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6年,八月十七日
陈雨航在自己那双已经被北风吹的冰凉的手上哈了口热气,望着迎面而来的风雪道:“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犹著。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与陈雨航并肩骑行之人听后言道:“本王小时候也读过岑参的这首《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现在亲历了这北国风光,方知道将士戍边之苦。”
这位小王爷就晋国的清河郡王之子,右千牛卫大将军司马孝恭,这次大军北伐,他硬是让他的郡王父亲向天子请战,求来了一个御营行军祭酒的差事跟随大军出征,今天陈雨航就是负责带领麾下的五百骑兵护送这位刚刚从开封一路赶来的郡王级行军祭酒前往设在辽阳的御营。
陈雨航望着司马孝恭那张被北风吹的通红的脸,暗道:“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要这里当个不入品级的行军祭酒,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还要连累我们这么多人来保护你。”
司马孝恭问道:“陈指挥,本王刚刚过来,不知道大军现在打到那里了?你能不能给本王说一下现在战事如何?”
陈雨航道:“回王爷,大军在六月底就攻占了鲜卑的都城棘城,之后大军渡过了辽河,攻占了辽阳,沈州,咸州以及临潢府,就在五天前,大军的前锋已经占领了辽东重镇黄龙府,现在大军正在向混同江集结,准备渡江攻打宁江州。现在陛下的御营设在辽阳。”
司马孝恭惊道:“什么?大军已经打到混同江,那岂不是已经占领了鲜卑大部了吗?大军出征才没几个月,这么会如此顺利?”
陈雨航道:“确实是太顺利了,其实大军只有在山海关那里才真刀真枪的和那些鲜卑人干了一仗,其他地方我们连鲜卑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是在鲜卑人的都城棘城,大军也没有遭遇到抵抗。”
司马孝恭显然无法相信陈雨航对当前战事的描述,吃惊的问道:“没有遭遇到抵抗,难道那些鲜卑人拱手让出了这些城池吗?”
陈雨航苦笑一下道:“就是拱手让出的,弟兄们都是兵不血刃的拿下这些城池的,我真的不明白那些鲜卑人在想些什么。”
司马孝恭问道:“我们八十万大军难道都找不到那些鲜卑人的主力吗?”
陈雨航道:“有几次我们到是远远的看见过一些鲜卑人,但是这里是他们的故乡,他们远比我们熟悉这里的河流与道路,等我们想追上去,他们早就跑的没影了。”
司马孝恭取出怀里的地图,指着宁江州道:“不论如何宁江州都是鲜卑人最后的一块土地,在向北就不是他们的领地了,本王就不信鲜卑人连这最后一块领地也敢放弃。”
陈雨航点了点头道:“现在周相也是这个意思,他认为鲜卑人在等待严寒的冬季,那样他们就能依靠严寒的天气以及混同江的地利和我们大军周旋。”
司马孝恭听到严寒的天气这几个字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取出身边的酒壶,喝了一口酒,才感觉身子暖和了一些,不错,对于来自关内的晋军将士来说,北方严寒的冬季或许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司马孝恭放好酒壶道:“看来大军必须马上渡过混同江,迫使那些鲜卑人和我们决战,绝对不能让他们熬到冬季的到来。”
陈雨航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们在混同江一带的兵力有多少我虽然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够一战。”
司马孝恭不解的问道:“我们有八十万大军,这么会兵员不足?”
陈雨航伸手指着司马孝恭手上的地图道:“现在我们大军的前进实在是太顺利了,大军的前锋固然已经到了混同江南岸,可是大军的后队却连辽河都没有渡过去,何况我们每攻占一处城池,都要留下部分兵力留守,而像沈州,咸州,临潢府,黄龙府这样的重镇,留守的就更多,至于陛下御营所在的辽阳防守之严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的话,现在在混同江南岸的我军将士,可能只有万余人马。”
就在陈雨航和司马孝恭在讨论当前的战事的时候,远处树林中一队鲜卑步六孤部的骑士也在观望着他们。
带队的千夫长蒙特召集手下的百夫长集中在一起商议,其中的一人指着陈雨航的队伍道:“看他们头盔上的兰色长缨,他们应该是龙卫马军的人。”
“有五百人的样子,看他们的队型应该是在护送什么人。”
“能够出动五百名龙卫马军这样精锐骑兵护送的人,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可能是那些南蛮子里的大官吧。”
“不如我们下去截杀他们,在王爷那里也是大功一件。”
“不行,王爷说过在冬季之前,我们不能和那些南蛮子开战,难道你们都忘记了王爷的嘱咐了吗?”
