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5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晋宣帝司马颉御保和殿，太子司马子安奏道：“自陛下登基以来我大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今岁皇弟又威震西南，此诚亘古未有之盛世，儿臣请父皇东巡泰山，行祭天封禅之礼，以镇服四海，显示我天朝国威。”

    *羽立刻出言符合，晋帝欲封禅泰山之念以久，闻之大喜。相国王介甫虽觉祭天封禅之举耗费颇多，但是也不愿意在此时触怒天子，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后认为今年的钱粮应该足够应付后也认同了。

    由于众臣都不反对，晋帝下旨，命礼部有司安排具体事宜，钦天监择算吉日准备东巡泰山。钦天监择承平15年，十二月三日为吉日。命殿前都指挥使司所属捧日马军与天武步军随驾护卫，殿前诸班直多半随行。齐王司马允安，吴王司马明安，同平章事丞相王介甫，枢密院枢密使周遇吉等跟随晋帝东巡泰山。太子司马子安留在开封监国，三司使张方平受命留守开封协助太子统领百官。

    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5年，十二月三日，

    晋帝率众臣出开封东门前往泰山，太子司马子安亲送十里。此时整个大晋帝国上下都不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大晋官场的风暴就要来临了。

    开封城南，宇文恪的酒楼，

    王猛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或许在世人眼中，我朝确实是国泰民安，国库充盈，可是这些都是假像。”

    邓御不解的问道：“这么会是假像，别的方面我不知道，朝廷的赋税我是知道的，本朝税制可以说是历代最出色的，本朝初年就岁收谷21717000余石，钱465万贯，绢162万余匹，茶49万余斤。现在一般每年都有月约8000万贯，收入最高曾达到10000万余贯要知道当年大唐皇朝全盛之时的岁入都不及我朝的一半。”

    陈雨航道：“难道是因为本朝赋税太高，民间无力承担。就像当年唐朝末年年那样吗？”

    邓御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本朝的夏、秋二税法已经不象唐朝那样将租、调合一的二税法了，而是专指的田税，换句话说有多少田就交多少税，没有田地的人就不用交税的。而且本朝的赋税中二税占的份额并不是很大。小雨家在开封南郊有不少土地，每年要交不少税吧。”

    陈雨航道：“交税的事情我哥哥管，不过我到是想知道本朝的赋税如果不是来自夏、秋二税，那来自那里？”

    邓御说：“主要来自工商税，就按照本朝去年岁入的7070万贯来说，其中两税岁收2162万贯，大约占了三成，而工商税4911万贯，几乎占了七成。”

    宇文恪惊讶道：“七成，这么多，上国这不是竭泽而渔吗？”

    邓御笑道：“什么竭泽而渔，本朝的商税还是很轻的，坐商不过值百取三，行商只值百取二，不过本朝鼓励百姓从商，所以商税远远多与过去。宇文兄自己也在本朝做生意，有没有觉得本朝商税过重吗？而且本朝在沿海诸多大的港口设立市舶司，收取来往船只的商税，广州，泉州，两浙三个市舶司关税收入即达200万贯。所以说本朝之富实在是因为商业发达，本朝去年铸币506万贯，而唐朝极盛的玄宗朝年铸币才32万贯，尚不及本朝的一成。”

    来彭有些疑惑：“难道做生意这么好？”

    邓御笑道：“要知道一匹四川的蜀锦在四川可值不了几个钱，运到开封就能买到四川的三倍以上，若是运到南洋可能十倍也不只了。宇文兄是辽西人士也明白这杯毛尖在开封是买不了什么好价钱的，可是在辽西只怕是比花十倍的价钱也买不到的。”

    王猛点头道：“不愧是邓家的大公子，不错，说本朝是历来最富有的并不为过，可是你知道本朝一年的支出是多少吗？我告诉你，就以西北而言，本朝和西夏在边境一直战火不断，所以本朝在西北的秦风路和永兴军路一直驻防重兵，即使是在没有开战的年份，西北一年的军费也要2000万贯，前年西北开战，当年西北军费居然达到3300万贯。而且本朝还有一个惯例，就是那里遭遇了天灾百姓难以生存的时候，就到那里去招兵，按照朝廷的说法就是‘朝廷每招募一兵，山野就少一流民’，所以本朝开国至今百余年几乎没有百姓起来造反的。可是这样本朝的军队也越来越庞大，至今号称禁军八十万之众，还有其他的厢军，番兵等等。小雨，龙卫马军一名士兵月俸多少？”

    陈雨航伸出三根手指道：“三贯钱，还有其他这种的赏赐和例钱。”

    王猛道：“如此算来，一名禁军士兵一年从朝廷那里大约要领取五十贯，我朝有八十万禁军，一年要花多少钱。我朝还有五十万厢军，虽然他们的月俸比你们禁军少的多了，可也是要花钱的。”

