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航手中的一粒棋子悬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望着眼前棋盘之上,自己的一条大龙已经被团团围住,自己虽然想过许多办法左冲右突,却始终杀不出重围。
“罢了。”陈雨航丢下手中棋子道:“大人棋艺精湛,末将不自量力,让大人见笑了。”
周遇吉望着愁眉苦脸的陈雨航笑吟吟的合上折扇道:“在你这个年纪能和本相下到一百五十七手,已经很不错了,难怪你敢来找本相下棋,你的棋是跟你大哥学来的吧。”
陈雨航一边收拾棋盘上的棋子一边回答道:“不是,我大哥虽然所学颇多但是却独独不会下棋,这是跟我蒙师,国子监的石清石大人学的。”
周遇吉回忆了刚才的棋后道:“不对吧,本相和石清也是多年的棋友,你小子刚才一味的与本相死缠烂打,根本不是石清的风格,何况本相也没有听他说起过有你这么个学生。”
陈雨航收拾好棋子,摇头苦笑道:“大人也知道,石老师不仅是本朝的大学士,也是本朝公认的大书法家,末将七岁就拜在石老师门下,不过末将一直是好读书不求甚解的,所以学业也没有什么长进。也不怕大人您笑话,最让恩师蒙羞的是末将的一笔破字,后来恩师干脆羞于承认末将是他的门下。”
陈雨航的那笔破字周遇吉自然是见识过的,想来如果换了自己是石清的话,恐怕也会羞于承认这个小子是自己门下吧。周遇吉轻摇折扇笑道:“好了,不谈你那笔破字了,毕竟你也一员武将,又不用去考状元。还是谈谈你的棋吧,亏你小子还自称是石清的门下,如果他见了你今天下的棋,真是要气的直接将你逐出师门了。”
陈雨航急道:“不是吧,末将的棋虽然谈不上好,但是这几年在军中也罕有敌手,要不是这样,末将也不敢如此冒昧找大人您来下棋了。”
周遇吉用手中折扇轻敲了陈雨航的脑门一下道:“军中大多都是赳赳武夫,又有几人能懂这其中三昧。要知这奕棋之道,千变万化,又启是你所想的这么简单。方才你于本相在右下角拼死搏杀之时,招数不可谓不狠,棋也下的确实够厚,但是你小子却没有看见全局,你小子在右下角虽然占了一点便宜,却输掉了整个一盘棋。”
说完周遇吉指着陈雨航胸口的刀创道:“或许是你在呼延赞身边待的太久了的原因,要论上阵杀敌,攻城略地呼延赞确实是不二的人选,而运筹帷幄却非所长,你一直跟着他,所以你下起棋来也是只知道快意搏杀,殊不知已落了棋之下乘。其实棋局犹如战场,就像上次的战斗,如果不是你的大意,根本不会落入鲜卑人的陷阱,也不会有这么多部下为你而死。棋局上的输赢其实并不重要,输了还可以在下。战场上输了,可不一定能有重来的机会,这次你舅舅救了你,你不会每次都这么好运。棋盘上输的毕竟只是棋子,战场上输的却是你袍泽的性命。”
陈雨航道:“可是大将军常常说,所谓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并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就如同一群绵羊,即使孙武再生也不可能战胜一群豺狼。上了战场只有砍下敌人的首级才是实在。”
周遇吉拍着他的肩膀道:“呼延将军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绵羊永远不能战胜豺狼,孙武再生也不可能。可是你想过没有,世间强者莫过西楚霸王项羽,巨鹿之战三万楚军破釜沉舟击退数十万秦军,可是垓下一战却败于韩信之手,难道韩信之勇猛过于项羽吗?”
