,然后看了看表,觉得时间上已经消磨的差不多足够才从店里走了出来。没走多远拐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在电话上拨出了何武的Call机号码。
何武很快的回了电话,周围很安静,李想问他,你在哪呢?
苏南的邻居家,苏南怎么样。何武反问到。
挺好的,今天做了接骨,挺顺利的,只是......
可是什么?
苏南的直觉强的让人害怕。李想的这句话完全发自肺腑,以至于声音都有些颤抖。于是停顿一下,接着说,他老觉得自己从车上摔下来是个讯号,他怀疑佟晓出事了。他的怀疑其实是对的。
何武在电话那头似乎也惊了一下,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喃喃的问,然后呢?
然后他让我去河沙中学看看佟晓到底有没有事。
恩,何武想了想,但也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说到,那你就告诉他佟晓没事,你再对他说佟晓的班主任是个女的,姓王,三十多岁,披肩发,脖颈的上方有颗痣。他应该就不会怀疑了。
你确定么?李想犹豫的问到。
不确定,他和佟晓的思维都不正常,何武如是说。
那就告诉他吧,李想说,对于他来说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他妈疯了?何武骂到,苏南现在还伤着呢,再说他就是个被埋土里的炸弹,平常闷不吭声万一爆发起来不知道会怎么样,我明天就回去了,到时让佟佟给他说。
挂了电话何武有点恍惚,站在原地保持一个自然体的姿势。突然感觉到不真实,他觉得自己并不能接受这样的死亡。邻居家的女人冲何武的走了过来,怯怯的问何武,苏南还好吧?何武没说话,只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女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向一边走去。
电话的主人便是苏南的邻居,一个和苏亚其年龄相仿的女人,她曾经听到了刘美玲的叫声,那时全家都围着饭桌上吃饭,她坚持自己的观点,说刘美玲的叫声和以前不一样。她的丈夫并不支持她,一对儿女也只顾吃饭,她只好独自靠着窗户不断的观望,直到看见苏亚其走了出来。
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对他的丈夫说,苏亚其出事了。
她的男人终于认真,走了过去。女人惊恐的捂住了嘴。他们在昏黄的门灯下同时看见苏亚其一身血迹的走了过去。
报警。女人迅速做出反映,却在转身的时候被男人拉住了衣袖。她惊讶的回过头,竟看到男人的脸上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等他走远了再报。男人说。
女人顿时也有些哽咽,默默的点了点头。
之后便是警笛撕破黑夜的声音。
刘美玲死在床边,身体并不干净,衣着凌乱,枯草般的头发铺散在地上,她的额头上有一大块显眼的红斑,并且在红斑的周围已经泛青,和红斑对应的是墙上的血迹,喷洒状,看起来像一朵淋漓绽放的花,那朵花似乎娇嫩欲滴,周围都是倾斜而下的痕,有些已经干涸嵌进墙里变成淡淡的殷红,让人不由的想起她的头部撞上墙去的一瞬间是怎样的清脆和奔放。
刘美玲死之前终究还是发疯的表情,让人战栗的狰狞,瞳孔夸张的放大,眼球外突,眉头紧锁,嘴巴微微的张开,好像故意留下一个谜,让人猜测她死前究竟想要说些什么。而不管她想要如何倾诉,屋子里仍旧积压满了甸甸的沉默。
警察很快的戒严了这间屋子,然后是法医表情冷漠的上前进行鉴定,在法医的生命里这也许只是刑事案中最普遍的一种,甚至不能妨碍到他接下来的约会,一套熟练的过程,很快便有了结论,外伤,他杀,苏亚其。
对于这座夹杂在山水中的村庄来说,刘美玲的死便是村庄自形成以来最轰动的一件事情,正是刚刚黑夜的时间,消息瞬间传遍了每一户正生着炊烟的人家,人们几乎在同时放下了碗筷,警车到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纷纷走出家门向出事的地方涌来,人潮如水涌,有些人开始奔跑,倘若从天空中俯瞰,黑色的天空下曲折蜿蜒的路径上走满了人,村里几排暗淡的橘灯在土地上照出黑压压的影子,每个人的脚步急促而凌乱,直到汇聚在一个点,然后那个点越来越大,像热带雨林中黑蚂蚁滚起的巨球,以至于完成工作的法医们不能开辟出一条出村的道路。
站在人们最前面的是一个已经两鬓斑白的老人,他的表情似乎很复杂,悲伤,愧疚,愤怒,惆怅,最后合成一声长长的叹息,他缓慢的摇了摇头,说,二十年前,我们也是这样,村里的每个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从家里跑了出来,而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发生了这样的事,终于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想我到死也不能安心了。
这句话使周围嘈杂的议论声音逐渐消失,就仿佛沸点的开水里突然落进一块冰。一些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他们同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顶着一头鲜血大声嘶吼着让他们走的血性男人。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在村子里消失了很多年,但事实是,他一直生活在村子里,生活在大家的周围。
现任的村长搀住老人的胳膊,幽幽的说,老村长,那不是你的错。
何武当天把苏南送到医院便带着佟晓再次离开,而事后推断苏南出事的时间几乎和刘美玲的死亡时间一致,也就是说,在苏亚其把刘美玲的脑袋狠狠的撞向墙的时候,苏南在路上出了事故,何武对苏南编造了理由只是为了和佟晓赶回村子里,这时已经是凌晨,显然佟晓是第一时间得到警方的通知,何武借了一辆小型的客运车,一路上无语,只能感受到窗外被疾驰的速度带起的大风,何武甚至多次把油门踩到了底,手上频繁的换挡,以超越和躲避公路上的其他汽车,车刚进村何武的后背就起了一阵凉风,村子里似乎是一个不同于外界的黑夜,好像已经被一层雾细细的笼罩,何武放慢了车速,不断的想起苏南,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要冷静。来时的路上他一直斜着眼睛悄悄观察佟晓,以猜测她的情绪,佟晓安静的坐在他旁边,双手抱怀,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表情平和,没有任何语言,就像一摊慵懒的棉花,这甚至让何武感觉有点恐怖,少言寡语的人身体里似乎有一种诡异的因子,很少作祟,但极度挣扎,于是爆发便显的更有力量,何武浅显的感情并不能理解,只是在心里替佟晓灌了更多的疼,于是心情更加糟糕。
车缓慢的在村里行驶,何武似乎在远处看到了更多的光亮,他凝聚起注意用力远眺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体开始轻微的摇晃,他奇怪的低下头,看到佟晓正紧紧的抓着他风衣的下摆。
何武彻底慌了,脚下的刹车和离合搭配错乱,车顿时熄了火,晃荡一下,停了下来。
佟晓的嘴唇在黑暗中发紫,牙齿发出清晰的摩擦声,身体剧烈的颤抖。她终于有了反映,努力的说,何武哥,我冷。
何武没有说话,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佟晓包住,而后表情坚毅的重新发动了汽车。
葬礼在刘美玲死亡后的第二天凌晨之前进行,按照当地的风俗,晚上十二点以前下葬,据说是为了赶在阎王的小鬼到来之前让人入土,何武挂了电话之后顺便从邻居家拿了几个手电筒,为了避免晚上下土时的黑暗,也为了给死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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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伍: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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