    宇文恪道：“如此看来上国岁入的一多半全用在养兵身上了。”

    王猛道：“这些仅仅是指士兵的月俸，又不是随便拉一个百姓就可以算是兵了，士兵是要配备武器的。小雨，在开封买一张弓要多少钱？”

    陈雨航答道：“要看是什么弓了，不过一般一千五百文就能买一张不错的弓了。”

    王猛继续说道：“是啊，一千五百文一张弓，一名士兵的全套盔甲更是需要三十八贯左右。今岁吴王南征，建康府的御前军器局打造盔甲五千副，箭矢百万共花费二十六万五千贯，这还只是一部份。我朝连年和西夏在西北开战，每年运往西北的军械无数，那都是钱。”

    来彭说道：“可是朝廷也必须要养兵啊，没有兵这么行。”

    王猛叹气道：“问题是我朝有没有必要养这么多兵，要知道大唐初年行府兵之制，全国共六百四十三个军府，制军六十余万，尚不及本朝一半，尤能驰骋大漠。”

    王猛说到这里陈雨航和来彭感到了一阵羞愧，本朝空有百万大军，可是大晋的军旗却连长城也没有跨出过，就更不用说什么纵横大漠，封狼居胥了。

    而李亚子这个沙陀族族长之子，之所以会来开封做人质，也不是因为晋军把他们沙陀族打的有多惨，而是因为一年前沙陀族参与了突厥人单于继承者之间的战争，而沙陀族站错了队去支持三王子，被突厥人打败，沙陀族族长只好将自己的长子李亚子送来开封为人质，才换来晋军的帮组。

    王猛道：“暂且不说本朝是否有必要养这么多兵，现在本朝已经要养不起这么多兵了。”

    邓御急道：“这是没有问题的，不要说八十万禁军，就是一百万禁军朝廷也养的起。”

    王猛问道：“养的起，如何叫养的起，小来，你是骑兵出身，你应该知道，本朝禁军中骑兵是个什么样子。”

    王猛的话似乎说道了小来的痛处，来彭说道：“不错，我中原并不产马，所以不能像唐朝那样以数十万铁骑纵横大漠。本朝除了上四军的捧日和龙卫外，其他马军有名无实，十之三、四没有马匹。”

    陈雨航道：“当年先帝见河北诸马军却马，令能射弓一石着先行授马，不能者改为步军，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宇文恪道：“上国可以买马啊，我鲜卑别的没有，好马有的是。”

    这次连邓御也叹气了，说道：“我朝年年都在买马。可是不论是西夏还是鲜卑人开的价格都很高，而且大多是被他们军队挑剩下的劣马，数量也极少，一般常年只有一万匹左右，最多不过四万匹，根本就不够用。”

    宇文恪道：“可以养马啊，中原虽然不是塞外，可是也有草场，当年大唐可是牧养了七十万匹战马，不然唐人凭什么纵横大漠。”

    邓御摇头道：“这个主意我朝也想过，可是西夏人严格控制母马交易，我们很少能买到母马，无法如唐朝那样牧马的。”

    李亚子道：“没有骑兵的军队也确实不这么样。”

    来彭听闻怒道：“我们龙卫马军的每一个人都能纵横大漠。”

    李亚子笑道：“纵横大漠，笑话。我们沙佗族的男儿可以三天三夜不下马背只靠马奶就能活下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暴中也能辨明方向，在戈壁的万里黄沙中找到水源，你行吗？”

    来彭无语，李亚子说的他全部都不会，而他知道没有这些本领在戈壁的沙漠中连一天也无法生存，而这些本领只有那些生于大漠死于大漠的男儿用命才能换来的。

    王猛见他们停止了争吵，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朝廷的官员实在太多了，本朝太祖为了避免出现一个像安禄山那样身兼三镇节度使而祸乱天下的人出现，所以原本一个人管的事情都要拆开来给几个人做。比如一路的行政有布政使，财政有转运使，后来又加了提点刑狱使总一路的司法，而这些在过去全是刺史一个人的事情。太祖的本意是好的，可是本朝却一直在变本加利，所以官越来越多。”

    宇文恪说道：“王兄不愧是上国国子监的才子，梁尚书的得意门生，听说还是朝廷勋臣之后，这次上国开科举，我在这里预祝王兄状元及第。”

    王猛摆手说道：“什么勋臣之后，我祖父的爵位是终身爵，身死爵除的，我可不像小雨、小来那样有爵位的。祖父留下的家产在我父亲手里就全败了，我只是一个求学开封的穷书生罢了。”

    此时陈雨航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大哥，你这么在这里，今天你不是要当值吗？”宇文恪顺着陈雨航的目光看见了他此次来中原最想见到的人物之一，大晋御前内殿直指挥使，一代名将狄青最器重的爱将，公认大晋年轻一代中最优秀的战将，世袭一等会稽郡公陈雨靳。