陈雨航摇头道:“不是,若论战阵杀敌,项羽不愧霸王之名。”
周遇吉道:“韩信当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定鼎关中,北略齐地,天下三分有其二,汉军实已处不败之地,虽然数度败于项羽之手,然其根基已经不可动摇,反而越战越强,项羽至垓下一败,在无翻身之力。
《孙子兵法;军形篇》云: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是故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
陈雨航道:“我记得哥哥读这段的时候曾经拍案叫决,在后面写了批注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周遇吉道:“好一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陈雨靳不愧那天下第一奇男子之名。”
周遇吉走到窗口,望着蓝天说道:“但是小航,你要记好,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而况于无算乎!不过无论你苦心谋划的如何详细,还是要依靠呼延赞这样的猛将去拼杀,如果所托非人,一番心血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不过战场之上实在是有太多的变数,即使诸葛孔明也不免百密一疏,或许真的如他本人所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陈雨航即使再愚顿也知道周遇吉是在借棋局在教导他,当下单膝跪地道:“末将谢大人教诲。”
周遇吉将他托起道:“本相教不了你什么,军功只有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才能得来,行军布阵,弓马武艺你所学的其实并不比本相少,将来能否成大器,却是要看你自己,在你伤好之前,你就留在本相身边参赞军机,至于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晋宣帝司马颉承平16年,八月二十七日辽阳御营
今天是一次照例要进行的军议,由身为枢密院枢密使的周遇吉主持,但是当周遇吉来到军议堂的时候,等候的军中诸位将领却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陈雨航。
来护儿见到自己的外甥后眉头一皱,这种完全由高级将领参加的军议按照陈雨航一个小小的指挥身份,是没有资格进来的。众位将领一起向周遇吉行礼,可是目光全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陈雨航身上。而陈雨航的目光也向众位将领的脸上望去,想看看哥哥陈雨靳是否在中人之中,毕竟陈雨靳是殿前都指挥使司所属宣武军的都指挥使,身位一军主将也应该有资格来参加军议,可惜结果让他很失望,并没有看见哥哥的身影。
周遇吉走到主座之位坐下,伸手示意身边将领坐下后,指着陈雨航道:“这位是龙卫马军的一名指挥陈雨航,在前此的战斗中负了重伤,在他养伤期间本相留他在身边参赞军机。好了,言归正传,孝恭给诸位将军将一下我军的部署。”
司马孝恭走到军议堂中间的一张大桌子边上,展开了一张辽东的地图后说道:“诸位将军,陛下已经决定,必须要在冬季之前找寻到鲜卑的主力。”
司马孝恭指着地图说道:“诸位将军请看,出山海关向北就是滦河,现在滦河二岸的泽州,北安州都在我军手中,出滦河在向北就是辽河,辽河的重镇辽阳,沈州,咸州都在我军手中,二河之间向南是辽海,向北是留驻重兵的临潢府和龙化州。”
司马孝恭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周相决定,从辽阳,沈州,咸州抽调部分军队,在从泽州,北安州抽调部分军队,二支军队在滦河和辽河之间,找寻鲜卑主力……”
军议结束后,周遇吉单独留下了陈雨航与司马孝恭,周遇吉用他的折扇在地图上来回的拨弄着,地声问道:“你们觉得这样能找到鲜卑的主力吗?”
陈雨航与司马孝恭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司马孝恭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大人,晚生认为这样没什么用。且不说鲜卑主力在不在辽河与滦河之间,就是在,那些鲜卑人历来过的就是居无定所的生活,随便找个地方都能活下去,如果他们真的铁了心不战,这里毕竟是他们的故乡,这里到底有多少条路径他们远比我们熟悉,他们真的想要躲开我们并不是一件难事。”在这位当朝一品的重臣面前,司马孝恭这位小王爷也不敢自称本王,改用晚生自称。
陈雨航接着说道:“从汉朝以来,外族对付我们汉人就一直是这样,打不过就跑,毕竟他们是本地人。”
周遇吉用折扇指着地图上这片被汉人诅咒了无数遍的土地说道:“你们说的本相何尝不知道,就是那些将领们也知道,可是陛下是在也不能等下去了。”
陈雨航与司马孝恭同时低下了头,在这个世界上,皇帝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谁也不能多说些什么。
周遇吉用折扇在辽河与滦河之间画了一个圈后道:“希望此次能有点收获吧。”
陈雨航小声说道:“这个恐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周遇吉听后哈哈一笑:“不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过另一件事情决不能有片刻的延误,冬季马上就要到了,关内运来的辎重,棉衣,草料不能有半点马虎,这可关系到我八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