蒙特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道“我说执思失力,亏你还当过王爷身边的射雕亲卫那,难道你年纪大了不仅开不了弓了,连胆子也小了吗?”
说完带领其余几名百夫长,不听执思失力的劝阻,各自开始集结自己的队伍,准备猎杀眼前的猎物,在辽东的山岭中东躲西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了。
行进中的队伍两侧突然传出了密集的弓弦响声,大路两边的树林中射出了大量的弓箭,毫无防备的骑士们纷纷中箭落马。而三百步外数百名鲜卑骑士挥舞着马刀向陈雨航这里冲来。
陈雨航看见两翼的数十名战士落马后意识到自己被伏击了,这几个月实在是太顺利了,又是在大军的后方行军,所以太大意了,没有派出斥候侦察,结果被人伏击。陈雨航深深的自责自己,如果今天无法幸免,这些部下就是被自己的大意所害死的。
已经不可能冲出去了,敌人的战马已经开始加速,三百步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的时间,自己的战马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么点时间里获得和敌人相抗衡的速度。
陈雨航跃下战马取出长枪大声呼喊:“结阵,结圆形防御阵。”战士们立刻在陈雨航周围结成一个圆形防御阵,用盾牌在外围保护,手中的长枪指着迎面而来的铁蹄。
陈雨航取出三石大弓,仰天射出一箭,射出的箭在空中突然爆炸,迸发出绚丽的火花,即使是在明亮的白昼,也是如此的艳丽。
这是晋国工部军器监的杰作,用于求援的特殊箭只,至于有没有其他晋军部队看见,陈雨航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他来到圆形防御阵的最前列,握紧着手里的长枪,既然是我将这些男儿带入此绝境,就要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
相距一百五十步,陈雨航已经可以感受到脚下的大地都在鲜卑人的马蹄践踏下颤动,他大声呼喊:“一百五十步,平射。”
数百只箭从圆形防御阵中向迎面冲来的骑兵射去,箭只轻易的穿透了骑兵的盔甲射入肉体,中箭的骑兵在惨叫声中落马,被后面跟上的战马践踏而去,生命在战争中就是如此的脆弱。
陈雨航继续呼喊着:“一百步,平射。”
这一此更多的鲜卑人落下了战马,可是同伴的战死丝毫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恐惧,反而激起了他们内心对血的渴望,活着的鲜卑人齐声呐喊着,挥舞着手里的马刀,此时只有无情的杀戮才能使他们得到满足。
没有时间射箭了,陈雨航大声呼喊着:“挡住他们……”
他后面的话完全被双方像撞时那一刻的巨响给淹没了,高速冲击的战马无情的撞在圆形防御阵外围的盾牌上,手持盾牌的战士被盾牌上带来的巨大撞击力瞬间夺取了生命,但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后面的袍泽带来了一丝生机,这无情的一撞和他们满是鲜血的身体将鲜卑人暂时阻隔在了圆形防御阵的外围。
没有时间去悲痛袍泽的战死,活着的人全力刺出手中的长枪,冲在最前列的鲜卑骑士的身体同时被无数只长枪穿过,可是后排的骑士仍旧毫不犹豫的冲向如密林般的长枪,他们没有选择,要么冲开晋军的防御,要么被身后汹涌而来的同伴践踏而死。
陈雨航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了,他一面用马刀抵抗着鲜卑人的攻击,一面大声呼喊着:“大家围在一起,决不能被他们分开。”这个时候如果被他们冲破圆形防御阵,等待这些战士的就只有死亡。
随着越来越多的战士倒下,陈雨航将圆形防御阵不断的缩小,活着的战士被鲜卑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鲜卑人已经无限的接近了胜利,对于圆形防御阵内的战士而言,死亡已经是必然的了。
陈雨航可不愿意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就是要死也要奋力一博,从开战的那一刻,他就注意到了蒙特,虽然不知道是谁,却明白就是这个人在指挥着鲜卑人的攻势,此时的蒙特正在陈雨航的不远处大声的用鲜卑语呼喊着什么。
陈宇航决心拼死一博,他伸手一把抓住一杆向自己刺来的长枪,用马刀砍断长枪后,全力将这半截长枪向蒙特投去,全然不顾另一名鲜卑武士向自己砍来的那一刀,陈雨航全身的功力全部在这一击之上,这一击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蒙特看见了陈雨航投来的长枪,举起马刀想要搁挡,刀枪相撞的一刻蒙特手中的马刀被震的高高飞起,就在陈雨航以为自己得手的一刻,被马刀所震的长枪还是偏了一寸刺入了蒙特的左肩。蒙特被震的几乎跌下战马,左肩的巨痛使他的面部肌肉发生了扭曲,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杀,杀光他们。”
由于全力投出手中的长枪,陈雨航完全没有顾忌周围的鲜卑武士,所以被一刀砍在胸膛,几名战士扑上前去用身体挡住了向陈雨航砍来的无数把马刀,把重伤倒地的陈雨航拉到了圆形防御阵内。
鲜血从伤口中流出,陈雨航感觉自己的力量也随着鲜血一起离开了自己,看着周围的战士还在用他们的身体和生命保护着自己,陈雨航的心好痛。