    少年的陈雨靳是开封有名的翩翩公子，他十七岁那年，一日策马进城，一阵风吹歪了他头上的帽子，路人或许认为他有意为之，数日后开封城中人人侧帽而行，一时传为美谈。

    后西北战事又起，他奏请前往西北军中效命，曰：“臣家世代深受皇恩，今愿以臣七尺之躯报效皇恩。”后至西北狄元帅麾下，大小三百余战，斩将夺旗，攻城陷地，从不言败，西夏人闻其名而不敢战。

    西夏王兰昊尝对十四岁的幼子兰陵言道：“陈雨靳之才不亚于卫青，此天灭我兰昊也。”兰陵道：“英雄当如是。”

    狄青历三年重创西夏，迫使西夏再次进贡称臣。晋帝恐狄青功高盖主，升其为枢密院副使，实夺其兵权，陈雨靳调开封为御前内殿直指挥使。

    今天陈雨靳的脸上没有他一贯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苦涩，他也看见了小雨，向这里走来。

    陈雨航拉住哥哥的手说道：“大哥，我给你介绍我的朋友。”

    陈雨靳听了小雨的介绍，只是礼节行的拱了拱手，王猛不仅暗自心惊，陈雨靳的豪爽是开封有名的，今天如此失礼，莫非朝廷中有大事发生。

    来彭给陈雨靳倒了一杯水酒，问道：“大哥这么有空来这里喝酒，今天你应该当值才对。”

    陈雨靳一字一句道：“今天我不必当值了，今天开始我左迁为殿前都指挥使司所属的宣武军都指挥使，过了年就要去太原上任了。”

    来彭年兴奋道：“大哥这么年轻就当上都指挥使，这在本朝可是觉无仅有的事情啊。”

    陈雨靳看着一脸兴奋的来彭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这次被升迁或者调动的官员也不止我一个。”

    邓御道：“有那些人？”

    陈雨靳掰着手指道：“殿前都指挥使司禁兵步军所属御龙弩直的都虞侯李继隆左迁为六宅使，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所属保捷军的厢指挥使尹继伦左迁为崇仪使，三司使度支副使贾炎外调知大名府事。”

    陈雨航道：“还好吧，这些人调动也是很正常的。”

    陈雨靳听后说到：“那么将天武步军都指挥使史万岁史大人，外调为三交行营驻泊部署，你也觉得正常吗？”

    宇文恪听言惊呼道：“难到上国想对我鲜卑用兵吗？”

    陈雨航也惊道：“太子殿下虽然监国，可是圣上绝无可能允许太子殿下轻启战事的。”

    王猛道：“你们都多心了，太子并不是想开战，他是想要利用监国的机会排除异己，手段也可谓高明，你们看，这次升迁的全部都是吴王殿下的亲信，太子没有用革职的方法，明的是在升官，其实是在夺取兵权，相信不用多久这些空缺就会由太子的亲信来填补。吴王即使是不满也没有用，一来现在是太子监国，他有这个权利调动部分官员，二来太子也升了他们的官位。”

    李亚子道：“那个什么六宅使、崇仪使我知道是光吃俸禄不管事情的闲官，可是宣武军都指挥使和三交行营驻泊部署都是手握实权的高官啊。”

    王猛笑道：“这就要看看三交行营驻泊都部署是谁了？是张昭允张大人，太子殿下的岳父，史大人和陈大人都是在其手下，如果太子觉得二位可用则用之，不然大不了闲置二位，只要张昭允还在三交行营驻泊都部署任上一天，史大人和陈大人就无翻生之日。此计既可以排除异己，又能堵住朝野上下之口，确实是绝妙啊。”

    此时陈雨靳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这次的升迁确实来的突然，我也是和好多同僚商议了半天才得出些眉目的，小猛你只听了个大概就能看穿太子的计谋，真是有长进。”

    王猛道：“我现在担心的是，这恐怕只是个开始，这几年太子一直被吴王压制而一无建树，现在太子的机会好的不能在好了，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陈雨靳道：“我们几个同僚已经派了亲信去给吴王殿下送信了。”

    王猛道：“泰山距离京城千里之遥，此事吴王殿下怕是管不了了。”

    陈雨航道：“大哥，自古天家无亲情，此等夺嫡之事更无兄弟手足之情可言，历代夺嫡失败之人无不身败名裂，大哥你又何必去管这皇家之事。”

    陈雨靳望着自己的弟弟说道：“小雨，如果你二年前这样劝我或许还来的及，可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和殿下袍泽情深，早已被太子视为异己了。”

    邓御低声诵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宇文恪起身说道：“愿你生生世世莫在生与帝王之家，这句话背后的辛酸又有几人能够知晓那。”

    ;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