司马孝恭道:“请大人放心,王相爷早就备下了大军今冬所需的用度,从各路各府收集的一应物品现在正在向大名府和真定府调运。还有大人上月令水师在辽海找寻一个岛屿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
说完他指的地图上的一个小点道:“此岛名叫觉华岛,悬于辽西海湾中,距岸18里,该岛周长五十余里,居东西海陆中逵,扼辽西水陆两津。晚生查过,觉华岛早在唐代,已为开发,港口著名,其北边海港,称为靺鞨口,已为岛上要港,出入海岛咽喉。水师的战船已经查看过,该岛港口很好,本朝最大的海船也可以停靠。”
周遇吉看着地图上这个不起眼的小点笑道:“很好,此天赐我朝之地。”
陈雨航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岛,实在不明白这个岛能有什么用,疑惑不解的问道:“大人,这个岛了不起能驻军七、八千人吧,有是孤悬海外,那些鲜卑人又没有水师。”
周遇吉笑着说道:“你们来看,有了此岛,关内诸路发往关外的辎重粮草就不必全走山海关,可以在京东东路,河北东路各处沿海之地装船直接运来此岛,而从此岛出发船队逆辽河,滦河而上,可达辽阳,沈州,咸州,泽州,北安州各地,则我大军军粮无须民夫千里转运之苦,只需要船队运送即可。况且鲜卑人弓马确实天下无双,可是他们无片板可以下海,关内运来的大批辎重粮草放置与此岛之上,可抱万无一失。”
司马孝恭道:“不过大人,即使可以凭借此岛转运粮草,可是毕竟我八十万大军每日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晚生和诸位大人计算了一下,此岛至多只能供应辽河一带的辽阳,沈州,咸州,其余各地还是要依靠老办法。”
周遇吉听后不禁有些失望,不过能解决辽河一带辽阳,沈州,咸州等地的用度已经很好了,毕竟船运是安全的,鲜卑人连一艘战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妄想以区区一岛供应辽东八十万大军的用度,也不禁暗自嘲笑自己这无疑是在痴人说梦。
周遇吉指着觉华岛道:“孝恭,替本相下令,命水师立刻派遣精锐战船前往该岛,修葺岛上的港口,并发京东东路与河北东路厢军五千驻防此地,并于岛上建一堡用于囤积关内运来的粮草,限期一月必须完工。”
陈雨航眉头一皱道:“大人,厢军在本朝向来只充杂役,根本不堪一战,该岛将囤积我大军的粮草,一旦有失,可是要动摇三军士气的。”
周遇吉道:“你多虑了,该岛孤悬海外,鲜卑没有片板可以下海,即使有又如何能同我朝水师相抗,只要派遣水师精锐战船守住外海,此岛就万无一失。”
说完周遇吉望着地图说道:“我军要穿衣吃饭,鲜卑人也要穿衣吃饭,独孤恪,本相到想看看你尽弃辽东全境后,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就在同一天,临潢府以北的一片群山之中,
毡房里燃烧着熊熊的篝火,独孤恪和鲜卑八部的族长们围坐在篝火旁,一只全羊被架在篝火上,油脂从羊肉中慢慢的渗出,空气中飘荡着羊肉的香气。
独孤恪用小刀片下一块羊肉,鲜美的羊肉加上孜然的香味,即使是中原汉人那些精致的美食也无法相比。
各族的族长也纷纷取出小刀分取羊肉,就着甘烈的马奶酒,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上丝毫看不见颠沛流离的神色,更像是在参加一场草原的盛宴。
独孤俊在也按耐不住了,看着燕国的土地现在几乎已经全部落入晋军之手,何况全部是在独孤恪的授意下主动放弃的,此时眼前的这些人却像是在欢庆胜利一般。
独孤俊一把夺下独孤恪手里的小刀道:“小四,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吃肉,我们的粮草连一个月都支持不了了,难道你想把鲜卑八部全部断送这这里吗?”
独孤恪咽下口中的羊肉道:“不就是粮草吗,晋军自然会给我们送来。”
独孤俊顿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弟弟的言下之意道:“你想截取晋军的粮草,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将粮草给你送来的。”
独孤恪指着毡房外的兰天道:“当伟大的长生天降下今年第一场大雪之时,就是晋军灾难降临之时。”
独孤俊道:“那又如何,即使你截取到晋军的部分粮草,难道就能击退晋军的百万大军吗?”
独孤恪道:“晋军说是百万大军,倚小弟看来绝没有这么多,不过七、八十万人马还是有的,这人要吃饭,马要饲料,就凭区区辽东之地能养活这七、八十万人马吗?只要我们能截取他们的辎重粮草,这辽东之地对于晋军来说就是一块鸡肋,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实在舍不的。相信小弟,就等着晋军在长生天降下的风雪中苦苦战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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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节 参赞军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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