一直被战士团团保护的司马孝恭扶着陈雨航,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但是如此接近死亡的场面却是第一次,虽然他手中也握着剑,可是内心的恐惧使他握剑的手微微的颤抖。陈雨航感觉到了司马孝恭内心的恐惧,望着他说道:“王爷,即使要死,也要像个英雄。”
又一名战士倒下了,防御出现了缺口,陈雨航甩开了司马孝恭,举起马刀向缺口冲去,望着陈雨航冲去的身影,司马孝恭突然明白,既然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那么与其窝囊的躲在后面等待敌人的杀戮,不如像个英雄一样战死。司马孝恭提起长剑冲了出去,冲向那片杀戮的战场。
原本气势如虹的鲜卑人突然出现了一阵骚动,许多鲜卑人停止了杀戮望着远方,从他们的眼中陈雨航看见了他们的恐慌,顺着鲜卑人的目光望去,远处五百步外一队骑兵正全速向这里冲来,骑兵的头盔上火红的长缨仿佛将要燃烧大地,那是只有禁军上四军的捧日马军才能使用的红色长缨。
陈雨航大声呼喊:“是捧日马军,兄弟们,是捧日马军,他们看见了我们的求救,我们有救了。”原本已经抱着必死决心的战士们有看见了活下去的希望,五百步对于骑兵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在坚持一下,就能活下去,就能活着回到家乡。
战士们在一次齐声呐喊:“杀……”
蒙特望着那高速冲来的骑兵,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无法获取胜利,那扬起的漫天尘土中就可以看出来,那至少是三千铁蹄。蒙特狠狠的望了一眼重创自己的陈雨航后下令道:“撤。”一名鲜卑勇士取出号角吹响了撤退的命令,鲜卑骑士立刻掉过马头向远方跑去,不久后就消失在了远处。
捧日马军的骑兵望着这片战场,战场上到处是双方战士的尸体,以圆形防御阵为中心,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加,已经无法分出彼此。
那些活下来的士兵,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彼此依靠着站在那里,虽然他们的盔甲已经破碎,可是他们依然挺起胸膛。每一名望着他们的捧日马军骑兵心中顿时充满了敬意。
带队的将军跑来问道:“你们中谁是指挥?”
陈雨航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回答道:“舅舅,谢谢你救了我们大家。”
回辽阳的路上,来护儿望着此时正躺在担架上,因为严重失血而昏迷的陈雨航道:“臭小子,居然敢用五百人去死抗人家一千铁蹄,真不知道你是英雄还是白痴,如果你死了,舅舅这么向你娘交代啊。”
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6年,八月二十一日辽阳御营
晋宣帝司马颉把一份刚刚从宁江州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战报撕的粉碎,大声说道:“又是没有遇到抵抗,开战数月,到处都没有鲜卑人的影子。”
他指着身边的大臣和战将们大声问道:“你们谁能回答朕,那些鲜卑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一名大臣出言道:“圣上暂息雷霆之怒,想那些鲜卑蛮夷一定是惧怕圣上的天威,所以避而不战。”
晋宣帝司马颉一挥衣袖大声呵斥道:“朕不要听这些阿谀奉承。”
又一人言道:“陛下,鲜卑人避而不战之法,当年匈奴与汉朝交战之时就已经用过,故而汉军数度远征匈奴都是无功而返……”
“够了,”晋宣帝司马颉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不过刘彻小儿手下有卫青,霍去病这等忠臣良将,顾能扬威与大漠,而朕手下却具是尔等尸位素餐之辈。”
大殿上众人一起低下了头,众人可以理解皇帝的愤怒,天子统帅八十万大军御驾亲征,可开战数月之久,居然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此事百年之后一定会成为人间一大笑柄。
晋宣帝司马颉一掌重重的拍在御案上,大声呵斥道:“找,派人给朕找,朕就不信这些鲜卑人能飞到天上去,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那些鲜卑人给找出来。”
周遇吉离开大殿,抬头望着天空,八月的辽东已经开始转寒,天空中飘舞着雪花,他伸出手掌,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周遇吉摇头苦笑道:“此时还谈什么决战,我八十万大军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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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节 胡天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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